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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莎拉还是会寄给我圣诞卡片,上面有她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不是手写的:她用那种烂烂的小贴纸)。卡片上从来也没写点别的,只有那种又大又圆的小学教师笔迹:“圣诞快乐!爱你的,莎拉。”我也回给她一样空白的卡片。几年前我注意到地址有变:我也注意到它从一个完整的号码,什么街,变成一个号码加一个字母,而且甚至不是B,B还有可能是表示是房子,而是C或D,只有可能表示是公寓。我当时没有多想,不过现在看起来有点像个征兆。在我看来,这代表完整的号码和什么街是属于汤姆的,而那表示汤姆已经不在了。我自以为是?我?

她看起来没有变——也许瘦了一点(彭妮胖了很多,不过她比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时长了两倍年纪;莎拉只不过从三十变成三十五岁,这不是人生中最会发胖的路程),但她的浏海还是盖住眼睛。我们出去吃披萨,看到这件事对她如此重大,实在很令人沮丧:不是吃披萨这个举动,而是今晚的约会。汤姆已经离开了,而且以一种十分戏剧化的方式离开。听好了:他告诉她,不是他在这段感情中不快乐,不是他认识了想交往的对象,不是他在跟别人交往,而是他要跟别人结婚了。真经典,是不是?你一定会想笑,真的,但是我设法忍住。不知怎么的,这是那种似乎会对受害者影响深远的坏运道故事,所以相反的,我对于这种世间残酷的谜团摇了摇头。

她看着她的酒。“我真不敢相信我为了他离开你。”她说:“疯了。”

我不想听这些话。我不要她摒弃这件事;我要她解释然后我才能赦免她。

我耸耸肩。“也许当时看起来像个好主意。”

“也许,不过我不记得为什么。”

我有可能最后会跟她上床,而这个可能性没有吓着我。

有什么比跟一个摒弃你的人上床更好的方法来驱逐摒弃的恶灵?不过你不是跟一个人上床,你是跟整个可悲的单身文化上床。假使我们回到她的住处,那里会有只猫,然后这只猫会在关键时刻跳上床来,然后我们必须中断让她把猫赶下床然后关到厨房去。然后我们大概得听她的舞韵合唱团唱片,然后那里不会有东西喝。然后不会有那种茉莉·拉萨尔式“嘿女人也会欲火难耐”的耸耸肩;有的会是电话和尴尬和懊悔。所以我不会跟莎拉上床,除非在今晚某刻我确实体认到下半辈子不是她就一无所有的话,而我看不出这种展望会在今晚降临,这就是当初我们为什么会开始交往。这就是她为什么为了汤姆离开我。她算了一下,比较双方赔率,两方都下了扎实的赌注然后走人。她想要再试一次这件事比任何赌注都更能说明关于我的现状,以及关于她的现状:她三十五岁,她告诉自己,人生不会再给她比今晚更多的机会,一个披萨和一个她本来不那么喜欢的前任男友。那是一个相当冷酷无情的结论,但是不难看出她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噢,我们知道,两个都是,知道这应该没关系,人生不是只有成双成对,媒体应该负起责任,如此之类。但是,有的时候,这很难看透,在一个星期天早晨,当你也许还要再过十个小时才会到酒馆去喝一杯,然后当天第一次开口说话。

我没有办法进行关于摒弃的对话。这里没有怨气,而我很高兴是她甩了我,而非反过来。光是这样我都觉得很罪过了。我们谈到电影,一点点——她喜欢《与狼共舞》,但她不喜欢《落水狗》的音乐——还有工作,还有再一点有关汤姆的事,和一点萝拉的事,虽然我只告诉她我们正经历一段艰困期。然后她邀我一块回家,但是我没有去,而我们同意我们都玩得很开心,还有我们应该很快再聚一次。

如今只剩下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