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山道上,一身灰色道袍道帽的刘怡汗流浃背的行走着。别以为游历是随处看看风景,她出来两个月,行走的路可以比的普通人十年走的还多,以前还觉得师傅总让他们锻炼爬山啥的是浪费,现在看来真是英明之举。
她的游历是没有目的的,不过总结大城市的人都相信名道观这些,她这游方道士走的一般都是偏远城镇,加上自己身为女人,大众对她的信任度不够,她尽量的丑化自己,不是说脏兮兮,而是打扮什么的怎么老气怎么来。
终于走到了村口站牌处,刘怡用手当蒲扇的扇了扇,看了看这明晃晃的太阳,暗叹这天气实在不适合出行啊。
村牌处已经站了三三两两等车的人,大家看到刘怡这一身打扮的时候都窃窃私语,终于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妈好奇的上来询问。
“师傅,你是不是从向阳村过来的。”
刘怡闻声转过头对着身形发胖的婶子点了点头:“是的,婶子,我正是从那边来的。”
那婶子一听眼一亮,表情满是八卦道:“我猜着就是,那向阳村的毛家最近时常出怪事,我瞅着你这打扮定是他家找来的做法大师。”
刘怡笑笑没有作答。
那婶子见状呵呵两声,又贼兮兮的凑进来低声道:“大师啊,那毛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这些日子每次经过他们家,都心里毛毛的。”
刘怡淡笑:“没什么大事,就是前年毛老爹去菩萨面前许愿,心想事成后,他却忘了去还愿,菩萨提醒他而已。”
婶子一听,表情怪异的张了张,好一会才道:“哎哟,这菩萨还惦记这个啊。”
刘怡失笑解释道:“这并不是菩萨惦不惦记,而是做人要诚信,你既然当初求的时候许了好处,就不该在得了好处后就忘了还愿。菩萨这是惩罚你做人的不诚实,你不诚便说明你品性不端,品性不端菩萨又怎会保佑你。因此,这是菩萨在教化于你。”
婶子听了刘怡的话,脸色立刻变的恭敬,双手合十的虔诚道:“大师说的对,大师说的对,是我等愚钝,多谢大师教化。”
刘怡回以双手合十,没多久等车到的时候,也不管这车的目的是哪,刘怡跳了上去。
上车后才知道这辆车的终点是陈化乡,是周边比较富裕的一个乡,只是乡再怎么富裕也不是城市,等刘怡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路上连个吃饭的点都没有。
刘怡喊住要离开的司机:“师傅,请问这乡上可有住的旅馆之类的?”
司机转身打量了一下刘怡道:“这乡里哪有这些东西,不过从这条路过去大概十几分钟有个小庙,你可以去那问问有没有住的地方。”
刘怡到过谢后便顺着司机指的路走去,她已经对这种借宿方式习以为常了,有时候没有寺庙道观的,她便去敲农户的门,一般来说只要有空地,大家都会给她腾出一个床位,毕竟世人对这些还是很相信和恭敬的。
只是这次她运气并不怎么好,那间寺庙是一间不大的保家庙,没有僧人入住,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头,而且耳朵有些失聪,愣是她说了好多遍对方也只是恩啊哦一脸迷茫的看着她。
刘怡叹气,看来今天还是找户农家比较靠谱,这样想着刘怡便对那老头笑笑的拜别。
走出不到百米,就听到后面气喘吁吁跑来一个人叫住了她:“大师,大师留步。”
刘怡停住脚步,看向来人,对方一位二十几岁的男人正一脸欣喜的看着他:“这位大哥叫我?”
