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以后有什么大事小情一定一五一十向老佛爷您禀告,绝对不敢自作主张啦。”夏小鱼打着哈哈。
“哼,你就会蒙我,现在说得好听,到时候又早不知道把我忘到哪儿去了。”林双儿哼了一声,“反正我都习惯了。”
“我这次是真的真的记住了,我保证。”夏小鱼抬起一只手来,很严肃地道,“我保证。”
林双儿看她这样子,“噗”地一下子笑了出来:“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先回了。”
等林双儿走后,夏小鱼一个人把饭菜做好,叫出夏远亭来吃饭。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没说话。吃好以后,夏远亭道:“我要回去一趟。”
“哦。”夏小鱼收拾着桌上的碗筷,随口答应了一声,“好。”
“总要有人把你的事告诉他……”夏远亭说得有些艰难。
夏小鱼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他,她知道,因为梅香的事,夏远亭已经很少和夏华生说话了,没想到,为了自己,他竟然主动要回去禀告夏华生。
夏远亭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把头别到一边道:“还是我先替你回去说一声吧。反正那个家里现在也是乱糟糟的,夏雪珠回来更不安宁了,你还是先呆在这里等我的消息,然后再说其他的……”
难得夏远亭竟然也肯为他人着想,夏小鱼心里一阵感动,轻声道:“远亭,谢谢你。”
“我没有要帮你的意思……反正我要回去,顺便而已……”夏远亭脸上的神情复杂纠结,就象是自己也对自己此刻的表现很不满意一样,最终他懊恼地甩了一句,“没别的事,我先走了。”然后也不等夏小鱼回答便匆匆地走了出去。
夏小鱼把碗筷洗好放好,锅台也整理好抹好,再把后院又打扫一遍以后,天已经有几分暗了。
她站在院子里发了一会儿呆,想着要不要去看一看满哥奶奶,又觉得不妥,按理说,嫁了人三天才回门……
她想,若是做妾……该什么时候回门?
好象没有这样的说法……
一时下不了决心,又怕见了满哥奶奶会让满哥奶奶揪心,想了想,还是决定过两天再过去。
百无聊奈之中,她决定在楼上楼再走一圈,看看还有哪里没打扫干净。
走上楼梯的时候,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她仿佛才突然发现整个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一样,站在楼梯的某一级,蓦然没了力气再迈上一步。
她转过身,望着下方空寂无人的大堂,看了很久,她慢慢地坐下来,坐在楼梯上,双手抱了膝,侧着脸贴在腿上,茫然地望着眼前的楼梯栏杆,脑中空空的,无念无想,就这样坐着一动也不动了,直到天整个黑了下去。
夏远亭回来的时候,容华楼里黑漆漆的,门却也没关,他忍不住牢sao:“搞什么,灯也不点,门也不关,人呢?”
进屋来,反手关了门,他摸着黑踉跄着往前走,一下子撞在了一张桌子上,痛得吸气,恼得他大喊:“夏小鱼,你在不在?为什么不点灯?”
“我在这儿。”坐在楼梯上的夏小鱼弱弱地应了一声。
“在哪儿?”夏远亭吓了一跳,顺着声音看过来,只模糊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人影,他试探着又道,“夏小鱼?你没事吧?”
“嗯,”夏小鱼站起身来,慢慢往楼下走,“不用点灯的,多站会儿,习惯了,你就看得清东西了。”
她说着很轻车熟路地往后面走,边走边道:“你怎么又过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明天才过来呢。”
“我不是说了要给你个回话吗,你以为我愿意这样跑来跑去的?”夏远亭没好气地道,“再说,现在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啊。”
“哦。”夏小鱼随口应了一声。
“你还指望着刘元晋过来啊?”夏远亭跟在她身后,刻薄的话一句也不少。
夏小鱼没理他,抬手掩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困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些起来开店门。”
她不接茬,夏远亭也没法再自说自话地唱下去,只能悻悻地哼了一声,回自己屋去了。
因为昨晚几乎一夜未睡,所以夏小鱼入睡的速度很快,也睡得很沉,一觉就到了早晨。
等她洗漱好,走到前面,见夏远亭居然比她起得更早,正在下门杠开店门。
她意外地挑了挑眉,正想跟夏远亭说话,就见听夏远亭对着门外没好气地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探头看了一眼,也不禁愣了,居然是刘元晋站在门外。
刘元晋一边往里走,一边道:“今天要开店门,所以我早一点过来看看。”
夏远亭把顶门杠往边上一杵,脸色不爽地自顾走到一边去了。
刘元晋当作没见,走到夏小鱼面前看了看她,轻声道:“你还好吧?”
