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这么自以为是了……
纠结的心思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夏小鱼“哼”了一声,转头挑起下颌睨视他:“什么叫应该不一样?凭什么应该不一样?”
刘齐只是笑着看她,也不回答,还是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可恶表情。
夏小鱼又无语了。
这人今天晚上完全不对劲!从头到尾就象是在逗着她玩儿一样。
再跟他生气,那就是上他的当了,夏小鱼才不会往坑里跳!
“小鱼,”刘齐望望前面几步就是陆府的大门,索性站住了,突然很唐突地伸手拉住了她。
夏小鱼轻轻“啊”了一声,慌乱地往左右周围看了一眼,这才转头看他,却见他笑得很有几分深意。
她突然间就明白了那层意思。
对啊,他这么猛浪,自己不是应该先大怒骂他一顿吗,为什么反倒去注意周围的动静,怕被人看见,这是什嘛心态?倒象是两个人在幽会一般了。
顿时恼羞不已,刚想开口骂他,他说话了,而且说得比起平时来又快又急。
“小鱼,其实那天你手上没有戴着腕珠,我已经死心了。可是今天晚上陆迁说的话让我觉得也许还有一点希望。”
“对于你,但凡是有那么一点点希望,我也不想放弃。”
“虽然我也怕见你,可是不见你,跟你说明白,我不能甘心。我怕自己到了最后不敢把话说出来,所以才在离陆府这么近的地方等你,只有这么十几步路的机会,我才能把以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小鱼,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等。”
他的最后一句话,象重棰一样击在了心上,仿佛又回到了武陵县的那一晚,他站在阶下,仰着头看她,静静的,谦卑诚挚地说:“小鱼,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等。”
如同最温柔的风拂过冰封的湖面,最柔软的方式总是能卸除最坚强的防备。
一瞬间地讶异感动后,夏小鱼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慌乱地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望着边上黑鸦鸦的夜色中不知何处。
“只要你答应我,想一想,再给我一个答复,无论是什么,我都接受。”他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这一次,我不会随便就不告而别了。我保证。”
夏小鱼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她不再躲闪了,也不准备再逃开,他这么义无返顾的表白,换作是谁都无法拒绝吧?
刘齐很容易就捕捉到了她态度的改变,想趁热打铁地再多说两句,夏小鱼突然抿唇一笑:“若是我不愿意,大人还会等吗?”
这问题简直有些大煞风景的意思,刘齐愣住了,他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的话大有问题,而夏小鱼的问题更是刁钻到了极点。
这问题答也是错不答也是错,若是说会,那么自己为什么要问她愿不愿意?
若是说不会……那也太现实了些吧?
可是,在刘齐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未对女子象方才那样“情深意切”地表白过,话里有语病也是“情有可原”吧?
他原本只是想委婉地表达想要“娶她为妻”的心意,可是一来二去,竟说成了一句这样毫无诚意的话……
实在太失败了,缺乏“实战经验”的刘大人大受打击,竟想不出来该如何回答她,也有些不敢答她。
这时,夏小鱼身后的大门里传出来人声,然后听到脚步声渐近。
听到开门的声音,刘齐不由得有些发急,该怎么去回答夏小鱼的问题?已经来不及了……
夏小鱼抿唇看着某人一贯从容的脸上双眉蹙在了一起,明显有些着急了,心里一阵痛快。她很恶意的决定再来一击,于是又笑着对刘齐道:“刘大人,听说,你这一次出征,受了‘很重’的伤,是吗?”
