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鱼上前从陆迁手中接过茶杯,示意他起身出去,一边对夏小荷道:“姐,是我,小鱼。”
夏小荷听到声音猛然回过头来,一见是果真是自己的妹妹,泪水立刻汹涌而出,她一下子扑进了夏小鱼的怀里,哽咽着,泣不成声:“小鱼……”
茶杯里的水全溅了出来,溅在了夏小鱼的手背上和夏小荷的衣服上,夏小鱼赶紧把茶杯顺手放在旁边的脚榻上,这才伸出手来搂住了夏小荷,手抚着她的背,不断地安慰着她:“姐,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
夏小鱼一边安慰她一边看了看陆迁,示意他先离开,陆迁犹豫了一下,万般无奈地出去了,走出门口,他很体贴地带上了房门。
夏小荷放肆地痛哭了一阵子以后,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夏小鱼这才道:“姐,你还在病着,哭太多了对身体也没有好处。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不要憋在心里……”
“小鱼……”夏小荷伏在她的肩头,声音戚切悲伤,“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有了……”
夏小鱼点了点头道:“我听陆迁说了。”
明显感觉到夏小荷身体一震,夏小鱼又道:“我听陆迁说了,他说他从文渊阁回来就出事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小荷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把头埋在她肩上,半天没有说话。
夏小鱼心里也并不好受,她并不想让夏小荷去回想那么痛苦的事,但是她必须要弄清楚事实,究竟夏小荷小产仅仅是因为精神上受了刺激还是有别的原因。
夏小荷颤抖得厉害,夏小鱼心里一悸,低声道:“姐,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想知道,这宅子里,是不是有人故意要害你……”
夏小荷猛然抬起头来看着夏小鱼,眼神中惊恐不已:“小鱼,你说什么?”
夏小鱼连忙安抚她的情绪:“没有,我只是说说而已,我担心你,所以难免什么坏的情况都要考虑到……”
“……我那天晚上打完牌回来,看见入画匆匆忙忙地从二门出来……当时李慧还喊住她问了几句……第二天李慧跟我说看见入画拿着一个荷包象是之前看见的做的那个……我把入画叫来一问,果然,她拿着的那个就是我送给陆迁的荷包,那是我送给他的,他一直贴身放着的……”夏小荷说得断断续续,边说边咬唇,几乎把嘴唇都咬破了,“我大哭了一场,不怎么的就见红了……”夏小荷说着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姐……”夏小鱼想了想,决定还是公平地替陆迁说几句话,“人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陆迁和入画的事你并非亲眼所见,仅仅凭着一个荷包就认定他们之间有首尾,这样会不会错怪了他?”
夏小荷愣了,她一直可以说是很听夏小鱼的话的,若是这种话换一个人来对她说,以她现在的心情根本就听不进去,但是夏小鱼这样一说,她就不由自主地听了进去。
所以陆迁还是很了解她,知道她一定肯听夏小鱼的,这才送信去了武陵县。
夏小荷止住了哭泣,愣愣地看着夏小鱼道:“小鱼,你是说我错怪了他?”
夏小鱼道:“我只是这样说,你有可能会错怪他,毕竟事情你并没有看见。刚才陆迁跟我说,那天他喝醉了,当时入画在你们的房间里,他把入画当作是你……不过他后来反应了过来,就把入画赶走了,可是因为他醉了,没有注意被入画拿走了贴身放着的荷包……”
夏小荷半信半疑地道:“他这样说?是真的吗?”
“姐,你问我他说的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这种事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是真是假。”夏小鱼神情淡淡的,“其实,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相信他。”
“他这一向都在这里陪着你,是吗?”夏小鱼看了看旁边的竹榻,又转回头来,“他写了信回家,所以我才知道你病了,着急赶了过来……我觉得,从这一点来说,他是真的关心你。至于,他说的那些话,我还是那样说,你愿不愿意相信他?”
夏小荷眼神有些茫然地看着夏小鱼,半晌,她眼神黯淡了下去,一手搭上了自己的小腹,声音轻轻的慢慢地道:“我的孩子……”
夏小鱼心中一酸,抬手揽上夏小荷的肩:“姐,别难过了。也许这个孩子原本就与你无缘,所以才走了。你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你若是一直这样郁郁寡欢,也不好好吃东西,是养不好身体的。姐,你这样,我真的放心不下……”
“小鱼,”夏小荷对她笑了笑,“你别担心我,我听你的,不再伤心了。”
夏小荷就是这样,最不想让家里人为她担心,处处替别人作想,夏小鱼看着她,长长叹息了一声,低头抵上夏小荷的额头轻声道:“姐,你真好。”
“你才是,这么远跑来……”夏小荷这才发现夏小鱼似乎连洗漱都没有好好的洗漱一下,连忙道,“你还没洗漱吗?”
