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琳现在被死死地压制在一棵粗大的树木后面,完全动弹不得。
精灵们的情况更加不好,已经有一个精灵战士被对手的光线射中,肚子上开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窟窿。尽管已精灵们敏捷的身手可以避开绝大多数的攻击,但是只要被那奇怪的光束蹭到,也会造成严重的创伤。精灵们只好躲在树木后面,时不时地探出头来射出一箭,然后赶紧重新躲藏回去。
敌人的数量并不多,据加雷特兄弟的观察,最多不超过十个人。即便是在茂密的丛林当中,对方那个怪异而且巨大的头颅非常显眼。两兄弟现在潜藏在树木之上,将自己强壮而且高大的身体掩藏在繁茂的树枝后面,一动都不敢动。那个肚子被射穿的精灵就躺在他的身边,这让两个年轻的猎人领悟到了一个事实:即便是高贵优雅的精灵,尸体仍旧会散发出恶心的味道。
在战斗还没有开始的时候,两个人和那个精灵是作为尖兵奔行在队伍最前面的。芮娅——也就是那个精灵——对这两兄弟的身手赞不绝口。能够得到精灵战士的称赞,让加雷特心中非常得意,交谈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其实你们的身手更好,尤其是你们的天赋,远远超过我们这些地上出生的人。”加雷特在喘息中努力保持自己舌头的灵敏性,说道:“不过,遇到敌人的时候,一定要藏好。那些家伙的武器非常厉害,就像是魔法师一样,能够发射燃烧的亮光。还有,他们的脑袋虽然很大,但是却不是要害。至少我们两个人的攻击没有什么效果。”
“你们当时用的是什么武器,能给我看一下吗?”精灵看上去仍旧非常轻松,伸出手来向他们说道。
猎人们的弓箭,用的自然是普通的铁质箭头。一般都是在铁匠铺中制造出来的,只需要锻造出圆锥形的尖端就可以了。精灵芮娅看了之后,便拿出自己箭囊中的长箭,自豪地说道:
“我们的武器都是百中选一的,这些箭头用的金属,至少经过三次熔炼,并且用埃茹塔隆的河水进行淬炼,天生就对邪恶的生物具有特效。经过特别设计的三螺旋线型风槽,不仅令箭头更加锋利,还可以使弓箭在飞行中自发形成旋转,能够产生钻力。至于这木杆,都是在满月的时候削制的,受到了月亮女神的祝福,重量很轻同时韧劲十足。”
“这真是好东西啊!”加雷特眼睛一亮,由心底赞叹道。“能不能给我们两兄弟几枝?”
“不,我们精灵的武器一向是不允许交到其他种族手上的。”芮娅刚说完这句话,便突然心生警兆。在她的视线中,一个长着怪异巨大头颅的人突然从灌木后面站了起来,用手中的长棍子指向他们。
精灵立刻向侧面踢出一脚,柔软的草编长靴蕴含的力量并不大,却能够让加雷特兄弟失去平衡,在空中旋转着侧飞了出去。借助这一脚的冲力,芮娅在树之间团身翻了一个圈,缓注了向前猛冲的力道,同时将背后的长弓搭在身前,右手扣着长箭拉满。
她落脚的树枝稳稳的,一丝颤抖都没有,就仿佛落在上面的并不是一个全副武装的精灵战士,却仅仅是一片羽毛而已。
嗖地一声,芮娅故意射出一支响箭。敌人显然是准备好了在这里伏击他们,所以当务之急是警醒身后的同伴们。精灵战士最早受过的训练,其实是如何在射箭的时候隐匿所有的响声,只要他们反其道而行之,让箭矢鸣响起来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可是在这一箭射出之后,精灵立刻后悔起来。敌人那巨大的头颅与其身体根本不协调,即便别人看不出来,被誉为舞蹈大师们的精灵只要看到对方行走的姿势,很容易就能察觉出破绽。敌人的腰部、肩膀以及“头颅”,三者奇怪的摆动,只有那种带着巨大而沉重的头盔行走的生物,才会有那样的姿态。
“怪不得那两个猎人兄弟要说……”
她的这个念头还没有转完,敌人终于调整了瞄准的方向,长棍的尖端追上了精灵跳动的身影。精灵锐利的弓箭穿透并且击碎了那个头盔,同时致命的光线也发射出来。