她的刻意把重音放在了“很重”两个字上,随后恶作剧地微笑。
刘齐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怎么突然跳到了这一句上,随即恍然明白她话里的含义,他愕然地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管怎么样她也是个女子啊,怎么好当面问他这个问题……这也太……
可是,事实上她什么也没说,一切都是自己在臆想罢了。
她这个问题还真是有些“恶毒”啊……
这时,陆府的大门打开了,就听见女子的声音道:“三小姐回来啦?夫人都有些急了,让我来望望呢。”原来是翠合。
夏小鱼笑盈盈地转头应了一声:“嗯,我就进去。”
然后她对刘齐躬身行了个礼,抿着笑:“刘大人,我就不送了。”说罢,她转过身就迈进了陆府的大门。
翠合有些惊讶地看着门外的刘齐,大概没想明白他怎么刚从府上离开,现在又出现在自家的门外。
翠合迟迟没想起来关门,夏小鱼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声音里还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翠合关门啊。”
“哦,哦。”翠合迟疑着慢慢掩上了大门。
刘齐神情木木地看着大门缓缓合上,大门合上时怦的一声,让他猛然清醒,这才真的明白,她已经不在眼前了。
她那一问纯粹就是故意耍弄自己罢了……
又站了好一会,他蓦然一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翻身上了马,策马离开了陆家。
夏小荷在房间里,听见翠合说人回来了,连忙披了衣服走出房门来道:“小鱼,你回来了。”
“姐,你怎么出来了,你回去躺下吧。”夏小鱼见了连忙上前扶着她往回走,“姐夫也不管管你。”
“你姐夫喝得有些过量,先睡了。宝儿也睡了。我在等你,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
“我早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京城我也不是第一回来,你担心什么啊。快回房去歇着吧。”夏小鱼道。
“好,你自己小心点。对了,明天一早你姐夫说去大觉寺还愿,你和宝儿也一起去吧,我约了雪珠一起,她也没回个准信……”
“好,好,那你更得要早点休息啊,明天还得起早呢。”夏小鱼示意她快点进房间,“好啦,我也去休息了。”
刚开始,夏小鱼以为自己肯定很难睡得着,毕竟今天喝了酒,又遇上刘齐来了这么一出,可是头一沾着枕头,睡意就汹涌而至,对于晚上的事发生的事,她连多想也没想一下,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夏小鱼习惯性地醒了,她睁开眼望着帐顶出了一会儿神,这才翻身坐起来,然后就听见门口小丫头轻声敲门道:“三小姐,醒了吗?夫人让来请小姐梳洗好了过去花厅。”
“好,我一会儿就过去。”
天还只是朦朦亮,一弯细长的新月斜挂在灰蓝色的天空,掩映在薄薄的云层之间,别有一种清远的感觉。
夏小鱼站在檐下,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清晨的空气混着淡淡的花香,沁入肺腑,让人心旷神怡。
突然之间想起了刘齐昨晚说的话,她愣怔了片刻,轻轻弯起了唇角。
门外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夏小鱼姐妹俩带着夏宝儿坐了上去,马车启动向大觉寺方向驶去。
清晨的街道上车马行人都不多,哒哒的马蹄声合着咕噜的车轮的声显得分外清晰。
“小鱼……昨天我跟你姐夫说了,他大概也跟刘齐说过,刘齐早早地就从席上走了,我看,他应该不会对你起心了……”夏小荷突然道。
夏小鱼愣了一下,这才想,大概昨晚翠合还来不及把在门口看到刘齐这样的大消息传播开来,所以夏小荷并不知道有这样一件事。
看着夏小荷一脸释然放心的神情,夏小鱼不禁心下好笑,却也不多说,只是点点头道:“嗯。”
“哎,其实要是没有那件事,刘齐真的是不错的,实在可惜。”夏小荷又叹气摇了摇头,“想想,刘大人也是可怜的。”
夏小鱼抿着唇,不知道是点头好还是摇头好,只好装作没听见,把头转到一边,和夏宝儿凑在一起,撩着窗帘看街上的风景。
夏小荷见她这样也不好再多说,只是摇摇头轻叹了一声。
夏小鱼听见她叹气转过头来道:“姐,你别动不动就叹气,对肚子里的那个不好,你要开开心心的才对。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你放心,我有数的。”
夏小荷听了一笑:“你说的也对,你这性子,我担心也没用。”
“姐,”夏小鱼回身过来,拉着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有些事操心也没用,我觉得这种事,可遇不可求,所以不如顺其自然吧。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和你肚子里的这个。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的认真的考虑我自己的事,不会让你担心的。”
“你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到了大觉寺,夏小荷进文殊殿烧香还愿,翠合和一个小丫头带着夏宝儿去寺边上的小摊市玩去了,夏小鱼在殿前等着夏小荷。
殿门外,解签的桌子还摆着,仔细一看,似乎和上次仍是同一个和尚。
夏小鱼突然又想起当初在文殊殿抽签的事情,又想到容倩说刘齐拿了自己的解签条子,心里突的一跳,耳根一阵阵发烫。
签上说“福缘不佳,问缘则恐分分合合,问婚姻则恐貌合神离”。
她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和失落,然后又突然自省,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也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了……真是莫名其妙。
“小鱼,”夏小荷事毕走出来见夏小鱼站在殿门口看着解签的那个方向发呆,不禁笑道,“不如,你也抽一只签,文殊殿不只求子灵验,听说求姻缘也是很灵验的呢。”
“呵,”夏小鱼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说罢,她看看大殿方向,含笑道:“一次就可以了,若是求得多了,菩萨会被烦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