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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二段)

第四章(第二段)

仲秋。

‘四中’校门前,每年为迎接‘十一’国庆节摆放的花坛还在。红黄两色的菊花,沿地面阶梯状向上摆放着,组成了硕大的红底黄字的‘国庆’两个字。学校大门的门眉上插着各色的彩旗,校门中间的空地上是一个高高的旗杆,杆子上的红底色黄五星的国旗随风飘扬着。彩旗、花坛的色彩和图案,都是按照市里有关重大节日规定布置好的。

自从卞智受到学校处分之后,他在‘四中’学生当中的威信,真如他自己所说反而提高了。学校给他的处分,似乎并没有起到教育他和学生们的作用。同学们都知道了,学校对他的处分是因为他保护学生不被校外社会青年抢劫,不被收保护费而受的处分。同学们对卞智反倒是有些崇敬感。同学们的逻辑是,卞智是放炮还砸了人家玻璃。但是,他最初的目地还是正义的。至于他砸玻璃放炮伤人的事儿,似乎可以忽略不计了。在学生们的脑子里,对于事件中的法律和道德方面的概念,并不太在意区分。卞智的形象也跟着他的处分似乎正义了起来。

已是正午了,阳光才努力的穿过了云层,天空中散射出太阳柔弱的光线。天气给人的感觉显得有些无力。午休时间,学校操场上的学生并不多。在篮球场地上,卞智和一群男生正在确定着比赛规则:

‘今天,咱们换个玩儿法。从你们三班选出三个人,我们班选出三个人。每个人、每局、在罚分线投五个蓝。然后,分胜负。比赛选手,不管输赢,都按比率赢钱。大家自愿下注赌输赢,最少压五毛,多了不限,压多少,赔多少。你们敢吗?’

三班有个同学带头儿回话说。‘这有什么不敢的呀!’

说完话,两个班的同学分别商量着,选好了选手。卞智一手拿着饭盒,一手拿着装饭盒的塑料袋喊着:‘哎!都听着!压咱们班赢的、把钱放在饭盒里。压三班赢的、把钱放在塑料袋里。快点儿,掏钱了。压了!压了!。’卞智嘴里说着话,手里举着饭盒,指着刚往饭盒里放了钱的一个同学说:‘你是咱们班上最有钱的,就压五毛呀!多压点儿!赢的时候你还多赢呐!快点儿!你别瞧着了!快压呀!’

那位同学表情犹豫的样子瞧着卞智。透过那位同学的裤子口袋,就能看到他放在口袋里的手在攥着什么。卞智接着对周围的同学鼓动的说:‘哎!你们帮我一下,把他口袋里的钱拿出来。’

卞智刚说完,同学们就起着哄的围住了有钱的那位同学。有搂住他脖子的、有拽他的胳膊的、还有搂住他腰的。硬是把那位同学攥钱的手从裤子口袋里给拽了出来。接着就去掰那位同学攥钱的手指头。那位同学痛的惨叫着,攥钱的手也松开了。他手里的钱被人放进了卞智的饭盒里。

在大家的喊声中,比赛开始了。卞智对比赛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今天是周末,很长时间没搓饭了,就是想通过比赛凑点儿钱,大家一起热闹一下。

比赛很快就结束了。三班投球手输了。三班中的一个同学带头儿说:‘哎!卞智,比赛是你组织的,下午放学后、所有赢钱的同学可要掏钱请客呀!’

一位赢钱的同学说:‘我们凭什么请呀?上次你们赢钱还没请呐!’

那位同学解释着说:‘上次钱少,这次你们赢的钱多,必须请!每人儿出五块钱,去‘豆花川香’呀!卞智,是你组织的,你可别小气呀!’卞智爽快的回应着说:‘我能小气吗?放学后,咱们饭馆儿见!’卞智心里盼的就是这个结果。今天,能爆餐一顿。

‘豆花川香’是一家川菜饭馆,在‘四中’校门外的街口处。饭馆每天飘着的香辣味儿吸引着过往的行人。餐厅内部、干净卫生,菜价百姓。饭馆的生意从开张后就一直很红火。

在餐厅的两张圆桌上,已经摆上了啤酒和凉菜。同学们围着桌子坐在那里聊着天儿。有个同学拿出香烟发放着说:‘你一支。哎!对了,你不抽;省了。你呐?…’一个同学看有人发烟,就伸着手说:‘哎!给我也来一只呀!’发烟的同学用挤兑人的语气,对伸手要烟的同学说:‘你会抽吗?你看你,嘴上还没长毛呐,你太嫩了。哈哈。’说着话,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zippo牌的打火机。用手一甩,随后打火机发出了‘咔嚓’一声清脆的金属响声,打火机的盖子打开了。紧接着就听到‘呲’的一声,转动火石轮的声音,即刻火苗就燃烧了起来。这一连串的帅气动作,让看到他的同学们都赞叹。有个同学,拿过打火机,照着他的样子打着。但是,他玩了几次,都没能打着,完全不得要领。

发烟的同学、从那位打不着火的同学手里接过打火机说:‘这也要练习才行,看着呀。’说着话那位同学又耍起了打火机。大家都在看着他玩打火机。一个同学突然喊了一声:‘哎!教导处的老毛来了!快点儿,都蹲下!’。大家听到同学的喊声,两张桌子旁边坐着的同学,都就地迅速的蹲了下去,餐桌上的东西发出了稀里哗啦的响声,两张桌子旁边坐着的同学都蹲到了桌子底下。

过了片刻,有个同学问:‘哎!老毛过去了吗?’

