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玉女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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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八路奇袭鬼子紀车 郭玲返乡难产母子亡(4)

这时李岱把狼肉分三盆放在三张桌子上,尚顺媳妇把细盐和大蒜、碗筷都摆了上来。尚玉贵说李坤说了,这狼也不是我家养的,别客气,吃吧。”说着他拿起一块狼肉先啃起来。这群人一起动手你扯他拽,蘸着盐面,大嚼大咽。有的喝着小酒,脸儿泛起红晕,吵吵嚷嚷大喊小叫。李岱说:“狼头的肉给我留点儿,我要留几颗狼牙,打个小孔,穿上红线给小孩挂在脖子上避邪。”一会儿的工夫也就锅尽盆光,吃了个干净。尚玉贵叼着烟袋问老李坤喂!瞎抢了一阵,狼肉啥个滋味?”李坤笑笑说抽袋烟再告诉你。”说着把尚玉贵的烟袋夺过来插在他的嘴里抽了两口说这烟的味道不错,那狼肉的味道嘛,嗨!才吃那么几口能品出一个啥滋味来,顶多和你的味差不多。”尚玉贵在李坤的前胸捣了一拳说:“你个狼吃的!把烟袋给我,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囫囵吞枣不知酸甜的物。”大家又把那半只羊也吃完了才慢慢散去。尚玉贵看见人都散了,笑嘻嘻地对李岱说你精神怎么样?好点没有?”李岱说啥事都没有了,好人一个。这么多人替我解恨,把它狂吃了,我心里真痛快。”

李坤吃过狼肉,又喝了几杯好酒,回到家里躺下便打起鼾来。后半夜,突然听见锦毛耗子在窗户根小声地叫道二姑父!二姑父!我爸请你过去一会儿。”小泥鳅妈捣了一把李坤说快起!郭家有事,锦毛耗子来叫你呢。”李坤起来赶紧穿好衣服,跟着锦毛耗子出了大门,锦毛耗子说二姑父你先去,我还得去叫尚润和尚三。”

当李坤来到郭大愣院子里一下惊呆了:上屋和东屋灯火通明,东屋有几个老太太和接生婆在出出进进地忙碌,李坤心里明白:这是郭玲要生小孩了。他急忙进了上屋,屋子里已经有好几个人了,王先生也在。郭大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团团转,王先生对郭大愣说郭玲身体不佳,气血亏损,加上胎位不正——横位,又提前破水——滞产,流血不止,有子宫破裂之危,病人凶险,我没有回天之力,早想办法。”李坤说:“那就往兴城县医院送,救命要紧,再别耽误。”郭大愣说:“那就走,是坐大车呢还是人抬?”王先生说最好是人抬,平稳。大车太颠,病人受不了。人抬可以走近路,走快些,到白庙子火车站要是赶上火车那就更好了。”郭秀才说:“王先生,劳驾您也辛苦一趟,路上好有个照应,我求您啦。”王先生说我去!我去!快准备担架。”李坤和郭秀才赶紧把门板卸下拴好绳索,铺好被子,王先生帮助把郭玲放到担架上。这时,郭桂柱,尚润、尚三、刘春浩、刘志成、媛媛都赶过来。李坤说:“抬担架的最少也得八个人轮换,媛媛帮助拿些东西,咱们就快走吧。”郭大愣老伴也要跟着去,郭大愣说:“你也跑不动,明天—早再说。”这时郭玲有气无力地说二姑父,我要跟我妈说句话。”李坤说停下!停下!郭玲妈过来,孩子要说话。”郭玲妈赶紧把耳朵凑到郭玲的嘴边,一会儿,郭玲妈眼泪汪汪地说孩子走吧!”郭秀才、尚润、尚三、郭桂柱抬起担架飞也似的跑。刘志成、媛媛、锦毛耗子紧跟其后。郭大愣、老李坤、王先生,几个老的在后边紧颠,趟过东大河,直奔白庙子火车站而去。月光下,有一个人骑着小毛驴飞快地赶上来,走近一看是黄观书。李坤说你怎么也来了?”黄观书说这全屯都知道了,我能不知道?这生孩子的事是女人的一道鬼门关。王先生,你骑上毛驴到前边瞧一瞧,随时有啥事处理一下,这些年轻人光是瞎跑不行。”王先生说对!对!我得先走一步!”说着骑上小毛驴,黄观书把鞭子交给王先生,王先生把小毛驴抽了一鞭子,那小毛驴就颠颠向前跑去。这几个老汉谁也不讲话,默默向前追赶着,心急火燎,恨不得一步迈到医院去。刚走到龙山屯大庙的后边,前边的人们停了下来。几个老汉跌跌撞撞来到跟前,只听媛媛和锦毛耗子大声哭泣,王先生正蹲在担架旁用听诊器听郭玲的心脏,抬起头来对郭大愣说唉——不行了,太可惜了。”郭大愣顏抖着扬扬手说没办法,往回抬吧!”人们都落下了泪水,只听郭大愣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刘志成用马灯一照全是鲜血,人们把郭大愣扶到驴身上,黄观书牵着驴儿,锦毛耗子哭着扶着,大家心如刀割一样,默默地抬着郭玲的尸体回到了郭大愣的家。郭大愣的院子传出一片撕心裂肺的哭声,郭玲的妈妈哭得死去活来,媛媛和媛媛妈妈一边哭着,一边劝郭玲的妈妈。

