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疼痛伴随着惊骇一下子涌了上来。
惊骇就像这团随时能把她吞掉的迷雾。
晴漠想要取出应急的绷带简单地扎一下,却带不上劲,因为另一只手臂也重重地震了一下。
要是有人在旁边多好!
天气适时地转好了一些,乌云和浓雾渐渐地退散。而此时那种孤独的感觉在白茫茫的一片里又加深了许多。晴漠忍着剧烈的疼痛,把绷带硬是缠了上去,然后拖着还在滴血的手臂,踏着那仅剩的左板向前走。
晴漠想到了信号弹,但她不愿意去拉动它,也许是出于内心深处的一种不服输。
晴漠不知道,其他人此时已经基本到达了终点,胜负名次已然揭晓,但她就是不愿意这样轻易地低头。
与此同时,她更加不知道,她的身影出现在三支望远镜里!
一棵半程中的高大雪松上,手持着望远镜的是镜悠。完成全程比赛的选手加上所有放弃的选手,已经基本到齐了——唯独缺晴漠一个。落荻和紫涵却在有说有笑,似乎他们对晴漠充满了信心,但是镜悠隐隐约约地觉得不妙,就一个人又进入了赛道。
果然,他手拿望远镜搜索了一会儿,就看见视野里猩红的一点——那是晴漠在艰难地挪。
镜悠挥起雪杖,一下也不敢耽搁地往她的方向全速滑去。
终点站上,本次滑雪的承办者,也就是凌家的执掌人,凌风铭和妻子白歆宁也通过望远镜搜索到了她。
凌风铭吃惊地看着,忽然想起来,这不是儿子之前喜欢的那个“男孩子”吗?
他拿给白歆宁看,她也确定就是那个叫晴漠的孩子。
“我们儿子喜欢的……”夫妇二人不约而同地对晴漠产生了一种佩服之感——坚强的孩子见得多了,但晴漠似乎超越了他们见过的所有。也许,这是儿子喜欢她的原因吗?
“不行,绝对不行!”白歆宁尽管心中认可了晴漠的优秀,但是还是不能接受儿子变成同性恋,“羽曦不能和他在一起。”
凌风铭没有作评论。他仍然细致地望着望远镜中的人。
晴漠亚麻色的假发在之前的跌倒中早已经偏离了位置,虽然不能辨识真正的头发,但他至少可以肯定那是假发。
凌风铭初次看见照片,就觉得晴漠纤瘦的身影完全不像一个男孩子,现在在困境里的她,雪白的脸蛋和臂膀上没破的地方看起来仍然是那么细腻。他已经基本确定,晴漠是个女孩。
等等,她要做什么!
视野中的晴漠就这样狼狈地走着,约过了十几分钟她才意识到,如果就这样下去,天黑之前都未必能走到终点,而且自己的伤口肯定会随着时间推移恶化。她必须尽快到达终点。
于是晴漠试图回忆“单板滑雪”的技巧与要领,虽然她以前几乎没怎么接触过,加之目前的板子也不合适,但是,这种紧急关头,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幸好腿上没怎么受伤,她竟然可以勉强地保持滑行前进了。
“亲爱的,你瞧这个叫苏晴漠的孩子!”凌风铭不敢置信晴漠竟然可以在这种情况下想办法滑行,继而赶紧对白歆宁说。
碰巧,到达了终点的羽曦正在往这里走,无意中听见了这句话。他们在看……晴漠!
他从自己冠军的欢喜中一下子清醒过来,晴漠似乎一直没出现,既没有完成比赛也没有拉动信号弹呼救。
晴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现在爸妈拿着望远镜?
还是赛道的方向!
他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慌乱,迅速穿起笨重的滑雪服,往赛道呼啸而去……
至于那第三支望远镜,拿着它的人面露狞笑。
镜悠很快找到了晴漠,而且惊讶地发现晴漠大约能以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前进,他知道这个地方离终点已经不算很远了。
但是,从刚才那个狼狈的样子到现在这样,她是怎么做到的?带着满心的疑问,镜悠加速赶上晴漠。
“漠。”镜悠的声音一下子就在他们之间的风里飘走了。
晴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是个人在自己的旁边划着。仔细一看,原来是镜悠!在危险时候总是会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镜悠!
“对不起,我来晚了。刚才,一定很痛苦吧。”镜悠将平行板操控得离晴漠再近一些,一边可以帮她护住偏风的影响,一边可以随时防止遇到险情。
“镜悠,我……”晴漠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倒在他怀里一样,但是镜悠眼疾手快地扶正了晴漠的身子:“高速滑行呢,不能让重心偏离!”
之后的路段基本是坦途了,两人也就轻轻松松地到达了终点。
晴漠也有个成绩了——四小时二十七分钟!
紫涵最先蹦过来一把抱住晴漠:“哼,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搞定!”
身后是落荻佩瑾和若芷,都统统向晴漠投来赞赏与敬佩的目光。
“不能再耽误了。”一旁的镜悠忽然开口,“快送去医院,漠伤得很重!”
晴漠筋疲力尽的身子在这个时候彻底撑不住了,她已经透支了体力,当信念达成的时候,她就像芦苇草一样忽然轻飘飘地倒了下来。镜悠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接住了她,抱着就往急救车跑。
他的声音第一次不淡定:
“漠!”
羽曦比他们后一脚赶到,却目睹了全过程。父母先前逼着他们分手,现在竟然在看晴漠的笑话?!然而晴漠,最脆弱的时候却在别人的怀里?!
自己又是什么可笑的角色?
羽曦的心在滴血,颈上的红宝石项链光芒怪异,也好像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