一个同学把头慢慢的从桌子下面露了出来,向外张望了一下,慢声的说:‘没事儿了,过去了。’跟着就有两个同学相互议论着说:

…‘咱们又喝酒又抽烟的,要是让老毛抓住了,肯定,得带到教导处去,教育咱们一通儿。弄不好、咱们中间还要有人受处分。’

…‘哎!你别说这个了!是谁选的这家饭馆呀?’

…‘我也不愿意在这儿呀!还不是这家饭馆的菜好吃吗?’

玩zippo打火机的同学接着说:‘老毛是正统死板了点儿,但也是表面的。哎!就教咱们政治课的那个‘小嘴刘’,更正统、死板、较真儿。每次上课都是穿着一身板儿蓝的中山装,打扮的像是个党委书记似的。有一次,他给我们班上课时提问卞智,卞智诚心气了‘小嘴刘’一回。’

他话说到这儿停了一下,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卞智,他接着问:‘哎!卞智。我能说这事儿吗?’卞智无所谓的样子,回应着说:‘没事儿。说吧。’

看卞智允许了,那位同学就接着说:‘那次,挺好玩儿的,给‘小嘴刘’气的够呛。他在讲我国的政党制度,说:…中国共产党执政是历史和人民的选择……‘小嘴刘’讲着讲着,看到卞智没听讲。就随口提问了卞智一个问题,说:‘中国新民主革命胜利后,出任中华民国第一任临时大总统的人是谁?’

谁也没想到,老师问了这么一个简单普通的问题。这就像是问:新中国第一任国家主席是谁一样的简单问题。估计‘小嘴刘’只是想通过这个简单的问题,提醒卞智要认真听讲。可是,卞智站起来表情装的非常严肃。而且,很认真的样子,学着结结巴巴的回答说:“好、好、好像是?马?马?马克思!。卞智的话刚说到‘马’时,就已经有个别同学憋不住嘴,笑出了声。当他说完‘马克思’三个字时,全班同学都哄堂大笑。有的同学笑的都蹲在了地上,笑的肚子直疼。”

大家听那位同学讲到此处,在座的同学们也都大笑了起来!一个同学对着卞智问:‘后来怎么样了?’

卞智笑着说:“后来‘小嘴刘’给我拽到教导处主任老毛那里?‘小嘴刘’说:‘毛主任。现在,这学生简直是无法无纪了……’

毛主任听后,对着我表情严厉的说:‘你这是诚心扰乱课堂秩序。更严重的是,你知道吗?这是政治课,你及其不严肃!要是在以前,你知道你这行为算是什么吗?你这就是‘现行*****要判刑的!’

我说:‘有那么严重吗?’

老毛接着用严厉的语气说:‘有那么严重吗?你回去问问你爸妈就知道了。你要好好反省检讨,要深刻写检查。学校将根据你检讨和表现作出处理。最后,学校也没处理我。’说到这里,他吸了口烟,接着说:‘其实,老毛他人挺好的。他就是那种表面上严肃的批评你,不会真的处理你。’

卞智叙说着,看到菜都上齐了,就招呼了一声:‘来、来、来!同学们!喝一杯吧!庆祝一下!好久没聚了!肚子都素了!’听着卞智的招呼,同学们一起举杯,相互说着祝词。大家刚放下酒杯,三班那位带头比赛的同学就抓起了一个鸡腿,嘴里说着:‘同学们!快搓吧!还等什么呀,下手晚了,可就吃不着了呀!’

他这么一带头儿,其他同学的手和手里的筷子,都迅速的争抢着桌子上的食物往嘴里送。一时间,同学们的手和嘴都忙了起来……

天气已经凉了。‘奎恩’的行为有点儿异常,不怎么爱吃东西。表现的有些烦躁,总是挠门,想让老卞带它出去,‘奎恩’进入发情期了。老卞花了五十块钱,托朋友给‘奎恩’配了种儿。从‘奎恩’配完种儿那天起,老卞就数着日子,算计着‘奎恩’下崽儿的时间。

这段时间‘奎恩’的肚子一天天见大,食量也大增,是它平时食量的两倍。老卞在‘奎恩’的吃食上、是即心疼花钱、又怕它吃不好影响产崽儿。他关心‘奎恩’是指望着它多下几只小狗崽儿,好多赚点儿钱。

老卞根据推算的日子,估计着‘奎恩’这几天就快要产崽儿了。他预先给狗窝里放好了棉垫子。除了他睡觉的时间以外,只要一有时间,他就在狗窝这儿盯着‘奎恩’。为这事儿,他老婆也没少说他:‘你就跟着狗一起睡觉得了’。听老婆这么一叨唠,老卞干脆,晚上睡觉也搬到外屋去睡了。

