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真的?”周重林情绪稍有平复,手稍稍松了点,“好,你说,这玉佩你娘是怎么拿到的?如果撒一句谎……”
周重林眼光一闪,冷森森的戾气让聂成武背上升起一股冷气,自己还真是看走了眼,这个笑面佛一样的三叔比那个母夜叉可是狠多了啊……
夏小鱼和秦源费了好大一番周折终于在山庄后的一处溪边找到了周兰君,周兰君坐在溪边的一块岩石上发着呆。
秦源示意夏小鱼过去:“我在这里等你们,有事叫我。”
夏小鱼感激地对他点点头。
绿茵茵的一大片草地上,一条溪水含烟带雾,从中穿过,水声汩汩,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分外清明悦耳,令人心神不由为之一振。
夏小鱼在周兰君边上坐下,由衷地赞了一句:“好美。”
周兰君没有应声,夏小鱼也没再说话,两个人静坐了一会儿,周兰君道:“爹娘去世的时候,我还不到三岁……他们肯定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我记得……我记得爹爹带我来这里,抓到一条好大的红鲤鱼……我开心得很,跑过去,结果不小心滑进了水里,把爹爹吓得要命,大声喊我的名字,我记得的……”
夏小鱼只是静静地听她说着,明白她现在只是需要一个能听她倾诉的对象。
“三叔他一直很爱护我,从小到大除了练武的时候,他从没对我动过手……”周兰君很委屈,“我错了吗?明明是那小子偷了我的东西……”说到这里,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瞪圆了双眼,“不行,我得去把东西拿回来!不能让那小子跑了!”
夏小鱼无语地拉住她道:“你先冷静一点,你想一想,你只是凭你家里丫环的一句话,就认定人家偷拿了你的东西,到底合不合理?物有相似,你的家仆看错了东西,是不是也有可能呢?”
周兰君愣了一下,放下了刚抬起的腿,神情显得有些犹豫了,随即又摇了摇头道:“不可能,那个玉佩是天下独有的,只要看过一眼,就不可能看错。”
“那也很难说啊。再说,你也听到秦源说了,聂成武他不是一般人,他是瑞王之子,这种事自然要更加谨慎,一不小心真的错怪了他,要是普通人也许两句话就过去了,可是瑞王府的人就难说了。更不要说你今天还把人打成了那样……若是以后瑞王那边追究下来,事情可就麻烦了……说到底,你三叔也是为了你好啊。”
周兰君被她的话说动了,态度渐渐软和了下来,慢慢又坐了下来,半晌哼了一声道:“怕什么,实在不行一刀杀了,挖个坑埋在瓜田里,明年开春做肥料好用得很。”
夏小鱼噗的一笑,这还真和梁山泊卖人肉包子的母夜叉没两样啊。
“你光杀他一个,那就不怕我们这些旁边听见的人传去出?”夏小鱼边笑边逗她。
“你,我放心得很。”周兰君瞟了一眼旁边不远处站着的秦源,撇了撇嘴,“其他人么,一起砍了一块儿埋掉!”
秦源正好转过头来,迎上周兰君凶戾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不知道她为什么眼神这么凶悍,他下意识地往边上移了移步子,正好被夏小鱼看在了眼里,一下子笑得更厉害了,偷偷地对周兰君道:“女大王,你吓着人了。”
周兰君听她这么一说,拿手去挠她:“你叫我什么?什么女大王,你才是山大王呢?”
两个人顿时笑闹成一团,秦源见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脸上浮出了笑容。
等周兰君心情平复,三个人一起往回走,周兰君的马脚程快,先走了,秦源陪着夏小鱼和几个家丁走在了后面。
两个人默默走了很久都没有什么话说,秦源在心里不由得感怀,只是几个月不见,她和自己越来越疏远了。
“没想到,你和兰君处得这么好。”这么好的机会,若是一句话都不说,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我很喜欢她。”夏小鱼笑道,“她很对我的脾气。”
“呵。”秦源笑了笑,立刻发现,好象又没有了话题。
走了很长一段,他才勉强又找出了话来:“你……近来还好吗?店子怎么样?”
说到这里,秦源发觉事情有些不对,“是了,你怎么有空来这儿?你的店子……?”
夏小鱼笑道:“休假嘛,天天忙,忙里偷闲,我关了店,休几天假。”
“休假?”秦源大为意外,随即又是一笑,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夏小鱼做事情,一直不都是这样随性自由地吗?
所以,他才没有机会吗?她的心性,他永远无法把握,只是追着她,看着她而已……
从少年的时候开始,不就是这样吗?偷偷地跟在她身后,看她一步一步踩着自己的影子走着……很可爱……
秦源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你笑什么?”
秦源惊了一下,转眼看见夏小鱼歪头满脸不解地看着自己,心里一跳,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眼神道:“没,没什么,只是想起点别的事情。”
“哦。”夏小鱼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对了,那个马书玉……你和他很熟么?他人怎么样?”
