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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阿彪戒毒遣贵州、王庆泡吧结良缘

就当这哥几个舞刀弄枪地在山沟里争夺煤矿时,任刚和阿彪这两个家伙却在家门口玩花样玩出事来了。

任刚和阿彪九四年刚来深圳那会儿,体重差不多只有一百二三十斤。随着小日子越过越滋润,后来体重都长到了一百六七。可自从豪哥带着他俩走上溜冰这条道,这两人便一发不可收拾,没事就捧着个壶吞云吐雾、沉迷其中,到现在体重又回到了刚来深圳的水平。随着溜冰史的不断延长,他俩吸食的量越来越大,对于货品质量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了。

这天刚吃过晚饭,任刚便接到小毒贩四毛的电话:

“刚哥啊,又到好货了。”

“啥玩意啊?”任刚正在看电视,他好不容易周末在家里陪陪老婆孩子。

“上好的猪油,还有最好的土鸡蛋,老霸道了。”四毛压低着声音说道。

“操,你的东西永远都是最好的。”任刚回了一句。

“这次是真好啊,黄牙签,还到了正宗的缅古,没开过的。”那段时间,深圳的缅甸麻古断货,市面上卖的所谓缅古几乎都是一粒开出来两粒、四粒、甚至八粒的。

“那行,你给我留点吧。”任刚被说动心了,他知道,最近好的缅古市面上确实很少。

四毛忙说道:“这货恐怕留不到,货在别人手上,你要我就给你拿,不拿的话人家就出掉了。”

任刚和阿彪上个礼拜联手炒了一个门面,每人都小赚了一两万块钱,这会儿被四毛说得心痒痒的了,他瞟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李媛,怕她听见什么,便走到阳台上,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好,给我留着,我出门再打电话给你。”

挂了电话,任刚便走进卧室准备换衣服出门。这时李媛察觉到他要出去,便一下堵在门口,指着任刚呵斥道:“你整天在外面鬼混,周末也不老实在家待着,今晚要是出去,以后就不要再回来啦!”

任刚在家一直是大男子作风,平时要出去玩,对李媛也是连骗带哄的糊弄,没想到温顺的妻子今天居然发飙了。他抬手就给了李媛一耳光,“反了你啊!”

李媛被他这一巴掌打得直踉跄,差点没坐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任刚却没再理会她,径直出了门去。

下到楼下,任刚给阿彪打电话,说有好货,让他赶紧下楼。这两人到深圳后一直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秤。任刚又赶紧通知四毛,让他把货备好。

两人一上车就开始打电话订房。丹枫白露今天客满,任刚便在木棉花酒店订了间豪华套房。木棉花酒店虽然名气不大,可装修档次却不在阳光、富苑这些老牌五星级酒店之下。

开好房间,任刚通知四毛,让他马上带货过来。阿彪看任刚把硬件设施都准备好,便说“软件设施”他来安排。以前豪哥叫小姐一般是找兰姐,阿彪和任刚则主要是找凤姐。凤姐比兰姐年轻时尚,手上的女孩似乎也洋气一些。星光城关门之后,她又去别的夜场做兼职,帮着订房什么的,还介绍女孩子去国外赚钱。

阿彪拨通了凤姐的电话:“凤姐啊,手上有什么新款式没有?”

“哦,彪哥啊。昨天刚好有几个从迪拜回来的女孩,身材一级棒。价钱可能要贵点,三千一个。”凤姐回答道。

“会玩吗?只要货好,你就叫过来嘛。”一听说有好货,阿彪心里便火烧火燎的。

“你放心,都是心灵手巧、冰雪聪明的妹儿,最关键身材惹火,波大屁股翘,走在街上老头子看了都要流鼻血啊!”凤姐把古代老鸨的推销技法学到了九成。

阿彪骂道:“得了得了,就叫你找个鸡,又没让你嫁女。叫三个好点的到木棉花来。”凤姐满口答应,乐呵地挂了电话。

“怎么着,今晚准备双飞啊?”任刚问道。

阿彪回答:“呵呵,大家一起飞嘛。”

不到一刻钟,四毛便赶过来了。他从包里拿出两袋东西,一袋是发着淡黄色光芒的黄牙签,一袋是暗红色的缅古。任刚倒了点冰放到早已准备好的壶嘴上,点着火,看着冰慢慢融化成液体状。他把壶移开,看着冰融化成液体的状态,发现确实很少杂质。接着又靠近火,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来,再慢慢开始品味。随即他又拿出粒麻古,放在壶嘴上点着烧了起来,顿时满屋子都飘起了浓浓的香味。任刚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还可以。”

四毛马上表功似的说道:“那当然了,给刚哥您拿东西,谁敢拿差的啊!”

阿彪拿着装冰的袋子问道:“你这有半盎吗?也太少一点了吧。”

“你放心,份量绝对够!呵呵,咱们多熟了,哪还能糊弄你们呢?”四毛满脸堆笑地回答。

阿彪没再说话,也开始在那试货。任刚从包里拿出一沓票子摔给了四毛,四毛接着问:“我这还有一项新产品,要不要整一点。”

“啥玩意啊?”