对方没想到这大师这么年轻还是位女的,心里不由的有些打鼓面上也犹豫了起来。
刘怡则抬眼细看了一下对方的面相,笑了笑:“大哥叫住我想必是有事情需要我帮助吧。”
男人眼睛一亮,但还是没有说话,怀疑的表情很是明显。
刘怡也不介意,这样的怀疑最近已经遇到太多了:“看大哥的面相,夫妻宫位置饱满光洁想必夫妻正是浓情蜜意时,但靠近发迹处却有几条平纹,最近定是有口角发生。”
男人立即点头:“对对,大师你说的对。”
刘怡抿嘴继续道:“其一条平纹长而下垂,你们口角大多是围绕着子女,而大哥人中下生有一痣,想必这子女该是个女儿。”
“对对,大师你神了,太神了,没错,我叫住你便是因这事。”男人一阵激动“我那个女儿今年才半岁,长的是粉团般的可爱,是人见了都夸。可你说这世上的事情就那么的奇怪,至从我这女儿出生后,我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我一看见我女儿吧,我就双腿发软手心冒汗,心里害怕的很,每次看到她我都避得远远的,我老婆以为我重男轻女,为这事三天两头跟我哭,我跟她说了她也不信,还非得说完狡辩。可大师啊,我是真的没啊,每次半夜醒来看到孩子睡在床旁边,我就会出一身的冷汗。这几天我老婆要出差几天,这孩子得让我照看,我这会心里颤的很,就找了借口出来溜达,这不正好看到大师你,就把你叫住,想让你帮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这男人想必是真的怕了,那话是说的又快又急,在提到他女儿的时候时不时流露出恐惧。若是别人听了定会笑话他一个男人害怕个娃子,可刘怡则一脸慎重。
这样的情况还真的不常见,若说娃子身上附了什么,那孩子毕竟不会如此安静,早就大哭大闹甚至身体虚弱了。
可没有附着外物,为何他一个大男人会无来由的如此害怕。
刘怡没有轻皱了起来。
“大师……你看……这有办法解吗?”男人小心翼翼的询问。
刘怡抬眼轻嗯了声:“你这情况有些特殊,我得先去你家看看这娃子再说。”
“哎哎,行,大师这就跟我来。”说着男人就在前面带路,不过几分钟就到了一户二层小楼前。
屋里,男人的老婆正端着菜出来,看到男人时不满的瞪了一眼:“我累死累活又带孩子又烧饭,你可真悠闲扔下句话就出去溜达,到了饭点就来吃,李大奎你还真以为你自己是皇帝不成。”
李大奎一推门就听的老婆的骂声,平儿也就忍忍过去了,可今天身后还有个客人,这面子就感觉臊的慌,连带着脾气也上了起来。
“喊个什么劲,不就是烧点饭,哪家媳妇不是这么做的。”
李大奎老婆刚开始也只是寻常的抱怨一下,现在听的李大奎的话当下火了,把碗筷弄得砰砰响:“你有种啊,敢回嘴了,敢情我这累死累活的还得谢谢你。”
李大奎也怒的不行:“你这婆娘……。”
见苗头越来越旺,刘怡赶紧抬脚进门阻止道:“李大哥李大嫂,你们冷静下,有话好好说。”
李大奎听了脸色讪讪的收住嘴,倒是李大嫂听到女人声又看到刘怡的样子,那眼神立马跟吃人一样的瞪着刘怡:“你是谁?你怎么在我家?”
刘怡回了笑不紧不慢道:“嫂子好,我是游方的道姑,正巧在外面碰到李大哥,听了他的事情被他请来化解这事的。”
李大奎赶紧点头:“对对,这大师可神了,我什么也没说她就知道我最近为女儿的事情心烦。”
李大嫂冷哼一声,瞪着李大奎:“女儿有什么事情,女儿还不是你重男轻女的缘故。你别给我整这些神神叨叨的,赶紧让她走。”
李大奎也瞪回去:“你知道个什么,跟你这种妇人说不通。大师,你别听我婆娘的话,你随我来我这就带你去楼上看看我那女儿。”
刘怡点点头,可在走过去的时候却被李大嫂伸手阻拦着:“我家什么事情也没,你打哪来回哪去,像你这种骗钱的神棍我见过多了,别想着忽悠了我家老公几句就能蒙混点钱过去。”
李大奎一听立马急了,伸手推了一把自己老婆,脸色很是惶恐的对着刘怡作揖:“大师,大师,我婆娘糊涂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刘怡摆摆手笑道:“李大哥不用恼,这也不怪嫂子,现在确实打着道家佛门骗子有很多,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说完她看向一脸忿忿的李大嫂道:“嫂子,你现在还是随我们一起去楼上,你家闺女这会尿尿了,等会立马就会大哭起来。”
李大嫂不屑道:“胡说什么,刚几分钟前我才给她把了尿喂了奶,这会睡得正香的……。”话还没说完,楼上就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哭声。
李大嫂表情立马一滞,看向刘怡的眼神也多了一些探究。
李大奎则笑着拍手:“瞧,我就说这大师神了,得了得了,你快点上去看看女儿,我先陪着大师在楼下吃点饭,今晚你收拾收拾客房,咱们请大师在咱家住上一晚。”
刘怡本来就找寻地方住,这会听着也没反驳,朝着李大嫂笑了笑道谢:“给嫂子添麻烦了。”
李大嫂嗫嗫嘴巴,虽满腹话语却也不敢再乱开口,有了刚才的事情也不知道这道姑是真有本事还是瞎蒙的。
