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联军眼里,提尔人不过还有三四千残军,实在够不成什么严重的威胁。一个多月来两军几次交战,都是提尔军利用地形或者极端天气打伏击,这样才能占到一点便宜。正面交战,三城的圣堂武士们完全不畏惧这些乌合之众。
而且联军中的每个人都知道,其实现在军队层面的交战,并不决定最后的大局。能最终决定提尔之战胜负的,是巫王那一个层次的高手间的对决。之所以还要派出军队来,唯一的目的就是胜利后用来掠夺物资和人口,并且建立新的统治。尤里克巫王哈曼努的疑心病很重,他不敢长时间的离开自己的城市,以免为自己的巫王对手所乘。他的打算是等打到提尔城下以后,再亲自出马,和另两位巫王一起,消灭提尔城里那些狡诈的守护者法师们。
派出归顺的几个部落打前锋,也就顺理成章了,高阶圣堂武士们不希望付出太大的伤亡。这些部落民则死不足惜,只要能消耗一点提尔人的力气,能传个讯回来就可以了。至于大军的主力,还在驱动着巨大的攻城塔缓缓前进。
除了疯马部落以外,其他多个归顺联军的部落也都被派了出来,人类,精灵,甚至半身人部落都有。他们被派到这座铁矿周围,监视提尔军队的动向,并被命令要尽量阻止敌军逃窜。
于是,来自十三个部落近两千武士就这么连夜赶到了铁矿外围的沙漠里,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威胁铁矿对外的商路。由于人手匮乏和内部的混乱,提尔方面居然没有发现这么大规模的动作。
穆哈迪发现的这些疯马部落的残部,只是联军派出来的前锋的一部分,但也有上百武士。他们加入联军后,装备多少得到了些改善,不再拿着黑曜石制的石锤石斧了,而是换上了生锈的弯刀和短剑。心灵术士观察了一会,还看到了四个穿着盘子甲的武士。他们的盔甲大部分是锁子,但胸前戴着防御用的大金属盘子,所以这种盔甲被称为盘子甲。
和正规军比起来,他们的武器还是显得简陋。弯刀多已老旧不堪,连把手上的纹饰都磨没了,只留下光秃秃的木柄。仅有的那四件金属甲胄上的铁环又稀又大,不像圣堂武士们穿的盔甲一般是六个甚至八个铁环嵌套的锁子甲,他们的甲胄是四个铁环嵌套的,防御能力要差很多,估计是联军随便挑出来的旧货。
一百多个武士,不是穆哈迪一个人能对付的,至少不是他在正常状态下可以对付的。所以他选择了暂时隐忍,蹑手蹑脚的悄悄远离了这里。
等他回到自己人身边的时候,那些角斗士出身的士兵们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穆哈迪!你发现了敌人没有?”虽然从身份上说,少年是他们的长官,但是这些士兵都是里卡斯带出来的,不太看得上穆哈迪这样革命后残军的“弱人”。
“恐怕比你想要遇到的要多得多。”穆哈迪说,“有一百多个来自疯马部落的士兵现在驻扎在那面的一座岩丘后面,确定是巫王的爪牙没错。我看到了他们打着人立骏马旗和尤里克城的弯刀狮子旗,隔的老远就能闻到马骚味。”
“派两个人回去汇报一下情况,”他继续说下去,“我有种预感,这只是敌人先锋的一小部分而已,巫王的爪牙没那么蠢,不可能只派一点人来送死。”
“那剩下的人呢?”纳达尔问,“我们是继续监视,还是主动出击?”
十几个对上百个,这种力量对比,不足以让穆哈迪做出攻击的决定。他摇了摇头,“那太冒险了,不过我们可以靠近一点。等回去报信的人带来援手了,我们就突袭那些家伙。所有战利品全部归你们所有。”
纳达尔兴奋的低喝了一声,手压在刀把上,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十几个人都下了马,小心的牵着自己的坐骑,来到敌人扎营地不远的地方。
终于又能清晰的感应到自己的灵晶仆了,穆哈迪一阵感慨。虽然心灵术士和自己灵晶仆可以说就是一个心灵,但是隔的太远了的话就只能感应到位置,不能借助灵晶仆拓展异能施展范围了。
现在,借助灵晶仆,他可以清晰的感应到对方营地里的动静。
在那边的篝火旁边,疯马部落残存下来的武士们聚集在一起,正在大声争辩。
“他们太贪得无厌了!尤里克城的那些杂种,他们‘征用’了我们全部的牲畜,只拿一些从死人身上拔下来的破烂武器来回报。难道不是我们在为他们在流血么?难道疯马的勇士们不是在英勇的与提尔人战斗么?难道富庶尤里克城还缺少金银来奖赏为它而战的勇士么?看看我们头顶,弯刀狮子旗不是正飘扬着么?为什么要送我们来做第一波的试探攻击?!”一个洪亮的声音愤怒的吼道。
“尤里克城最富裕的不是黄金或者钢铁,”另一个更年长,也更疲惫的声音说。“尤里克城最富裕的,乃是血肉之躯。太多佣兵,冒险者,还有沙漠部落抢着要为巫王们效力了。圣堂武士们又何必在乎这些人的死活?一个金币和第一万零一个金币,对人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一阵吵闹声响起,愤怒的吼声,低沉的咒骂声和尖刻的反驳声通过灵晶仆,被穆哈迪感觉到。
“照现在的情形看,我们即使等打下提尔后,又能得到什么?大火烤过的残垣断壁?被血液浸透的沙地?还是已经腐臭的尸体——那还得跟食腐鸟类去抢!”第一个声音又说。“将会是我们的血浸透提尔的沙地,我们的尸体被鸟类啄食,我们的头颅成为饮酒的器具!我说我们做错了!美帝奇做错了!我们不该继续和提尔对抗下去了,我们不该投靠尤里克!”
听到酋长的名讳,人群顿时安静了三分。
“如果在平时。”美帝奇的声音响起来了,没有被困难打倒的样子,依然桀骜难驯。“我会向你提出决斗。但是我相信此时你只是喝多了而已,所以你的道德才可以在肩膀上多待一会。不至于被人砍下来,掏出里面的垃圾以后,做成容器。”
“对于那些对我的决定有疑问的人,我再提醒你们一遍,提尔人在革命的时候对我们做了什么。”她抬高声音。“革命爆发的时候,我们部落的商队正好在提尔城逗留。那些革命者捉住了我们连生,抢走他们全部的财物和牲畜,最后又剥光了他们的衣服,然后是一层层皮肤,挂到惩罚广场的铁柱子上任鸟类啄食。疯马的荣誉被践踏在地,我们一整年辛苦积攒下来的财富,都被那些暴徒抢走。你们孩子的父亲,妻子的丈夫,男人的兄弟,如此侮辱性的被提尔人杀死,难道我们要向他们低头?!”
“他们有什么罪过?”美帝奇质问。“他们在贩卖奴隶,那没错。但他们不是奴隶主,我们部落内部,没有一个人人不能自由,没有一个人能不靠弯刀而是出身或地位统治别人!我们生活在沙漠里最炎热的角落,没有任何出产,奴隶是我们唯一能抢到的商品。是提尔自己制造了这种需求,然而为什么却是我们因为提尔的改变而遭受屈辱?”
“没有人可以选择永远活着,但人们可以选择有尊严的死去。我们即使遭受再多的苦难,也要向提尔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