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倒是繁花似锦,藤萝垂柳,周遭喷泉山石林立,寻常这个时候只有几个佣人会穿梭其中,但今日别提多热闹了,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或男或女,有人搬家具桌椅,有人手捧餐具穿梭其中……
陆子初今天还没去公司,正站在花园里吩咐搬运盆栽的工作人员怎么摆,示意家佣哪些东西该撤换了。
阿笙也不梳发了,拿着梳子就那么看着楼下的动静,瞧这阵势,那人该不会是把婚礼场地搬到了家里吧?
她觉得这场婚礼怎么看都有些失控了,越是想要低调,就越是不得她愿,也不知道其她新娘是什么感受,她只知道现在倒盼着婚礼赶快过去,然后继续过她的平静日子。
陆子初抬眸望向二楼主卧室方向,刚好目睹阿笙离开了阳台,于是跟身旁的人简单交代了几句,转身进屋了。
走进卧室,陆子初手里已经多了一杯柠檬蜂蜜水,阿笙靠着梳妆台正在编发,见他进来,抿嘴一笑,袅袅于立,说不出的清新雅致。
陆子初把柠檬水放到了梳妆台桌面上:“以为你还要睡上许久。”他这么说倒是语气自然的很,但阿笙听了却有些脸红。
昨夜两人原本坐在楼下客厅里看电视,后来她被那人吻得晕晕乎乎,再然后被他抱着上楼……他要她,想要她,从来不会掩饰欲望,也许一个眼神,一抹微笑,简单的言语,就足以激情燃烧大半夜。
正好编完发,阿笙借住找头绳低头,遮住了脸上刚浮起的那抹红。
“外面太吵了。”
“要不回望江苑或是爸妈那里补补眠,等这里忙完了,我过去接你。”其实陆子初之前提醒过他们放轻脚步小点声,但人多事情杂,楼下的人一忙起来,难免就忘了这事。
“醒都醒了,哪还能再睡着?”阿笙接了他递过来的柠檬水,没忘了正事:“你打算把婚礼场地定在家里吗?”
“你觉得怎么样?”陆子初上前拉开了窗帘。
阿笙喝了半杯水,在他回头看她时嫣然一笑,“挺好。”
这种“挺好”并没有维持太久,顾城登机前给阿笙打来了电话,说了航班时间,顺带提了提彩礼这事。
顾城说:“今天临出门取钱才发现账户里多出来一笔钱,应该是陆家给出的礼金,私下跟妈商量过,这钱退不得,横竖都是留给你的,到了国内,我再转给你。”
阿笙了解顾城,他这么说,礼金必定不少,便开口问他:“多少礼金?”
“1亿。”顾城补充道:“1亿美元。”
挂断电话,阿笙也说不上来是怎么了,心里直冒酸气,瞥了一眼陆子初,他正站在楼下跟陈煜讲话。
交谈主题十有八~九围绕着金融术词,金钱兑换成数字,蹭蹭的往上累加。
最先发现阿笙情绪不对的是陆子初,他知道阿笙睡眠不好,偶尔会有坏情绪,也没多想,适逢爸妈打来了电话,让两人晚上回去吃饭。陆子初在想,吃完饭也该早点回来了,今晚说什么也要让阿笙好好睡一觉。
这天晚上在陆家吃饭,陆子初跟父亲说话时,阿笙夹了陆子初爱吃的菜放在他碗里,韩淑慧在一旁看了,只笑不语。
韩淑慧微笑,是因为她觉得小夫妻两人感情深,但陆子初却在回家途中没了微笑,在叫了阿笙两次没有任何回应之后,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妻子心里有事,一定有事,而且这股坏情绪从黄昏就已经开始出现了。
为什么没发现呢?因为阿笙世故妥帖,她若不想表现出来,就没人能够轻易窥探。
“阿笙?”第三次出口,陆子初打破了事不过三,说不出的好脾气,但等待他的依然是阿笙的沉默。
她从上车的那刻起就别脸看着窗外,这是在甩脸色给他看呢!
陆子初倒也不是有情绪,但皱眉是难免的,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尤其还要控制好自己的语气,阿笙很少发脾气,若是真的有了坏情绪,就一定是他哪里做的不对了。
这时候,陆子初反倒开始往自己身上找原因了,从早上一直想到了晚上,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除了……
“是不是困了?一会儿到家洗完澡就睡觉,好不好?”他说着,伸手搂阿笙的肩,却在看到她眼睛里隐忍的水光时愣了愣。
陆子初心里狠狠一揪,放柔了声音:“怎么了?”
阿笙红了眼:“有时候真是恨透了金钱。如果不是因为钱,我爸爸不会坐牢;如果不是因为钱,顾家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陆子初不明白好端端的,她怎么忽然间说起这个,但既然说了就不能不重视,怕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阿笙问他:“如果07年,我向你借几百亿人民币的话,你会想方设法为我筹备这笔巨款吗?”
“会的。”陆子初出奇冷静,但却一把握住了妻子的手。
“可我一开始却张不开那个口,因为你是我喜欢的人,所以太介意你家人会怎么看待我,看待顾家。但我那时候想,不向你借钱,我又能找谁,又能依靠谁呢?”阿笙说着,目光殷殷的望着陆子初:“我是这么想的,纵使厚着脸皮跟你、跟陆家张这个口,也要先说服债权人顾家还债抵刑再说,否则就算钱都还了,我父亲还是逃脱不了罪责,我把以后的路全都设想好了,也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但谁能想到现实比我现象中还要坏……”
阿笙嘴唇发白,胸口起伏,妻子的状态让陆子初不安起来,急着安抚:“我明白。”
阿笙甩开他的手,受伤道:“你明白,为什么还要给顾家那么多的彩礼?”