“金枝玉叶。这可是好东西啊,从澳门带回来的。”四毛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颗黑色药丸。

阿彪觉得好奇,拿过来看了看,“这干啥用的啊?”

“壮阳药,没有任何副作用,伸缩自如,想要就要,想出就出。而且不像伟哥那么只会傻硬着却没有感官刺激。”四毛在那推销开了。

“有这么好吗?咋卖啊?”任刚也没见过这玩意。

“三百一颗,我这正好只有两颗了,都卖给你们吧。”

“跟你做了那么久生意,这玩意就送给我们试试,还收啥钱啊?好用下次找你买了。”阿彪拿着那小丸子看了又看,有些将信将疑。

四毛忙说道:“彪哥啊,我跟你们做生意可都是货真价实的,这两颗就算五百吧,事前一个小时服下,要是不好用你操我全家。”

“好了,不说了。”任刚又从包里拿出五百递给了四毛,四毛笑着接过钱,又问道:“你们要麻古妹不?我手上有几个都挺不错的。”

阿彪骂到:“你狗日的可真是一条龙服务啊,就差没亲自给人舔屁股了。”

四毛嘿嘿笑了两声,说:“咱这也是为人民服务嘛,你们玩得开心,我也替你们高兴啊。”

“行了,行了,下次再说吧。”任刚不愿意等会凤姐叫来的女孩与四毛碰面,便催着他快些走。四毛识趣,转身出了门去。

阿彪看了看那两颗药丸,冲着任刚说道:“怎么样,试试吧?”

“等会再试嘛,人都还没来。”

“四毛不是说提前一小时吃吗,那我先吃了,我可是急性子。”阿彪说完,拿起药丸,用水服下。完后两人一边猪油煎蛋、一边等着凤姐的队伍过来。

过了不到十分钟,门铃响了,阿彪知道这是凤姐的“软件设施”到了。他一阵兴奋,想着几个性感美女来了,一会儿颠鸾倒凤、好不快活,忙乐呵地跑去开门,连猫眼都没顾得去瞧瞧。

阿彪拉开门一看,傻眼了!门口竟然是几个彪形大汉。

最前面的那位掏出了证件:“罗湖分局的,有人举报你们在这里吸毒,现在要例行检查。”

任刚在里面一听动静不对,忙抓起两个装毒品的袋子往沙发底下扔去。紧接着他站起身,准备开窗把壶扔下去。可还没等他把窗子拉开,后面一只手已经重重地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给拽倒在地。

先掏出证件的那位警官高声喊到:“都给放老实点,不要乱动。”

这两位整日沉迷毒品女色,身体都虚得很,没两下便让警察给制服了。后来人家又在沙发下找到了那两个小塑料袋子,人赃俱获,任刚和阿彪蔫吧得像霜打的茄子,只得由警察将他们带走。

一行人刚走到电梯口,只见电梯里面出来三位身材火爆,打扮时尚的女郎,其中一位还穿着阿彪最喜欢的渔网袜。阿彪扭过头,看着她们是朝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去,便知道这就是凤姐叫过来的“新款式”。无论从身材和长相来看,这三位确实都属一流的货色。

这时下行的电梯已经来到,而那三位女郎还一直在按着自己房间的门铃,阿彪还想多看几眼,却被身后的警察重重一把推进了电梯。

阿彪在心里长叹道:唉……真是万恶淫为首啊!

两人被押进了警用面包车,上车一看,四毛也耷拉着脑袋蹲在后面,手上戴着一副明晃晃的手铐。原来,公安盯这条线已经盯了很久,这次所谓的好货一到深圳,便全程在缉毒大队的监控之下,连上线到下线都被一锅端。四毛只是这次行动中的一个小虾米,而任刚和阿彪两个倒霉,正好撞到枪口上了。

到了罗湖分局,四毛和任刚他们被分头羁押,毕竟一个是贩毒,一个是吸毒。任刚和阿彪被关在了警局的拘留室。

深秋的深圳,夜晚还是很凉爽。这时冰毒和麻古的毒性全上来了,两人都只穿着一件T恤,更觉得浑身打冷战。而此时,阿彪那颗金枝玉叶的药劲也上来了,这下半身就跟烧了团火似的,血全往那走,而上半身却像掉到了冰窟里。阿彪一边流着鼻涕、一边骂到:“四毛这个杀千刀的,天天死人咋没死他啊!?”