李大嫂闷闷的上了楼就先探手摸了摸尿布,果真湿漉漉一片当下表情隐晦不明。
而楼下李大奎陪着刘怡吃饭,席间对刘怡一个女孩子当道士好奇的很。
刘怡浅笑大致的说了声:“机缘巧合,遇到我师傅,他说我适合修行,然后就跟着师傅入了道门。”
“哦哦哦,不管佛门还是道门说的都是个缘字,看来今晚遇到大师你也是缘分啊。”李大奎哈哈大笑,很是热情的招呼着刘怡吃菜。
这时候,李大嫂抱着女儿下了楼,六个多月大的孩子已经能挥动着小手,看到李大奎后伊伊呀呀的冲着他笑。
而此时本还满脸笑意的李大奎却像看到鬼怪般,脸噌的白了起来。
李大嫂恼怒的瞪了下他,故意把女儿往他怀里一送,没想这一送却让李大奎吓得从凳上噗通的跌了下去。
李大嫂又怒又齐,双眼都红了:“李大奎你……。”
刘怡适时的出声:“嫂子别动气,我看着大哥不是故意的,来你让我抱抱孩子。”
李嫂子瞧瞧扶着凳子站起来,面色不安的丈夫,又看了看一身道袍微笑的刘怡,最后迟疑的把孩子递了过去。其实对于李大奎的反应,她也知道有些古怪,可这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哪有父亲怕孩子的道理,所以她才一直去忽略。
刘怡一接过孩子,怀里的孩子就不笑了,只拿眼睛骨碌碌的看着她,仿佛在对视般。
好一会刘怡才浅浅的笑了起来,伸出手指在婴儿嫩嫩的脸上戳了戳:“你啊,这报复心可真够强的。”
李大嫂和李大奎都眼睛直直的盯着刘怡,猛地听到她的话,两人的脸全都白了起来,尤其李大奎,一百六十多斤的体格竟然如筛子般抖了起来。
“难道我女儿真有问题?”李大嫂抖着身子问。
刘怡抬头笑笑,伸手把孩子递回去:“没事,你女儿和你丈夫都没事,有事的只是他们上辈子的结,等我明天设坛做法区了这心魔变成。”
李大嫂惶惶不安的接过孩子,眼神不停的在女儿和丈夫之间游离:“上辈子?这怎么还牵扯到上辈子了。”
刘怡没再多言只道明天便会知道。
当晚刘怡让李大奎和李大嫂都净身沐浴,一大早她便在堂屋里准备起坛需要的东西。准备的物品有蜡烛一对,香一把,酒盅三个筷子三双,供品。
等到时辰到了的时候,李大奎跪在法坛前,李大嫂抱着孩子站在法坛前。
做法的程序可平时没有区别,只是用的符咒不是平日的一些杀鬼咒。而是弓乙灵符,这符的主要作用就是渡化末世人心,化解人间怨气,慑心的心印,也被称为中天印符。
做法中刘怡不断的念念有词,终于在符纸烧完化成灰烬她大吼一声的时候。
一直跪在旁边安静的李大奎忽的放生大哭了起来,嚎啕大哭的根本抑制不住。李大嫂抱着孩子,惶恐的不知所措。
而这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李大奎又忽然的站了起来,从一脸害怕的妻子手里抱过孩子,接着便是大笑,怒放的笑。
“大……大师……。”李大嫂看着一下哭一下笑的老公,不安的喊了喊已经收坛刘怡。
刘怡笑着回视她:“没事,这是他们父女心魔已除,以后再也不会出现父亲怕女儿的现象了。”
李大嫂嗫嗫,抬头再次看向丈夫的时候,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道,一向避女儿如蛇蝎的丈夫竟然正亲吻孩子的脸颊,不知怎么的这半年来的酸楚在这一刻全涌了上来。
法事做完后,李家有留刘怡吃了顿饭,又给了一千辛苦费,刘怡也没推迟的接了下来。
其实很多人都不懂,为什么算命拜佛,每次遇到化解都要收一笔钱。其实一行有一行的规矩,祖因为不管算命还是避祸都相当于泄露的是天机,既然天让你去做这行,就得取之于天,用之于天,拿出一定的钱财来做善事,购买香火纸钱祭拜神灵,否则天上要怪罪下来,对命主是很不好的。而且还要从中拿出一部分购买动物放生或者捐给有帮助的人,这些也算是为命主积德,所以这个红包是不得不收。
离开前,李嫂子问她女儿和丈夫前世是什么关系,刘怡只道天机不可泄露。其实有时候人知道自己的前世也不一定都是好的。像李大奎和他女儿前三世那真是冤孽,每一世不是你折磨我就是我折磨你,这世若不是她及时帮他们化解,估计下辈子还会纠缠在一起。
最开始的第一世是在远古,女儿和李大奎都是一只野兽,两人为了自己的草地而争斗起来,中途女儿被李大奎用角顶破了喉咙死了。
第二世,女儿成了地主婆,李大奎成了一个穷苦男孩子,地主婆对男孩子很不好,从小就暴打他,还把他的东西全都烧掉,孩子死的时候心里就想着一定要报仇,让她把自己的东西全还回来。
第三世,李大奎成了丈夫,女儿成了妻子,妻子一直受着丈夫的家暴,眼睛都被打掉了一只。而妻子每次挨打的愿因就是丈夫找她要钱,没有钱就是打。那一世丈夫因抽大烟早死,死的时候妻子在旁边想着的就是你怎么不快点死,总有一天我要打回来的。
而李大奎和女儿现在的缘分就是第四世,这也是为什么李大奎一看到出生的女儿就浑身打颤。
有时候人和人能在一起不是因为恶就是因为善。善结善缘,恶结恶报。不是这一世回报,也会在下一世讨回,人在做天在看,自己的本心最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