陆子初脸色也不太好,先是不说话,良久后叹了一口气,扳住阿笙的双肩,专注的盯着她的眸:“因为顾家有个女人生了你,养了你……”
“所以1亿美元是我的赎身钱?”
陆子初心惊她会这么说,满脸满眼都是怜惜和内疚,痛声咬重字音:“阿笙,阿笙……”
他知道,沈雅多年前“买卖”女儿,严重伤害了亲情至上的她,她可以原谅很多人,很多事,却唯独不能彻底原谅沈雅。
因为那个人,她爱了太多年。
是怎么回归到了现实?是陆子初一声声的呼唤,这个男人是死心塌地的对她好,但此刻他因她的话痛了。
像是受伤的孩子,阿笙把脸埋在了大人的怀里,说好不提过往事的,但母亲明天就要抵达国内了,她……没办法不焦躁。
陆子初一手抱住她,一手轻轻抚着她的背:“明天我让陈煜接机,这事你别管了。”
陆子初对沈雅不是没有恨,没有怨,但再多的心有不甘又有什么用?仅凭沈雅是阿笙的母亲,他就不能出手太狠。
比起愤怨,他更顾全的是阿笙,所以怨愤这个度要克制,要把控适宜。阿笙敏感,也太聪明,他不予追究,她已然郁郁难舒,若是再透露出一丁点的坏情绪,妻子指不定怎么难过呢!
这天晚上回去,车行一路,陆子初只拥着妻子,抚摸着她的背,一点点平息她的情绪;阿笙就那么窝在他的怀里,不想说话也懒得动,明天陈煜去接机是再好不过了,说什么她都不会去的,不去……
回到家,家里摆设焕然一新,也添置了很多家具,阿笙是没心思看的,薛阿姨跟陆子初说话时,阿笙就自己先上了楼。
薛阿姨看着阿笙的背影,好奇道:“太太这是怎么了?”
“困了。”陆子初说:“你去准备一杯牛奶,一会儿端到楼上去。”
陆子初回到卧室,先往床上看了一眼,卧室内没人,便走到更衣室门口,打开了门,阿笙正在换衣服,便又关上房门,直接去了浴室。
他坐在浴池台上,一边放水,一边拿出手机,原本想拨电话给陈煜,又担心妻子会听到,那就发短信吧!
于是,水温调好,短信也是写了删,删了继续编写。
“明天你亲自去机场……”
陆子初删了,又觉得自己去比较好,那群记者消息灵通的很,早就开始关注美国那边的动静,顾家因为婚礼特意从美国回来,他不出面的话,不管怎么说都不合适。媒体怎么写他其实都无所谓,但问题的关键是,怕是会被人疑指慢待女方家人。
室内水流哗哗作响,陆子初虽然在发短信,却一直都关注着门口,见阿笙穿着浴袍进来,于是收起了手机。
阿笙见水没放好,就先挤了牙膏刷牙,等她刷完牙,水池里的热水也蓄的差不多了,陆子初关了水流走过来,也实在是有意逗妻子开心,笑道:“一起洗?”
阿笙心情好了许多,她知道婚礼那天见到母亲是避不掉的,那就再说吧!要不然还能怎样?陆子初说这话是什么用意,她又怎会不知?
“你今天别碰我。”阿笙说着推他出去,陆子初倒也配合,笑着离开了,妻子心情回暖,他感受到了。
阿笙从浴室出来,陆子初没在卧室,她是真的困了,直接上~床,刚拢好薄被躺下,陆子初就推门走了进来。
阿笙洗澡每次少说也要半小时左右,薛阿姨早就送来了热牛奶,陆子初眼看放凉了,只好算着时间段,下楼加热端上来。
“把牛奶喝了再睡。”陆子初坐在床上,摸阿笙的脸,她刚洗完澡,脸有些红,也有些烫,于是陆子初的指尖也开始变得温软起来。
“不喝了。”阿笙好不容易躺下,实在是不愿意再起来。
“半杯。”
阿笙只得坐起身,接过杯子,还真是喝了半杯,把杯子递到他手里:“好了。”
陆子初倒是想笑了,敷衍了事,孩子气倒是挺浓。
把杯子放在桌上,陆子初帮阿笙掖好被子,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道:“你睡吧!我今天晚上不碰你。”
阿笙“唉”了一声,拿这人没办法,翻了个身,不理他了。
3月7日这天上午,阿笙迎来了章小贝、章嘉和乐乐。
这次婚宴,陆氏出动一百多辆名车专门为了接送嘉宾前往婚礼现场,陆子初之前吩咐过,司机直接把他们送到了家里,见过阿笙之后再去酒店入宿。
乐乐穿着白裙子在前面欢快的跑着,章嘉无奈的很,不时扯着嗓子提醒女儿跑慢一些。
“早知道你这么快就结婚,2月19****不回杭州就好了。”话虽如此,任谁都能听出章小贝话语间的喜悦有多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