夏小鱼笑笑道:“没事,我挺好的。既然来了,就准备一下开工吧。”
刘元晋见她态度如常,心里一松,随后又隐隐有些失望,只是点头道:“好。”
因为还未过大年,所以生意相对清淡,中途黄春儿来了两三趟,给刘元晋送茶送水送汤。
初一在边上看着都禁不住对夏小鱼道:“小鱼姐,你说黄春儿是不是有些怪怪的,怎么和以前不象一个人了哇……难道咱容华楼里没茶没水没汤喝么?这样跑来跑去,她不累吗?”
夏远亭在边上嗤的一声,瞥了夏小鱼一眼道:“嫁了人自然不一样,人家这叫贤惠,你看不明白吗?”
大年十四的时候,小林子出去送了一趟菜回来时,带回来一个天大的消息,这消息让容华楼里的所有人都懵了。
原来近来各处都发生了象武陵县这样的“拉郎配”的荒唐剧,大街小巷,鸡飞狗跳,乱得不可开交。
各州府发现这件事情以后,立刻下了公文避谣,称根本没有什么新皇选妃的事,还说要严惩乱造谣的人。
夏远亭抓住小林子问:“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看到公文了?”
“是啊,我看着朱捕头在贴告示,还专门问了他一下呢……”小林子一边说,一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看站在一边呆若木鸡的夏小鱼。
夏远亭扔了手,气愤地道:“是什么人造谣,太可恶了!这不是动摇民心吗?这种人抓住非要砍头不可。”说罢,他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一眼夏小鱼,有些讪讪地闭上了嘴。
夏小鱼完全被这个消息狠狠地打击到了……世事果然是这么荒谬?这么荒谬的事居然发生在她的身上了?就如同她一觉便穿越了时空一样荒唐,让人难以置信。
真是天大的笑话……因为一个空穴来风的谣言,她一夜之间成了有夫之妇,而且还是个小妾……
第一次,她有些坚持不住的感觉,她随手把手中的帐本扔在柜台上,转身慢慢地脚步虚浮地往后面走,夏远亭想伸手扶她,却被她完全无视旁物的眼神刺扎了一下,终究没伸得出手去。
整个下午容华楼都气氛沉闷,刘元晋得到消息从别处赶回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如同达成了协议一样,没人跟他说话,初一见了他眼神也怪怪的。
刘元晋心里感觉有些闷,这件事,其实怪不得他,那个谣言也不是他传出来的,他的初衷的确是想要帮夏小鱼,不是吗?
下午快到打烊的时候,他独自翻着帐本,心事重重,这时夏远亭走过来道:“刘元晋,我警告你,你已经是有老婆的人了,老老实实的等到一年后写一张休书,不准对夏小鱼起别的心思!”
刘元晋抬头看着他,不置可否。夏远亭忿忿还想要说,就听见初一在一边大声喊:“小鱼姐!”
刘元晋和夏远亭同时抬头顺着声音看去,夏小鱼已经挑了帘子出来了,她神情淡然从容,完全看不出来之前的那种茫然无助。
即使是遇到这样出其不意始料不及的大事,她仍然可以把自己包装得这样镇定自若,无懈可击……
为什么要这样强撑着?
刘元晋心里莫名其妙地升起一点怨来。
随即,他心中一凛,立刻把这样莫名的情绪压抑了下去。
夏小鱼见他来了,笑着走到柜台前道:“元晋,你来啦。我刚才有些不舒服,休息了一下,没想到就睡到这会儿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这里我来就好。”
刘元晋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夏小鱼温言道:“元晋,你回去吧,我真的没事,春儿还在家里等你呢。”
她刻意提到黄春儿,让刘元晋的心情很是复杂,此时此刻,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那天的决定,因为他发现,她嫁给了自己后,对自己虽然比以前更加彬彬有礼,态度温和,却反而离自己也更远了。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元晋,”夏小鱼仿佛看出了他心里的纠结,抿唇笑了笑道,“你别想得太多,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决定,是我和你一起做的决定,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现在事已成定局,就别想太多,我真的没有怪你,也没有理由怪你。有时候,有些事,也许真的是天意,既然这样,就顺其自然好了。”
“你回去吧,晚了,春儿一定会着急了。”
刘元晋心里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轻松很多,却也想不出该说的话来,只是应了一声:“好,我这就回去。“
等刘元晋离开,夏小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倚着柜台边出神,夏远亭走过的时候,哼了一声道:“现在知道了吧,你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夏小鱼不太明白他说这话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但这句话实实在在地击中了她的软肋。
是的,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她不过是一个女人,一个内心脆弱的女人而已。
武陵县发生的事,在夏雪珠眼里是个天大好笑的事情,她顾不得陪自家娘亲多住几天,就赶着和马书玉一起回了京,这么好的笑料,她一定要趁着新鲜说给她在京城交的那些新朋友们听听。
因为船不好行,等她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八天以后。这时候,这件笑料早已经京城传扬开了,贵妇名媛们对乡下人没见识的行径大肆取笑过后,热情也就渐渐消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