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春天的时候,陈舆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北京转,出国那么多年,每次回来要么来去匆匆,要么三点一线,他对这个自己出生的城市几乎有点不认识了,去年秋天的时候,岑喜禾顺利产下了一名男孩儿,长得白白胖胖肉呼呼的,所以得了个小名叫包子,林慕卿给他起了大名叫林伽禾,沿用喜禾的名,他是爱极了自己的妻子。
陈家二老盼孙子无望,盼来了个干外孙,老人家的亲情积蓄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了出口,对这个大胖小子爱得不得了,秦丽君是一天不落得要见到这个小外孙,家里放满了包子的满月照,陈舆偶尔回家一趟,她三句话也离不开这个小胖子,陈舆静静地坐着,脸上挂着笑,心里淌着泪听她说小包子眼嘴巴下巴像喜禾,眼睛和鼻子像林慕卿,把爹妈的优点都集合了,长大后肯定是个大帅哥,陈舆倒是从没见过他们,他现在来北京不多,来了也很少回家,怕一不小心就碰上幸福的一家三口,这种幸福他现在还承受不住。
开车经过西直门,陈舆看见不少年轻的小情侣,现在的学生胆子大,敢在大街上牵手亲嘴,陈舆仿佛看见那个青年时候的自己,也站在这里等过一个女同学,他们也像所有的小情侣一样,背着家长吃饭逛街看电影,偷偷摸摸牵手亲嘴,那个时候,一切还来得及吧。
陈舆摇摇头,苦笑一下,发动汽车。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曾经一想起来就要痛得喘不过气来的事,现在想想也仅仅是牵起一丝苦笑,就这样吧,事已至此,无力回天。
这天清晨,陈舆打开电视机,里面铺天盖地的都是马航MF876航班离奇失联的消息,他看了一会就换台看财经新闻去了。
他这几天都在日本处理横滨支行的一些事务,一大清早手机响了,北京打来的。
电话里秦丽君的声音很慌张:”小舆,你看新闻了吗?马航的航班失联了。“
他没来由地一阵慌乱,”我刚看新闻呢,妈怎么了?“
”小林前几天去吉隆坡开会,怕是在这飞机上呢!“
陈舆的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那喜禾呢?“
”喜禾在家等消息呢,应该没什么事吧,你不是大使馆挺有关系的,能不能帮着打听打听。“秦丽君尽量平缓着口气,一切还没定论,他们谁都不能乱。
”行,妈,我马上去问。”陈舆脑子里也一团乱,这种事从来没遇到过,“你跟喜禾说,别慌,没事的。”
陈舆给自己在大使馆的朋友打了电话,那边得到的消息跟新闻里的基本差不多,飞机凌晨起飞,预计早上6:42分就能到北京的,凌晨2点在越南就失去信号了,如果飞机仍然在飞,这个点也已经没油了。
陈舆脑子里”嗡“地一声,他拿了遥控器拼命的换台看新闻,但是几个电视台播来播去就这么点最新情况,陈舆又给朋友去了电话,让他有消息马上通知,陈舆行李也来不及收拾,火急火燎地去了机场,飞机落地已经是北京时间中午12点,离马航失联已经整整12个小时,各方都在猜测,但是确切的消息一点都没有,陈舆心里很清楚,情况恐怕比想象的要悲观很多,他先是回了父母家,家里只有陈老爷子在,秦丽君去喜禾家了,她一个女人在家里,还带着个孩子,这会儿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秦丽君叫老头子在家留守,自己带上张妈去喜禾家了。陈老爷子也是四处打电话托人打听,外交部,交通部都有他的关系,但是目前的情况是全世界人民眼前一抹黑,愣是关系通天,也打听不出什么消息。
陈舆没有在家多逗留,直接开车去了喜禾家,这是他第一次去喜禾的婚房,也是第一次见到喜禾的孩子,很多情绪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涌上来,因为岑喜禾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俨然已经六神无主了,陈舆进门的时候就看见秦丽君脸色很不好,她悄悄把儿子拉到一边,”刚刚看新闻,情况不大好,喜禾她.。“秦丽君说着就红了眼眶,一想现在不该是哭的时候,她竭力得忍了忍:”小舆,怎么办,妈也是没遇上这种事,小包子才一周岁不到,这,这怎么办。“她越说越想哭,干脆拿手捂了嘴。
陈舆拍了拍他妈妈的肩膀,一步一步走向岑喜禾,一年多没见了,岑喜禾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两只手紧紧地绞在一起,陈舆在她边上坐下,轻轻地唤道:“喜禾,你别急,飞机只是暂时失联了,还有希望的。”
岑喜禾缓缓地把头转向他,她这才发现陈舆来了,她这时候没有情绪意外他的到来,只是看着他问道:“飞机失联了,只是信号丢失了,说不定已经在哪里安全降落了对不对?”
陈舆看着她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