第二天一早,大杨树屯的人们就陆陆续续来到郭大愣家吊唁,尚玉生保长帮助办理丧事,安排灵堂,让郭秀才去沙后所购置棺材,叫尚三去请吹鼓手和花匠,让郭桂柱操办丧事席面,招待远近亲友,李坤还是老营生,手拿棍子到郭大愣亲戚家去通知丧事。锦毛耗子身穿孝服给二姐陪灵。锦毛耗子的大姐和姐夫也很快地赶来了,大姐痛哭失声,几次都哭昏了过去。郭大愣老两口子由于伤心过度,双双病倒。

尚保长与黄观书商量着郭玲的坟茔地。尚保长说:“黄观书你说,狗粪死在东边千里之外,而且是尸首分家,不是一个完尸,这就无法合葬。另起坟茔地也是一座孤坟,你看如何是好?”黄观书吭哧了半天说:“我也査了半日卦书,这种孤魂野鬼处理不好,对咱们大杨树屯这块宝地不利,福地生野鬼,灾害经常起;人畜患瘟疫,经常遭雷击;小户变穷人,财主家家毁。”尚玉生说:“我不信这一套,这么个二十来岁的小女子能找一处安身之地也就行了。”黄观书说我看就与文润秋、夏莲埋在一处算了,小姐妹在一处也不孤单寂寞。”尚玉生说听听郭大愣的意见。”

三天后,夏莲的坟旁又增一座新坟,木牌上写着“郭玲之墓”,尚保长让锦毛耗子移来五棵松树和五棵柏树,栽在他姐姐的坟旁。这个坟场真是:

苍松翠柏柳做墙,花季惨淡遭凄凉。

雨打春花落满地,霜降翠草已枯黄。

凄风苦雨泪流尽,棺内秀女梦更长。

只有松柏长相伴,堪叹下世理红妆。

锦毛耗子的爷爷经不起这种打击,郭玲死后的第七天也命归黄泉。十天内,郭大愣家办了两次丧事,郭大愣也险些丧命。郭喜顺回家一次,分别到坟上祭奠一番,同时也给润秋坟上添把土烧些纸,只呆了两天就怀着悲哀的心情走了。临别时对郭大愣说:“老爸,好好养病,不要着急,我要去消灭日本鬼子,为亲人报仇,一天不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人民就无法好好地过日子!要把李坤二姑父一家保护好,他家作为联络点非常重要,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不去他家了。”