夏小鱼不好意思地一笑:“我刚从船上下来就直接过来了,姐,你不嫌弃我吧?”
“怎么会?”夏小荷怜爱地看了她一眼,“要不让人打水来,你洗漱一下。”
“陆迁在外面……”夏小鱼做了个鬼脸,“我去找他吧。”
夏小荷立刻脸色一变,又沉默了。
“姐,你还没回答我,你愿不愿意相信他?”夏小鱼轻声问道。
“你觉得我能不能相信他?”夏小荷脸上又露出了一丝茫然。
“我说过,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重要的是你愿不愿相信他的话,你愿意那就是真的,你不愿意那就是假的。这种事,我没法给你答案,只能你自己来回答。”夏小鱼答道,“若是你一定要让我说,我觉得陆迁对你还是用情很深……”
“如果是你,你会相信吗?”夏小荷又问道。
夏小鱼深吸了一口气,夏小荷的这个问题实在有些致命,换作是自己,会相信吗?
她低头想了想,又抬起头来坦然地看着夏小荷道:“我也不知道真的到了这样的境地,我会怎么样,我只是觉得,我不会爱上陆迁这样的人,当然也就不会遇上这样的事。但是若是一定要有一个答案给你,我只能说,我爱一个人的话,就愿意相信他。”
这时候,门被轻轻的叩响,陆迁在门外小心翼翼地道:“小鱼,我可以进来吗?药煎好了。”
夏小鱼呵的轻笑了一声:“姐夫,你自己的家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你进来吧。”
陆迁一手端着一个托盘,一手推开门,他在门口站了站,这才慢慢地走到了桌前。他双手把药碗端出来,摆在桌上,对夏小鱼笑笑道:“还有些烫,凉一凉再喝。”
“那就先凉一凉吧。”夏小鱼笑笑,又转头看看夏小荷,低低地问:“他已经进来了,你愿意相信他吗?愿意就点点头,不愿意就摇摇头,这样我才好办之后的事。”
等了半晌,夏小荷极轻地点了点头。
夏小鱼松了一口气,目光转向了陆迁。
“姐夫,既然你要我来做这个和事佬,那我明人不说暗话,这个事儿,要和也是可以的,但是我是娘家人,总要替我姐姐说几句公道话。这事儿,我们有三个条件,如果你能答应,这一次的事,就算是过去了,你……”
“答应,我都答应。”还没等夏小鱼说完,陆迁就忙不迭地点头,夏小荷听了都忍不住展颜一笑,陆迁一看她笑了,整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他忍不住立刻就把她抱在怀里好生安慰,不由自主地上前了两步,夏小荷脸一冷,他立马又清醒过来,讪讪地站在原地,不敢再乱动了。
“第一,你说的那个入画,得处理掉。”看陆迁的可怜模样,夏小鱼心里也是一阵好笑,却不动声色,只是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说。
“我已经训斥了她一顿,让她回大哥大嫂那边去了。”陆迁连忙道。
“这不够,这样的下人,明目张胆的随便进主人房间,还偷摸东西,绝对不能留下,这院里的仆人奴婢最重要的品性就是要老实本份,她这样不顾廉耻的乱来,只怕以后会惹出更大的祸来,姐夫你说呢?”夏小鱼道。
“也好,我明天去禀明太夫人,立刻把她送到庄子上她父母家里去。”陆迁毫不犹豫地道,说罢又看了夏小荷一眼,夏小荷垂着眸没有理他。
“第二件,姐夫能不能和姐姐一起单独住在一处,不管是分家也好,暂时住出去也好,不要再住在家里的大宅子里。”
“这个……”陆迁迟疑了,“小鱼……”这个要求实在有些难度,虽然自己成了亲按理说分家也是合理的,可是在陆家,现在还没有提到分家这个词,父母不提,做子女的也不会轻易提及。
“既然太夫人说姐姐小产不吉利,那不如索性住得远一些,不是更好吗?这就是一个出去住的最好的理由啊。”夏小鱼又道。
陆迁看看夏小荷,咬了咬牙道:“好,我去跟太夫人说,反正在城郊有一个庄子空着,我带小荷搬过去,那里风景也不错,适宜休养。”
“那最好不过了,不过这样一来姐夫去文渊阁就要辛苦了。”夏小鱼道。
“没关系,不辛苦,不辛苦。”陆迁连忙摇了摇手,这时候,只要能劝得夏小荷回心转意,什么苦他都不觉得辛苦了。
夏小鱼点了点头道:“多谢姐夫了。”她望了望桌上的药碗又道:“药已经凉了吧?姐姐先喝药吧。”
陆迁却一动未动,探询地道:“小鱼,不是还有一个条件吗?”他只想夏小鱼痛快地把话说完,她这样不紧不慢地说,眼看着到了最后,她又这样东拉西扯,对他而言如同一种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