“马书玉?”秦源有些奇怪她怎么问起了马书玉,但仍有一说一的回答,“也不算是深交,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我们在一间学院里读过几日书,现在他在荣里当文书,和我算是同僚,所以常有些往来。”
“说到人么,倒是谦和有礼的,有志气,才情也不错。”知道她拒绝了马家的提亲,现在又问起马书玉,秦源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难道她后悔了么?
夏小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用的词还真标准呢……他现在订亲了吗?”
“没有听说……”秦源突然想起什么来,轻声道,“他对令妹……似乎特别赞赏。在我面前提起过几次……”
夏小鱼点了点头,又抬眼看着秦源道:“马书玉……他真的人品很好,口碑也很好?”
“我和他实在算不上深交,不过……”秦源笑了笑道,“你若是一定要我不用这么标准的话来形容他的话,我觉得他是个有些城府,难以捉摸的人,所以,我也不打算和他深交。”
“哈哈,这话我喜欢。”夏小鱼笑了一声,“这样说话才痛快嘛。”
秦源莞尔一笑,突然心里踏实了很多。
这时,两个人已经快走到庄子大门了,正碰上秦香如和邢雅芝在外面散步,秦香如看夏小鱼和秦源说笑,黑着脸喊了一声:“三弟!”
夏小鱼见被人嫌弃了,也不介意,跟两个女人打了声招呼,就率先进庄子去了。
秦源走到秦香如面前道:“大姐,有事吗?”
“你怎么和她走在一起,她就是一个乡下没见识没规矩的女人,你看她说话的那个样子,嘻嘻哈哈,一点规矩也没有……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刚才竟然扔下我们跑去追她了,你这样象什么话?”秦香如摆出姐姐的架子把秦源一通训戒。
秦源也不多反驳,转头看了看旁边的邢雅芝,笑笑道:“姐,你认识小鱼的时候不长,久了你就知道她的好处,会发现她比很多女子都要好……”说罢他神情黯了黯,又道,“你也不必担心,她心里压根儿就瞧不上你弟弟我……若是她肯,别人说再多的也没用,我定然是非她不娶的。”
说完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话,他扬长而去,留下秦香如和邢雅芝瞠目结舌站在原地,半晌,秦香如才结结巴巴地道:“你看看……他这是说的什么话……”
邢雅芝咬着唇,恨恨地道:“全是那个夏小鱼的错,源哥哥都是被她给蛊惑成了这样的……”
“雅芝你放心,那个夏小鱼想进我家的家门,想也别想。这一回我回家去就去跟爹娘说,立刻请媒人去你家提亲,再不能让他这样胡来了!”
夏小鱼刚进了门,就被周兰君抓着拖进了房间。周兰君脸色极为难看,把夏小鱼按在座位上,瞪着她一言不发。
夏小鱼很奇怪地看着她:“兰君,你这是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鱼……”周兰君踌蹰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的玉佩找到了,我刚刚回房间的时候,发现玉佩压在衣服下面,大概是之前我换衣服的时候,和你说话……就没注意……”
“哦~”夏小鱼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看她,也不说话。
“你说……怎么办呢?”周兰君焦虑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一脸不安地看着夏小鱼。
“什么怎么办?”夏小鱼装不明白。
“你说中了啊……我真的冤枉了……那小子,这可怎么办……”
“好办啊,一刀杀了挖个坑埋了当瓜肥嘛,什么也不用担心了。”夏小鱼坏笑道。
“你还说!”周兰君推了她一下,气道,“我问你正经的呢,你倒来取笑我!”
“你担心什么啊,聂成武他虽然年少气性大,可是男人的大度还是有的,也不是凡事斤斤计较的人,你就别担心了。”夏小鱼这才正儿八经的安慰了她几句,“你实在觉得抱歉,大不了跟他说声对不起就是了。”
“哼,玉佩的事虽然是我冤枉了他,可是他偷瓜打人的事是实实在在的,可没人冤枉他,说来说去,也就算扯平啦,凭什么我要去跟他道歉?”周兰君很不屑道,“我才不去。”
“好啦,不去就不去,你既然都有主意了,还摆个这么六神无主的样子做什么啊?折腾了一整天,我肚子都饿了,你家这是要到几点才开饭啊?”夏小鱼把话题扯到了一边,趴在桌上喊肚子饿了。
“差不多该到时辰了吧……”周兰君话音刚落,前面就有人来传话说,请小姐前面用饭了。
一群人分主次坐了一桌,坐下以后,周重林就很善解人意的直接叫开饭了。
可是用餐的气氛并不是很好,周重林脸色阴沉,周兰君也板着脸不说话,倒是坐在次位的聂成武和秦源说几句话,其他的几个女子都禀承着“食不言”的古训,摆着娴淑的姿势,小口吃细细嚼,这些都严重影响了夏小鱼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