媛媛帮助爸爸秋收像一个小伙子一样,早出晚归。这一天中午饭后,李坤说:“媛媛,我下午去西山坡割黄豆,你把那东沙扒子剩下那半亩多地的高粱割完就行了。”媛媛说:“爸爸,豆荚上有干尖,早晨有露水割黄豆最合适了,下午割扎手厉害。”李坤说:“我这老手怕什么,皮厚着呢。”小泥揪说:“我给大姐看狼去,狼来了我就给它一刀,喀嚓丨把狼的头先砍下来,它就跑不了了,背回来给大家煮上吃。”珠珠说你去!狼就一口把你气管咬断,你喘不过气来,狼爪子轻轻这么一掏,就把你的心脏、肝胆、肠胃都掏了出来,挑好的吃。先吃什么呢?”珠珠闪着长长的睫毛望着屋顶,小泥鳅接上说先让它吃肠子,我有一挂大肥肠,里边是屎,外边光,等它吃饱想喝茶,撒泡尿儿让它尝。”珠珠说不行!不行!要先吃心肝!先吃好吃的。”小蚕凑过来吃惊地问狼吃谁的心肝?”小泥嫩一本正经地说又凑过来啦?那就先吃你的心肝!把你肝上的苦胆得摘掉,那东西苦。”小蚕立马脸就变了颜色,嘴角下垂一撇一撇的,泪水充满眼眶,她斜眼瞟着大姐,求救似的说:“大姐,别让狼吃我心肝,吃小泥鳅的!”还没等大姐说话,小泥鳅扯着嗓子大喊起来:“就吃你的,专吃小蚕的心肝,你的心肝又嫩又甜,狼是专吃懒虫的。”小蚕哇一声大哭起来。媛媛说逗你玩呢,你也害怕!胆那么小,长大了能干什么。”小蚕妈骂道这个坏小子!你老是吓她干什么?这几天半夜三更小蚕睡觉老是做恶梦被吓醒。那天小泥鳅把一条小蛇放进小蚕兜里,差点没把小蚕吓昏过去。再胡闹就揍你。”李坤说咱家出了个李大胆啊!坏小子,一天老跟着锦毛耗子混,长大了也是个梁上君子。现在是什么世道?都变啦,你听那火车的响声都不对了,过去火车过来那声音是‘高兴!高兴!高兴!高兴!’现在你听那声‘见啥拿啥!见啥拿啥!’一进白庙站还大喊‘偷——!’都是跟日本人学的。”一家人全笑了。小泥嫩妈说有空我也到铁道边听听去。”媛媛笑着说不是见哈拿啥!是‘倒霉!倒霉!倒霉!倒霉!’一进站就喊‘完啦!’”这一声把小弟妹都笑倒在炕上,小泥鳅嘴里喊着“完啦”,一翻身从坑上滾落在地上。李坤笑着说完了!摔死了。”小泥嫩爬起来拍着胸脯说我怕谁!谁怕我!关了门我怕谁!开了门谁怕我!”媛媛说:“等于没说,就你胆大,今天晚上你敢到润秋姐坟地跑一趟那才叫胆大呢!”小泥嫩说:“我可真去呢,你得跟着我,证明我到了坟地了,那才算数。”李坤说:“这么着,老傻坟被狐埤掏了水桶粗一个洞,估计把棺木也咬漏了,两只狐狸在棺材里边做了个窝,八成都有小狐狸崽了,把老傻的肉也啃得差不多了,为了腾地方,把老傻的一条大腿也从坟里拽了出来,那条大腿上的肉也吃了精光,就剩骨头棒子啦。你和锦毛耗子去一趟猴戏鸡树林子,找着猴戏鸡借个夹子来,把狐狸夹住,把老傻的大腿扔回棺材里去,把洞堵死,也算干了一件善事,老傻在九泉之下也会感谢你们。”小泥鳅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