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依然慢慢吹过,身上的衣裳已经湿了薄薄的一层,静默的空气如同在瞬间被寒霜侵蚀,冰冷至极。
“你这次回来,似乎话多了不少。”梦弑月冷冽的目光落在萧然身上,明暗莫辩的眼神,让人看不透她这一刻在想什么。
萧然看不透,也没机会去看。
掩去眼底的不自在,他淡言道:“许是乌雅司晴平日话太多,相处两月,受了些影响。”
梦弑月依然紧盯着他的脸,萧然又道:“陛下,月圆之夜快要到来,陛下可否……”
“朕若给了你解药,乌雅司晴岂不是要起疑?”听他索要解药,梦弑月的唇角终于放松了几分线条。
萧然一听,顿时面如土色,惶恐地抬头迎上她的目光,不安道:“蛊毒……发作之时,如烈火焚身,又似万千虫蚁啃噬,属下……属下怕熬不过第二次。”
“身为朕的人,你是跟在朕身边时日最长的那个,如此贪生怕死,如何能为朕成事?”她哼了哼。
萧然依然面色如灰,闷闷道:“属下不怕死……”
“闲话少说,若能顺利给朕将人找出来,朕一定不会亏待你。”梦弑月转身,举步离开。
后背有一个“梦”字,还是自带梦族的内力,来自紫川……似乎,最近皇城确实来了那么点女子,她们来自紫川,而为首的那个……
慕容七七,会是你吗?
“陛下,既然知道乌雅司晴在何处,是不是可以先一步将她除去?”萧然在身后追了两步,不敢放肆,却又忍不住道:“若能早日离开乌雅司晴回到陛下身边,至少……陛下,请让属下回到陛下身边,求陛下!”
“放心,那女人朕早晚会收拾,你慌什么?月圆之夜若不在她身边发作一下,如何能博得她的信任,还有……朕的?”梦弑月冷笑,大步走远。
风中,还残余着她丢下来的冰冷话语:“更何况,朕还不确定你说的是真是假,乌雅司晴若真活着,岂会一直安静躲着?”
宫中有这么多她爱她恨的人,她真能如此沉得住气?
“陛下……”萧然还想追上去,梦弑月却已经走远了。
她一走,周围的空气都似在瞬间暖和了起来。
萧然眼底的畏惧慢慢淡去,抬头往天际看了眼,一轮弯月虽然还未圆满,但,理它圆起来的日子,却真的近了。
不知道是否能熬过第二次,这话……至少是真的。
皇宫深处,殿堂在朦胧的夜色中,显得异常安静。
凌晨时分,几乎所有人都在睡梦中,就连守夜的侍人也在忽浅忽深地打着瞌睡。
终于在一阵异样的幽香中,守在外头的两名侍人缓缓倒了下去,彻底睡死了。
黑夜中,一抹身影步入寝房,慢步穿过外堂,正一步步往大床走去。
床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名男子,那绝美精致的五官,让黑衣女人眼底迅速淌过无边的震撼,再走得近些,那张清晰出现在视线里的脸庞,彻底乱了她平静了十几年的心扉。
他……竟和当初没什么异样!眉宇间虽多了一点点几不可见的沉稳气息,可那眉那脸,拿挺直的鼻梁,玫瑰一般的薄唇,还有修长如扇的瞳睫……
她曾幻想过无数遍,再见时他会是什么模样,眼尾多了一点纹路,肤色多了几分沧桑,就算生活优渥保养得宜,依旧风采焕发气息迷人,却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
现在的他,看起来比她年轻太多……
不知道是不是本来就睡得不深,又或是靠近的人身上寒气太多,四海不归本来紧闭的双眸,在黑衣女子刚走到床边的时候,缓缓睁开了来。
因为刚清醒,眼底还有点点混沌的气息,这点凄迷,吓得素来胆量过人的黑衣女子顿时脚步一顿,甚至有了想要后退的冲动。
可她为何要退后?现在,他已经是梦弑月的人,既然是梦弑月的人,就是她的敌人,她对敌人从来只有残忍,绝不会有半点尊敬,或是其他。
“司晴?”四海不归原本发现房内多了一个人之后,正准备翻个身继续睡去,但在看清女子的脸时,他心头一紧,脸色彻底变了。
“她在哪里?”他霍地坐起,从床上翻了下去,不过是刚清醒过来的人,却已在起身之时,彻底没了入睡时的柔和。
“她人在哪?”四海不归往前跨了一步,冷眸盯着她的脸:“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她回来了是不是?”
如果这时候让梦弑月看到他的模样,她一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这么多年来心如止水,不管是一举一动还是一个眼神,全都淡然无味的男人,此时却激动得连身体都在轻抖。
她会愿意相信,这男子是她钟爱了几十年,用尽所有手段,却始终无法换得他一丝异样神色的师兄么?