芮娅只觉得眼前亮光一闪,下意识地向身侧躲开。可以最终的结果,她失败了,于是倒在两兄弟身旁的树枝上。
加雷特在精灵战士那一脚的“帮助下”,摔进了一颗巨大巢树的树冠里。仅仅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们幸运的丛敌人的攻击下逃生,但是也同时目睹了芮娅的死亡。紧接着几束光线从前方射过来,在树干上不断炸响,发出“轰轰”的声音。幸好这棵树非常厚实,对方的武器无法击穿,再加上两个人隐藏起来之后,根本找不到他们的位置。所以在盲目射击了一段时间之后,对方的攻击也就慢慢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卡琳和其他的精灵,虽然得到了警告并且及时隐藏起来,却也被压制的无法动弹。女猎手偷偷探出半个脑袋,观察着对面的情况。
由于有一个敌人的头盔被精灵箭炸碎,所以卡琳终于知道对手是怎样的家伙。两只巨大的灰白色眼睛几乎占据了脸盘的一般大小,宽大丑陋的鼻子上只有一个开孔,而嘴巴的位置则相对靠下,几乎是在正常人类下巴的位置上。那群家伙显然对自己的头盔非常看重,他们拿着手中的武器,对挂在树枝上的精灵尸体疯狂射击。
这样的攻击自然让其他几个精灵怒不可遏,对于生命&死亡无比看重的精灵们立刻拿出长弓与对方对射。由于看清了敌人的面貌,所以他们的射击都瞄准了那矮小并且扁平的脑袋的高度。不同于其他任何种族的弓箭技术,精灵们的长弓号称“决不虚发”。很快,对面便有三个家伙身中数箭,覆盖在全身的盔甲根本无法阻止那种精致弓箭的伤害,几个人痛苦哀嚎着,永久的离开了人世。
趁这个机会,卡琳也射出几箭。尽管她的弓术已经非常娴熟,但是与精灵们相比还有不小的差距。射出去的两箭全都错过了目标,擦着对方的身体飘进了树林深处。不过敌人明显是被精灵们的弓箭惊吓,对于卡琳射出去的箭也惶恐不已,笨拙的扭动身躯进行闪避。卡琳见状,立刻加快了射击的频率,基本不管什么准头,只要能够让对方害怕从而露出破绽,精灵族的战士就更加容易攻击了。
唯一一点问题,就是百发百中的精灵们,他们每射出一次所用的时间,相对而言太长了些。卡琳的“压制射击”没能坚持很长的时间,对方就重新找好了掩护,开始了集中的反击。
奥索斯来到这个混乱战场的时候,危险的燃烧光线正在他的身边乱飞,包裹在他身上的远程偏折屏障受到冲击,会不断地振颤,发出嗡嗡的声音。法师立刻压低身子,如同一个潜行的盗贼那样,藏身到精灵附近的一颗大树后面。
随后,奥索斯背靠着那棵大树,迅速从空间袋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绿色骷髅头,握在掌心中。他用另一只手撮起一种黄色的粉末,缓缓地抛洒在那骷髅头的上面。空气中立刻弥漫起一种腐败的气味,就像是用雨水浸泡过的腐烂发霉草根的味道。
那个小号的骷髅头慢慢在奥索斯的掌心中软化起来,并且从眼眶与牙齿之间冒出灰白色的雾气来。雾气越聚越多,越来越浓,任何活物碰到那股雾气都会感觉到沁入心扉的寒冷。这层雾贴着地面向四面八方蔓延,翻滚着的气团中隐约浮现出扭曲的面孔,尽是些痛苦挣扎的表情。整片森林突然从生机勃勃的乐园变成了死气沉沉的腐沼,坟墓的气息越来越重。
加雷特兄弟两人躲在树上,还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但是卡琳隐藏在树后的地面上,这层雾气已经爬到了她的腰部。她默默念诵着光明神和森林女神的名字,乞求他们赋予力量。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感觉自己身处雪山之中,厚厚的大雪将她半埋起来,两条腿几乎失去了力量。
精灵们对奥索斯怒目相视,敢于在精灵森林是用如此威力的死灵法术,已经和亵渎自然没有任何区别了。一位年轻些的精灵卫士甚至将手中的弓箭瞄准了奥索斯,不过被他身旁的同伴给拦住了。
“法师,停止这样做!”精灵说道:“你的法术会影响这里的动植物,这里禁止死灵法术的使用!”
