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锦毛耗子、小泥鳅、尚江雪凑到一处,那真是如鱼得水,几个刁钻古怪之辈整天是浮想联翩地玩耍。小泥鳅说:“耗子哥,要是上树掏点雀蛋,给我大姐补一补身子多好啊。”锦毛耗子说行!东大河边几棵老柳树上已经有了几个老鸦窝,不知有蛋没有?上去看看。”说着三人来到大柳树下。锦毛耗子说你们在下边等着,我上去看看。”说着锦毛耗子像一只没毛的老猴子噌噌地爬了上去,把手向窝里一摸喊道:“妈的!空窝!啥球都没有!老鸦还没下蛋呢。”他下来了。江雪说我上一棵!”说着她把小泥鳅的帽子扯下来戴到她的头上,笑嘻嘻地说:“就这么个小树,我可以倒着上去。从雀窝里运蛋,就是用帽子,懂吗?”她像一只野猫敏捷地爬到树上,在乌鸦窝门口,她双腿盘住树干,像坐在椅子上一般,把帽子摘下来,一手拿着帽子,一手伸进窝里,把蓝色带着麻点的乌鸦蛋一个一个地放入帽子里,她对下边喊:“喂!七个!”她低下头去,小心地把帽子扣到头上,再抬起头来。四五只乌鸦疯狂乱叫,凶猛地俯冲,袭击着江雪,江雪肩背被叼了几口。小江雪迅速地掰了根树枝左右打着,这时又飞来几只“老家贼”也来凑热闹,叽喳乱叫。她迅速地爬下树来,笑嘻嘻地把头低了下去,把帽子摘下来说一个也没坏!”小泥鳅和锦毛耗子一瞧,七个蛋一个也没有碎。小泥揪把装着蛋的帽子接过来说:“江雪,你上树怎么像一只老猫似的一蹿一蹿的,你是不是属猫的?”小江雪说你才属猫的呢!拿来!”也从帽子里拿出一个蛋来,往嘴里一扔,只听“咔嚓”一声蛋皮已破,她用舌头一挺,那蛋皮落到了地上,那小嘴动了几下,美滋滋地把蛋黄咽了下去,张开了带着黏液的小嘴,笑哈地挑逗着说:“小泥揪,这蛋真甜!你也来尝尝,吃完了我再去掏。”小泥鳅一见恶心得嘴角咧到下巴处说真恶心!一定是吃过死孩子的货,怎么这么脏,你是野人吧!”锦毛耗子说少见多怪。我也常吃,这算什么,我也吃一个给你瞧瞧!”说着也把一个老鸦蛋扔到嘴里嚼巴嚼巴连皮都咽了下去。小江雪不服气地说吃个带皮的蛋算什么,我活吃过壁虎、小蛇、水中的活泥鳅、蚂蚱、水牛子。”小泥鳅说你还吃过活人吧!净吹牛,见啥吃啥,你可是与日本鬼子差不多。”小江雪红着小脸伸出手来要打小泥鳅。锦毛耗子从兜里掏出弹弓说走!走!别打架,我打几只活雀,让你们吃一吃,谁不吃就是王八蛋。”小泥鳅手提着帽子,小江雪手拿一根树条跟在后边,他们沿着河堤向上游走去,一路上锦毛耗子碰上了不少的小鸟,一只也没有打着,他把弹弓给了小泥揪说你打!你打!我今天的手气不好。”他空着手走在前边。突然,锦毛耗子发现在前方不远处,一人多高的树杈上有一只鸟的尾巴在晃动,他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只见他一蹿把那只大鸟抓在手里。那鸟受惊“嘎一一”叫了一声,回过头猛啄锦毛耗子的手和胳膊,眼看锦毛耗子就坚持不住了,小江雪跑了过去两树条子打下去,那鸟就不动弹了,大家一看原来是猫头鹰。小泥鳅笑笑说耗子哥,眼睛运在吗?猫头鹰专爱吃人的眼睛,是不是成了两个干窟蔭啦。”锦毛耗子说去!去!去!不打死了,我还养着哪!”小江雪背着猫头鹰,大家又往回走。
刚走到刘春浩后院,小江雪说:“耗子哥,那墙头上落着三只鸽子,快打!”锦毛耗子从小泥鰍手中拿过弹弓,麻利地装上弹子,一弹过去,一只鸽子一翻身,滚落在刘春浩的后院里去了,两只鸽子惊恐地飞走了。锦毛耗子说小泥鳅,快过去拾鸽子!”后墙不高,小泥鳅把帽子交给了小江雪说别再吃啦!给我姐留着吧。”说着他爬过墙去,寻了一阵也没有发现鸽子。锦毛耗子在墙外边问找着了没有?”小泥揪在里边说没找着!”锦毛耗子说声真笨!”他飞身翻过墙去,也没有寻着鸽子。小江雪在墙外边说:“耗子哥,我也想过去。”锦毛耗子说行!”小江雪先把帽子递过来,又把猫头鹰从外边扔过去,小江雪又像老猫爬墙一样几下就过来了。小泥鳅终于在一个墙洞里发现了一只受伤的鸽子,小泥鳅提在手里还乱扑腾,小江雪缩了缩脖子,叽叽地笑着说:“快卡死它,我来!”小江雪一伸手那鸽子就不动弹了。他们三人从后门进了刘春浩的屋内,屋里没有人,前院也静悄悄的,几只鸡在院子里琢食。锦毛耗子说就在刘大叔家休息一会儿。”小泥鳅扒在水缸边喝了几口水说老两口八成是给刘志成上坟去了。快两周了吧?”锦毛耗子说很有可能!瞧那还供着刘志成的牌位呐,香才燃了半截,说明走的时间不长。哪天咱们也应该去祭奠一番,刘志成是咱们的好朋友。”小泥揪说应该!应该!那供桌上的馒头我可不可以吃一个?”锦毛耗子说上供人吃,敬佛神知。三个馒头一人一个,水果就不要吃了。”说着三人一人一个馒头吞了下去,吃完了刚要走,锦毛耗子就听见院子里母鸡下蛋的叫声,起身道看下了几个鸡蛋。”说着出了屋门,小江雪说:“人家鸡下蛋管你什么事,是不是想偷人家鸡蛋?”锦毛耗子红着脸说:“从来没有的事。这院子蛇多,怕蛇偷吃鸡蛋。”小泥揪看见他们走出屋门,桌子上放着的褡裢吸引着小泥鳅,他伸手乱摸了一把,从中掏出一件红色绣花肚兜来,他东瞧西看,从中还认出两个字来援媛,他心想:这是我大姐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我得拿回去。想到这里他迅速地把红布肚兜藏在衣服里。
