第三天,中午饭后,刘志成来看媛媛,小泥鳅和小蚕正在皖中槐树下给笼中小黄雀喂食,小泥嫩发现志成哥来了,迎上去说:“志成哥,你家中有什么好雀,拿来咱们瞧瞧。”志成说我家里有一对羽毛翠绿、弯嘴扁舌能模仿人说话的鹦鹉,让它说什么教几遍就学会了。”小蚕问志成哥,你那鹦鹉是大的还是小的?”志成说我们家是小的,不是锦毛耗子过去养的大红嘴八哥,他训练骂人,被黄观书一洋炮给打死了。”小泥揪说:“志成哥,我准备养一只性格凶猛、捕捉鸡鸭的苍鹰,好好训练它,让它专门飞到小柳树屯或龙山屯去叼鸡,每天给我叼一两只鸡就行了,我每天都可以吃上鲜美的鸡肉,吃不了再给你点,剩余的肠子肚子就喂老鹰了。”小蚕说小泥鳅太自私了,想的坏点子最多,鹰就那么傻,听你的话。志成哥,我爸、我妈、珠珠姐都去我姥姥家了。我大姐那天摔了一跤,到现在还在东屋睡觉呢。”小泥嫩说志成哥,你把那对小鹦鹉送给我吧,你把这小黄雀拿去养吧。”志成说不行!不行!你就想占便宜,没门。”小泥嫩说:“不出两天,我让锦毛耗子连你那鸟笼子一起偷来。我不跟你要了,三要不如一偷。”志成说你先别偷,让我养五天就送给你,行了吧?”小泥鳅笑着说这还差不多。”小蚕生气地说:“这纯粹是无赖!志成哥,别理他。”志成说:“小无赖,长大了就好了,我得看看你姐姐去。”说着轻手轻脚向东屋走去。珠珠说别把我大姐惊醒了,让她多睡会儿。”
志成悄悄进到屋内,坐在椅子上,桌子上烟笸箩里有卷好的纸烟和火柴,刘志成从烟笸箩里拿起一根卷烟揪去一点尖儿,把烟叼在嘴里点上火抽了起来。那烟一缕一缕在房间中弥散着,志成怀着仰慕的心情瞧着花容月貌、眉目清秀的媛援。媛援头枕一个方头绣花长枕,身子仰躺在凉席上睡得正香,上身穿着无袖蓝底绣着粉红色杏花的小褂,下身着一条红色短裤。志成坐在椅子上瞧着睡美人,媛媛那桃红的小脸儿,散发着青春的光辉,那真是:
南海观音亲剪裁,仙境飘飘玉女来。
紫色云霞散郁香,甜蜜梦境谁能猜。
微汗玉面花含露,粉白酥胸襟斜歪。
柳眉轻动拥春晓,三月豆蔻花未开。
刘志成坐在椅子细细地品味和欣赏着媛媛的睡姿,媛媛轻轻地转动了一下身子,她感到屋子里好像有人,朦朦昽昽地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志成坐在椅子上。她叽叽地笑着说:“志成哥,你啥时候悄悄进来的,我一点也不知道,快坐在炕沿上来。”志成满面笑容地说:“我是来看看我的小援媛吓着了没有,听珠珠说你一直睡着,没啥大的问题吧?”援嫒摇了摇头说都好着呢,美美睡了一大觉,现在精神多了,说实在的,前晚当我掉在洞里那一瞬间,我想是活不了啦,离地面那么髙,准得摔死。”志成说:“巧在洞里全是稀泥,否则非摔死了。”媛媛笑笑说我还没有弄清楚,糊里糊涂死了真冤枉。”志成苦笑着说:“你死了,我也跟着你去了,咱俩是一根老藤上的两个傻瓜,哪一天藤断了,两个傻瓜全完了。”媛媛坐起来说又胡说起来了。你要累了,也上炕来,靠着被子歪一歪。虽然没有大伤,就那么连摔带吓,我感到散了架子一般,全身的关节都痛。”志成说那我就给你按摩按摩!”媛媛说行!就从肩膀开始吧。”志成坐在媛媛的身后就开始给媛媛按摩肩膀。媛媛咯咯地笑着说:“轻点,这一揉还真舒服,志成,你就吃点苦吧o”当志成把媛媛两个肩膀按摩完时,小泥鳅也跑了进来问志成哥这是干啥?”志成说:“这叫按摩,医生给病人治跌打损伤用这种方法最好。瞧,我把你姐姐的肩膀治好了。”小泥鳅一听摇头晃脑、手舞足蹈,嘴里乱嚷这个好学,我一看就会。”对窗外喊道:“蚕蚕姐快进来,大姐醒啦,志成哥正在给大姐治病呢。”小香从外边跑了进来,刘志成又给小蚕讲了讲按摩治病的道理,小泥_:“你不是唬我们吧?”志成说:“不信你试—试嘛!”小泥鳅和小蚕一人负责一条媛媛的大腿,两人就十二分认真地在姐姐的大腿上连揉带捶弄了好一阵子,媛媛笑着说好了!好了!真管事。谢谢你们,到院中玩去吧。”
志成说:“天气这么闷热,说不定今晚上又要下雨,要不要到东大河冲个澡去?”媛媛说我正想去呢,你陪我去吧。”志成说那当然好啦,要不要免费给你搓澡。”媛媛冷笑着说别在那自作多情,本大小姐平生最讨厌那藏头露尾之辈。你还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跟我走吧。”