世间若能有人让他如此失态,那人,永远只有一个。
乌雅司晴深吸一口气,缓缓突出,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后,她才勾起唇,笑得不屑道:“如果是陛下回来,你以为你还有机会从床上爬起来么?”
四海不归盯着她眼底的轻蔑,一瞬间,眼下所有的光亮迅速散去。
被风吹起的发丝有几分刺目的冰凉,他转身回到床边,慢悠悠坐下,似乎就要这么躺下去,继续休息。
可,乌雅司晴如何能让他就这么睡得安稳?
陛下如今生死未明,他却谁在别的女人床上!
嗖的一声,刀风带着寒意,在四海不归躺下之际,锋利的刀口已经压在他白皙的脖子上:“起来!”
那是梦弑月的床,她不允许他如此恬不知耻地睡在上头!
四海不归连看都不曾看一眼抵住自己脖子的刀口,淡漠的目光对上她愤怒的视线,话语冷而平淡:“告诉我她在哪里,我立即起来,随你而去。”
“我不知道。”乌雅司晴心头一痛,怒目瞪着他。
若她知道,岂会自己孤身一人回来?她再回来,就一定是跟着女皇陛下,一起为踏平皇城而来!
四海不归目光沉下,果然是不知,所以,最后那点希冀也没了。
他闭上眼,安心休息,对那个依然抵着自己脖子的寒刀,没有半分在意。
“你……”乌雅司晴手腕一动,冰冷的刀风沉了沉,他脖子上顿时深处一道猩红的血丝。
可在看到这道血丝的时候,她却已经疯狂气愤了起来,气得不是他还睡在那女人的床上,而是,他的不在意,这皇宫该死的守卫!
随随便便就能让人闯进来,随随便便就可以那一把足以要他性命的刀子抵在他脖子上,随随便便就能……杀了他!
这该死的梦弑月,她安排来守护这个男人的都是些什么废物?今夜来的人若不是她,而是一个恨他入骨之人,他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遍!
可她忘了,她曾告诉自己,她……也是恨他入骨!
短刀瞬间被收了回去,看着他脖子上的血痕,乌雅司晴咬牙道:“起来,收拾一下自己的伤口。”
这该死的伤,看得她怒火丛生。
四海不归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起,她收回短刀之后,他便如愿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继续安睡。
“你……”乌雅司晴真想手起刀落,一刀结束这个混蛋的性命,也结束自己这么多年以来深埋心底的恨意,可她……如何做得到?
一点无奈的苦笑渗出,她退了两步,远离那张大床,远离着他。
始终还是忘了,她不是陛下,如何能让他乖乖听话?什么收拾伤口的命令,他岂会放在心上?
这世上,能让他心甘情愿听话的,除了陛下,她未曾见过第二个人。
那现在,是否还多了一个梦弑月?对着梦弑月的时候,他到底是什么姿态?依然孤傲冷漠,还是和对着女皇陛下的时候一样,眼底有着怜惜,有着包容,愿意做一切她喜欢的事情?
他也会听梦弑月的话么?
一想到此,她又恨不得冲过去,亲手杀了他。
宁愿世上从此没有这个人,也不要让他对其他女人言听计从,污了陛下的声誉!
她就这样盯着他修长的背影,直到四海不归的呼吸慢慢均匀了起来,乌雅司晴才无奈的浅叹了声,暴躁如她,对他也是无可奈何。
怎会有人如此愚昧,刚刚才被人伤了,甚至差点连命都没了,下一刻却还能睡得这般安心?
门外,守卫的影卫依然严谨地守在每个角落里,有那么一个武功不差的人来到院中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去过,只是可惜,她不知房中还有这么一个人在,一个,随时可以要他们梦君大人性命的人。
东方天际尚未发白,天色依然昏沉得很,也不知道在房中站了多久,终于,前院传来了点点动静。
听到侍卫轻声行礼却被打断的声响,乌雅司晴眼底染过嗜血的寒光,忽然一勾唇,转身大步回到床边,倾身靠近沉睡中的绝色男子。
“嘶”的一声,衣衫锦帛破碎的声音响起,四海不归缓缓睁开眼,尚未看清女子眼底的神色,单薄的衣裳已经被她扯了下来。
“放肆!”一声怒喝,他抬手向她挥去,抬起来的大掌却轻易被她压了下去。
感受着正在迅速靠近的那份强悍气息,乌雅司晴勾起了唇,冷笑道:“既然已经是个不清不白之人,那不妨,也让我尝尝这破败的身子!”
五指一紧,大掌一挥,最贴身的亵衣顿时被撕下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