其实,他也知道,她老婆也不是真埋怨他,也就是嘴上说说。老卞媳妇也知道,她工作的这个社办企业电容器厂生产也不景气。说不定那一天,厂子就倒闭了,早晚是要下岗的。孩子刚上高中,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呐。双方父母、老家儿、也需要她们照顾。凭她们夫妇的收入,家里的日子过的真是够紧张的。老卞这个人,没什么大本事。但是,他挺顾家。现在,老卞的心思都花在‘奎恩’的身上了,也是为了这个家。所以,她有时叨唠几句,只是出于女同志的本性所致。在伺候‘奎恩’的问题上,她自己也很上心,并不是真要埋怨老卞,只是有些心疼丈夫。但是,她又没什么办法。

‘奎恩’终于下崽儿了。四只刚出生的小狗崽儿,身体的大小跟大老鼠的个头儿差不多,全身没毛,粉红色的身体肉呼呼的。‘奎恩’第一次做妈妈,显然是没什么经验。它还没等狗崽儿吃完奶,就起身做自己的事儿了。小狗崽儿嘴上没劲儿,叼不住它的**儿。随着‘奎恩’身体的移动,狗崽儿被甩到了一边儿。有时,甚至身体压到了狗崽儿,它也不知道。老卞还要帮忙将甩出去的狗崽儿放回到狗窝里。

几天来,老卞的紧张感,随着狗崽儿的出生放松了一些。他一直没怎么好好休息了。看着几只活泼的狗崽儿,心里有了喜悦感,总算是没白付出辛苦。心情虽好些,但是,身体却一下感觉疲劳了许多。老卞对老婆说:‘我有点儿累了,先睡了。你晚上经点儿心,‘奎恩’要是有什么情况,你叫我。’他老婆应着老卞的话:‘行!你先去睡吧。’

早晨,‘奎恩’的眼神儿中带着哀愁的表情。用舌头不停的舔着一只在狗窝边儿上躺着的孩子。还不时的用鼻子拱拱它,嘴里发出滋儿、滋儿的叫声。刚出生的小狗崽儿没有任何反应,软软的躺在那里。

老卞,早晨一起床就想先看看‘奎恩’和狗崽儿怎么样。当他看到眼前的情景时,心情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已经看到了,刚出生的小狗崽儿死了一只。老卞心急的喊了一声:‘这狗?你是怎么看的’!他老婆正在门外的厨房里准备做早饭,被老卞的喊声下了一跳,她回了句:‘怎么了?’

‘怎么了?狗崽儿死了一只!我昨天晚上还嘱咐你,叫你晚上经点儿心!我费多大劲呀!我这段时间的辛苦,都让你给毁了!’老卞用埋怨的语气,大声说着。

卞智被父亲的喊声惊醒了,他赶紧出来看看是什么情况。他看到母亲手里拿着做饭的勺子,在一旁呆呆的站着。父亲正蹲下身子用手去摸那死去的狗崽儿。老卞的手还没碰到那死去的狗崽儿呐,就听到‘奎恩’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老卞的手马上又收了回来了,他嘴里念叨着:“‘奎恩’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孩子死了吧!你也别难过了,你知道吗?其实,你的孩子死了,我比你更难过。它这一死,我的五百多块就没了!再加上你每天的吃食;加上给这狗崽儿找狗爸;你怀孕时给你增加的营养;还有我的心血;这可不止是五百多块呀!”

老卞委屈的蹲在那里自语着,念道着自己的心里话。

卞智站在那里,看着父亲伤心着急的样子,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眼前的情景。以前,卞智并不多见。只是在父亲出狱后偶尔会发生。原因,他也清楚,主要都是和钱有关的事。毕竟父亲没有了工作,只是靠自己在外面找些生意做。说是生意。其实,就是什么能赚钱,父亲就干点儿什么,他并没有固定的事业可做。收入的多少,肯定是没准儿。卞智对自己家里的情况也很清楚。他自己早就意识到了,父母能给他什么,给不了他什么。他自己现在的能力有限。对于如何生存,他也许比别的孩子更关注,他知道什么叫家庭困难。有时,他会感觉到自己身上好像有父亲的影子。

他站在那里看着父亲的背影,听着父亲自言自语的说着。父亲自语了几句后,他感觉父亲的情绪似乎好了些。卞智就找了个自己也知道不太合理的道理,劝慰着父亲:‘爸。您看,‘奎恩’是第一次生小狗。它一次就下了四只,已经很不错了!要是它只下了三只呐,您不是也得认可吗?’

老卞听了儿子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依然蹲在那里。

以前,老卞养的小动物,从来就没有花过钱。都是朋友之间相互赠送的。朋友之间也不兴这个。最多,也就是相互用自己喜欢的小动物交换。‘奎恩’和它下的小狗崽儿是实实在在花了钱的。老卞他想到了二哥说的话: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他对二哥说的这句话,也有了新的理解。真是,时代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