小泥鳅在院子里与小蚕玩耍,媛媛问他们俩:“到东大河洗澡去不去?”小泥揪说:“我们刚从东大河回来!东大河洗澡的人太多了,锦毛耗子一直在水里折腾呢。志成哥,刚才你说的话可得算数,五天后,我去取。”志成说算数!算数!我絲说话都算数。这种梁上君子,老是对别人家的东西操心,大小贼都是这个样子。”说着与媛媛走了。小泥揪低着头用右手捂着脸叽叽笑着说:“呸!装得很斯文的样子,老是与我大姐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包藏贼心,挤眉弄眼,我早就看出来了,我不说他罢了。”小蚕听了嘿嘿地笑着说傻小子,什么都不懂,人家都订婚了,管你的屁事。过几天你还得叫刘志成姐夫呢。”小泥鳅站走来挥舞着胳膊说:“把他美得,订婚不通过我的同意,看我这大粗胳膊让他吗?揍他个大扁。”
每年这个季节,东大河就成了一个天然流动的游泳池,银白的沙滩热得烫脚,大河里的水静静地流淌,波光粼粼,淸澈见底。洗澡的人都是年轻人和小孩子,男女混杂,吵吵嚷嚷,你追我赶,喊爹叫娘,仰游的,蛙游的,潜水的,打水仗的,乱作一团。锦毛耗子也掺杂其中,玩得痛快。河水仅到腰部,热乎乎的,媛媛和志成找一人少之处,脱去外衣挂在岸边的柳树杈上,双双进入中相对而坐,水漫过肩,他俩相视而笑,那水轻拂肌肤,如锦似纱,任其而行无拘无束,两人身在水中优哉游哉。媛媛笑笑说:“难得真情贵似金,青梅竹马情更深。低头可见四条腿,世上难寻一知音。”志成用脚丫子勾了一下媛媛的大腿说:“烟红露绿晓风香,燕舞莺啼秋日长。”媛媛接上说这是宋诗中的两句,第二句那是一个“春”字,你改了一个“秋”字。”说得志成脸红,还不甘示弱,两条腿不老实起来,一阵乱蹬,媛媛也不让须眉,把水泼得志成满头满脸,呛得直咳嗽。这时又来个参战者,不是别人,正是锦毛耗子。他笑嘻嘻地将手中一桶水全扣在志成的头上,嘴里喊道:“哎呀!好大的倾盆大雨,感受如何?”志成把脸抹了一把说真舒服啊!再来一桶。”话音刚落,锦毛耗子那不粗的右腿就被志成一把抓住,把全身都按进水里。媛媛一挺身跃起,将锦毛耗子的水桶接过,又一桶水向志成浇去,志成只好松开锦毛耗子,举起双手髙喊:“休战!休战!无条件投降。”锦毛耗子说八路军优待俘虏,缴枪不杀,老实在这洗澡。”说着他嘴里哼着:“江没底,海没边,牛没上牙,狗没肝……”提着水桶又闹别人去了。志成骂道:“这么个臭无赖,哼的什么破玩艺,应该是:江有底,海有边,牛有上牙,狗有肝。”媛媛叽叽地笑着说你比他有知识多了,我摸摸你有肝没有!”说着相对而笑,志成感受到媛嫒的胴体芳香,沁人肺腑,两人同时把头埋人水中。
李坤家的大门长年累月地大开着,那个大门形同虚设,房间也是有门没&小蚕和小泥鳅在院中玩耍,突然看见院内走来三个客人,其中一个问小朋友,这是李坤家吗?”只听小泥揪说错了!错了!李坤家在西院,过去就到了。”那三个人齐声说小朋友,谢谢!”走了。小蚕说小泥鳅,你怎么说谎!”小泥鳅挤挤眼说你懂什么,别看你比我大两岁,其实挺傻的,咱家这会儿家中没有大人,来了陌生人打发走是对的。”小蚕说:“就你心眼多,哪有那么多坏人。”小泥鳅眼睛睁得大大的,对他小姐姐说:“你是真傻了,喷水兽说啦,从高粱地里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一个拍麻花的,青脸獠牙,看见就像你这么大的小孩,他伸手在你头顶上一拍,你就跟人走了,到了他家把你麻醉了。”小蚕说:“别拍我,说把你麻醉了。”小泥揪说:“是!把我麻醉了,还剥下我的皮,血淋淋的,把我的皮扔在墙头上,不要了。”小蚕说别说剥你的皮,我害怕。说剥锦毛耗子的皮。”小泥鳅说行!把锦毛耗子的皮活剥下来扔了!又抓住一条像胡万强家院子里的大黑狗,要活着把皮剥下来,带些热气的。”小蚕吓得脸都变成青灰色,声音顫抖着说:“不是胡万强家的大黑狗,是像郭大愣家中的大黄狗。”小泥鳅说你害怕我就不说了。”小蚕说我不害怕,珠珠姐才害怕呢,你再说一点点。”小泥鳅接着说把像郭大愣家中的大黄狗,活着把皮剥下来,赶紧像衣服一样给锦毛耗子穿上,就立马长到身上啦,只留着眼睛和鼻子不变,也成了狗脸了,顺手把你的舌头一刀也割了,扔了!你就不会说话了,只会‘啊一啊一’”他还在小蚕的嘴前做了个割舌头的动作。小蚕从小木凳上摇晃着站了起来,眼泪在眼窝里打圈儿,歪歪斜斜向大门跑去,小泥揪跟在后边还在继续说:“你就被人家当成猴不猴、狗不狗、人不人的叫人耍着”小蚕实在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小泥鳅眯小眼、抿着嘴、弓着背、叽叽笑着回到大槐树底下,坐在小凳子上自语道:
“胆小鬼,呸!还给我当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