“最多会冻死一些草和蘑菇而已。”奥索斯满不在乎的说道:“相比于敌人能够造成的破坏,这是撂倒他们最简单的方法。”
“用这种程度的寒气将他们冻死?”一个精灵笑道:“你还不如变成卡米拉苏拉。”
卡米拉苏拉是一只白龙,由于在龙类当中,白龙属于智力最为低下的分支,它们的愚蠢与它们的贪婪一样出名。曾经有一只号称卡米拉苏拉白龙袭击精灵王国,精灵战士用大量财宝做成诱饵设下陷阱,这只巨大的白龙竟然连续14次被这个陷阱困住。最后精灵女王令这只白龙发下永不伤害精灵的誓言,便大度地饶过了他的性命。但是卡米拉苏拉随后成为精灵中间流传的笑话,是蠢笨与不自量力的代名词。
法师听到了这句话,心中有些恼怒。他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法术上,忽略掉对方的话。魔法的力量随着他的咒语蔓延开了,一种燥热的感觉从他的心底深处涌出来。如果在平时,这样的感觉一定不好受。但是处于整个冰冷死亡之雾的中央,这股燥热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意,反而令他感到无比的舒适。看着抱紧胳膊颤抖的精灵,他的心中更是有一种畅快的感觉。
雾气保持在奥索斯腰部的高度,正好漫过了敌人的头顶。浓厚的雾气中,伸手都看不见自己的手指,更不要说进行攻击与防御了。战场迅速安静下来。这股雾气对敌人的影响和对自己人一样大,现在除了奥索斯之外,卡琳和精灵们也开始向树上爬去。
就在这个时候,奥索斯的咒语也进入了最后阶段,那颗覆盖满了黄色粉末的骷髅头仿佛活过来一样,发出一阵刺耳并且凄厉的叫声,从奥索斯的手心中飞了出去。它首先飞向距离最近的精灵,不断开合的牙齿上反射出惨白的光芒。精灵巡逻兵慌忙拉开手中的弓箭,可是骷髅头在空中突然一个转弯,绕开他们向远处飞去。
奥索斯轻轻地笑出声来,他是故意要吓唬一下这些精灵。就像是绝大多数的魔法师一样,对于咒语力量的狂热能够让他处于兴奋之中。每次施放一个法术,就能获得精神上的满足。这种感觉令人上瘾、不可自拔。尤其是死灵法师,将别人的生命、灵魂和最脆弱的东西操纵于股掌之上,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又远超过其它派系的法师。这种感觉长久下去,会逐渐影响的施法者的性格。这也是为什么死灵法师中更容易出现疯子与狂人。
奥索斯丝毫没有发现这种危险,他的全部精力都专注在开始生效的魔法魔雾之上。这个法术名叫梦魇浓雾,是他的导师在研究惊惧半位面时的副产品。通过勾起法术作用范围内生物的恐惧,尤其是对死亡和痛苦的恐惧,对他们的精神造成影响。中了这个法术的人,很快就会失去斗志,没有反抗的意识,甚至会自暴自弃。只是这个法术需要很长的施法时间,并不适合短兵相接的交锋。
骷髅头隐藏进了越来越淡的雾气当中,不再需要奥索斯的控制。法师已经将自己的伙伴和精灵盟友排除在法术的影响范围之外,他们除了感到寒冷,不会受到心灵上的攻击。奥索斯静悄悄地从藏身的树木后面露出一侧身子,伸出来的胳膊准备随时释放法术进行攻击。只要再过一会儿,那些矮个子的东西就会惊慌失措的跑出来,暴露自己的位置,成为明显的靶子。
果然,对面发出了怪异的喊叫声,然后就是草丛和树叶被胡乱踩踏的声音。由于不久前温度急剧降低,地面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霜,非常湿滑。奥索斯还听到了某一个敌人摔倒的声音。
“腐灵激……”法师的咒语只念到一半,从他的侧前方射来一道白色的光束。那个头盔被打掉的敌人隐藏在雾中,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受到恐惧的影响。他的个头很矮,所以隐藏起来谁都没有发现。寒冷的气息令他全身发抖,但是他紧握着武器的双手却没有丝毫晃动,闪光的矛尖正对着法师的方向。
奥索斯只觉得后半句咒语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口,无论如何也没法将它从身体内部挤出来。许多红色和黄色的星星在他的眼前闪耀。即便自己看到天空不断远离自己的身体,却无法移动僵硬的双腿。
燃烧光线经过的地方,连血都不会溅出来。奥索斯右胸上开了一个黑乎乎的窟窿,黑色的热气在这冰冷的雾气中格外显眼。他一声都没吭,一下子歪倒在不断翻腾的雾气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