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败怕了，真的。
第一次考试，他还是中等生，感觉还可以。可是，到了期末，就双脚一滑，把持不住，落在了班级后十名，以至于回去，都不敢面对父亲，就在成绩单中悄悄做了手脚，把分数偷偷增加了一倍。
父亲见了，高兴得乐呵呵的，连连点头道：“好样的，不错！”面对父亲的夸奖，他心里沉甸甸的，很不是滋味。
这次考试，他不想再失败了，他感觉到，自己失败不起。
办法很简单，瞅老师没注意，他偷偷地翻书。监考的，是自己的班主任，坐在讲台上，听到响动，抬眼望了一下。他忙停止动作，低下头，假装认真地做着卷子。
班主任站起来，慢慢走过来，他的心跳加快。
轻轻踱到他面前，班主任停了一下，看看他的卷子，然后拍着他的肩轻声道：“认真做，不错。”一脸的笑，说完，转身又轻轻走了。他的心里一松，既而感到暗暗好笑，班主任高度近视眼，四百多度，怎么看得清呢？自己太小心了，以至于虚惊一场。
于是，他决定，继续抄下去。
下一场考试，他依然这样，悄悄翻起书来。又一次，班主任听到轻微的响动，望了过来。这次，他胆子大了，缩起脖子，一笔一划地抄起来。好在，老班没发现他。
就在他抄得聚精会神时，突然听到一声咳嗽，一惊，抬起头来，老班背对着他的桌子，正挡着他。门口一暗，巡监来了，走到他面前。
巡监可能在窗外发现了他的小动作，轻声问道：“干什么啊？”
他一时满脸通红，鼻尖出了汗，不停地说：“我没抄，我——我——”老班也笑笑，对巡监轻声解释，他有一道题看不清，问自己，自己正过来准备看看呢。说着，随意指了一道题，让巡监看。巡监读了，笑笑，低声道：“很清楚啊！”然后转身，轻轻走了。
老班笑笑，拍了一下他的肩，也悄悄走了。
他的心“咚”一声，由高处又落回原地，伸手一摸，一头的汗。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老班不打掩护，如果巡监发现了他作弊，后果会怎样。因为，考试之前，学校曾公布了规定，照抄者，将在全校通报。
如果那样，自己的面子就丢大了。
如果这样，自己以后有何脸面见同学。
想到这些，他有点不寒而栗。接下来的考试，他规矩多了，认真读题，认真思索，认真答题，再也不敢抄袭了。
考后不久，成绩公布出来，一下子，他跃入班级前二十名，同学们望着他，眼里满是敬佩，满是仰慕，可他却低着头，一声不吭，一点儿也没有胜利后的快乐和舒畅，相反，心情更沉重。
那天，老班把他叫进办公室。
他们教室，为了高考方便，都装有监控频头。老班笑笑，把监考录像放着让他看，录像中，他抄袭的动作，一举一动都录了进去，甚至包括巡监的到来，也录在里面。又一次，他红了脸，鼻尖冒汗。班主任告诉他，这是巡监送的，说让他看看，会对他有好处。
他轻声道：“我错了。”
班主任没说什么，点点头道：“我和巡监都违纪了，但是值，因为，我们保护了一个学生的自尊！”最后，班主任严肃地告诉他，这份来之不易的自尊，希望他以后保护好，千万别弄丢了。
他红着眼圈，无声地点点头。
以后，他一步一个脚印，走过中学、大学，一直到社会，从不作假，因为，在高中的那间办公室里，班主任就为他的自尊立了块牌。这块碑，一直，他不敢让它倒下。
因为，他知道，身后，有两双眼睛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