天过晌午,三人来到小泥鳅家。锦毛耗子把猫头鹰、一只鸽子交给二姑妈说给媛媛姐炖上吃,这东西都是大补的,媛嫒姐吃了就会好的。”饭后,他们又聚集到东屋媛媛姐的炕前,小珠珠和小蚕也在。大家一起与媛媛姐说话,媛媛靠着被子有气无力地说:“姐姐不行了,躺了几个月了,一天重似一天,两条腿不会动弹,头脑里整天乱哄哄的,夜间不能入睡,什么药都吃过来了,不见好转。小泥鳅要好好学习,锦毛耗子你也少带他们乱跑。”锦毛耗子说我以后一定学好。”媛媛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地对小泥揪说:“小弟,快去东河看看,姐姐走不动,我听到了志成哥的脚步声啦!快去!快去!”小泥鳅含着眼泪走了出来。媛媛妈过来说你们都出去玩吧,让你姐姐休息一会儿吧。”一会儿,小泥揪跑了回来说没见着志成哥。”媛媛泪若泉涌,只“啊”了一声又昏迷过去。媛媛妈又是灌水又是灌药,好一阵折腾,才又慢慢清醒过来。媛媛依在妈妈的怀里说:“妈呀,看来我是不行了,等不到志成回来了,我深信他会回来的,他不会死的。”说到这儿,妈妈的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在了媛媛的脸上,妈妈擦了一把泪水说:“媛媛,不要着急,志成一定会回来的,你要坚持住。”援媛含泪说:“妈妈,我总觉得志成在急促促往家里赶呢,我只把耳朵放在枕头上,就可以听到他的沉重的脚步声,他可能马上就要回来啦。妈妈,他回来我们就可以结婚吗?”妈妈用手抚摸着女儿的头说:“可以!可以!头天来,第二天咱们就办喜事。”妈妈说完这些话,全身都在颤抖。
关于刘志成死亡之事,李家就做了一个死规定,谁都不能告诉媛媛。李坤成了热锅上的妈蚊,急得团团转,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说不行还真不行了,卧炕几个月,骨瘦如柴,请医问药,一点无效,李坤头发都愁白了。
晚饭后,珠珠、小蚕、小泥鳅又围在媛媛姐的身边,大家说笑着为媛媛姐解闷,媛媛半躺着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小泥鳅和小蚕给媛媛姐捶着脊背。一会儿,媛媛说:“小弟,听话,替姐姐到河边去接一趟志成哥,他回来了,我听到了他骑驴的声音。”小泥鳅说:“大姐,天太黑,我不敢去。”“我陪你去!这么胆小!”说话的是锦毛耗子家中的亲戚小江雪,她从前街跑到中街来玩。她来到炕沿一把拉起小泥揪说走啊!”小泥鳅不愿去,一闪身从小泥揪衣服里掉出一个物件来。珠珠说啥东西掉出来了,又是偷来人家的东西啦!欠揍!跟锦毛耗子学不出个好人来!妈,拉到西屋打去!”小泥揪说这是我大姐的东西,怎么是偷?”大家在灯光下展开一瞧,是1件鲜红的肚兜,是媛媛送给志成的订情之物,还绣有媛媛的名字,大家傻了眼。妈妈使了眼色让珠珠赶紧收起来,可是巳经来不及了,媛媛已经瞧见,拿在手里一看,大吃一惊,坐起身来,眼中流泪道:“这是我给志成亲手做的肚兜,也是订情的信物,志成随身穿着,怎么落到你们手里?快说,这肚兜从何而来,怎会在这里?你们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人已经回来为何不来见我……”说着失声痛哭,又昏迷过去,大家又是一阵忙乱。那小江雪不知轻重地还倚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热闹。李坤气不打一处来,看见小江雪挡在门口那个样子,在屁股上踹了一脚说:“哪来的野孩子——滚!”
媛媛慢慢地又清醒过来,在大家的劝说下精神平静一些。李坤把援嫒妈叫到西屋,悄声说已瞒不过了,捅明了罢,说明白也许会好些,痛苦两天也可能耐过来就好了,悲痛心情平定下来后,断了病根,以求病愈。哎呀!我也是计穷力竭,没有办法。你去给媛麵慢地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