任刚把身子抱成一团,颤巍巍地说道:“那狗日的你也别骂了,他现在比我们还惨得多啊!”阿彪咬紧牙,没再言语,只等着药劲慢慢挥发掉,两人就这样在警局里熬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两人被直接送去了戒毒所强制戒毒。

……

任刚和阿彪出事的消息随后让阿彪叔叔知道了,气得他大半天没和人说一句话。依照刘总的社会关系,把他俩保出来是没什么大问题,可他就是要让这两个家伙在里面受受罪、吃吃苦。刘总此时也在反思,平时对阿彪的管教太不严格了。自己这个侄儿在老家就是个调皮捣蛋的混球,到了深圳更是吃喝嫖赌样样全。而任刚刚来公司时工作还算积极,可后来也越来越不像话,工作马马虎虎,经常找不到人、手机关机,还利用公司的关系自己赚外快。原来,这两个小子是在吸毒啊!现在出了这种事,决不能再姑息下去了。

强制戒毒期满之后,阿彪和任刚给放了出来。对于任刚,刘总不想再做任用,发放了几个月工资算作遣散费。而阿彪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儿,怎么也得管着他。这时兴隆地产公司正好在贵州搞了个扶贫项目,资助贫困山区建五十所希望小学。想来想去,刘总决定将阿彪发配到贵州偏远山区,让他在那吃几年苦,好好磨炼一下。

虽然阿彪一百个不愿意离开深圳、到贵州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去,可叔叔的安排,他又哪敢不服从。临走的这天,阿彪也没有通知任何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混迹了十几年的深圳。刘总亲自开车将阿彪送到了机场,并叮嘱这个不争气的侄儿:“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在那好好干几年。等你真正懂事的时候,我会让你回来。”阿彪耷拉着脑袋,心不在焉地“嗯”了几声,随着其他同行的人进了候机大厅。

……

曾名利劳教的时候是在老家的新生煤矿,一直以来,他对矿山有一种特殊情结。那时他和四眼斌是被安排在洗煤厂做事,并没有真正的下井,这天闲得无聊,曾名利便找来张工头,说想看看这个给煤老板们带来滚滚财源的井下到底是什么样子。林凯和王庆听他这么一说,也都说想下去瞅瞅。

一听这提议,张工头忍不住笑了,“呵呵,你们真是吃饱了撑着啊!这井下又脏又黑,有啥好看的?”

“哎,体验一下生活嘛。”王庆说了一句。

“我告诉你,咱们这小煤矿可比不得电视上看到那些国有大矿,这里面巷道又低又窄,你这大个子进去会很吃力的,没看见那些矿工个个都是精瘦精瘦的。”

曾名利忙说:“那林凯就不要下了,我先去看看再说。”

王庆拍拍胸脯道:“我也可以下啊,我俩体型差不多嘛。”

张工头见他俩执意要下去,便在换班时叫带队的李队长陪他俩下井。曾名利和王庆带好了矿工专用头盔,随李队长来到井口,另外还有十几名矿工也要下井。

升降机正好拉了几斗煤上来,工人把斗里的煤卸下之后,众人便坐在拉煤的斗车下井去了。随着升降机徐徐下降,煤斗逐渐往地下深入。井道虽然装了电灯,可下面的光线还是很昏暗,曾名利突然有一种往地狱深入的恐怖感。

升降机下行了近十分钟,终于来到了主巷道。主巷道最多一米八高、一米五宽,而支巷道就更窄了,个子高点的人行走时几乎都要低着头弯着腰。王庆问那李队长:“干吗不弄高一点啊?这人走在里面多辛苦,腰都伸不直。”

李队长回答:“高一点就增加了开巷道的成本,也增加了危险系数,没有那个老板愿意这样。反正下井的是矿工,要苦也是苦我们这些矿工啊。”

这时矿工们已猫着腰开始分散到各自的作业点去了,两人继续跟着李队长往里面深入。弯着腰走了一百多米,来到一个采掘点,只见一名身材瘦小的矿工正用绳索拖着一个箩筐,吃力地匍匐在窄窄的作业面上,拿着短铲一点一点将煤层上的煤采掘下来,再将煤装到箩筐里。看着矿工那吃力的样子,曾名利问他:“我看那电视里采煤都是大机器一滚过去,煤就哗啦哗啦全下来了,咱们这咋这么费劲啊?”

“呵呵,那些大矿煤层都有几十米厚,而这里的煤都是生在岩层的夹缝里,只能用这种方法啊。”小个子矿工笑着答道,他的脸被煤粉弄得黢黑,一开口便露出雪白的牙齿。

“你们一天这么辛苦,能赚多少钱啊?”王庆问了一句.

“每吨煤老板给二十五块,到我们手里也就二十一二块,一天干下来也就百把块钱吧。”小个子矿工笑了笑,接着又说:“要说辛苦倒谈不上,反正每天都这么过,也都习惯了。”说罢,又吃力地拉着箩筐往前爬行几米,采掘前面的煤层去了。

李队长说:“这个点算好的了,离巷道近,离得远的更辛苦。”

王庆又问:“现在煤炭涨得厉害,矿工工资应该也涨了不少吧?”

“哎,煤炭价格比前几年翻了一两倍,可工资才长了百分之二十不到。中国啥都缺,就是不缺廉价劳力。你要价高,马上就有人替换你了。”

曾名利和王庆随着李队长在那阴暗潮湿的井道里穿行了一个多小时,只觉得腰子仿佛快要断掉了一般。王庆受不了,嚷嚷着要上去。回到井口,李队长通知上面的升降机将他们拉了上去。

一出井道,便觉得光线太强,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等脚站到了地面上时,曾名利这悬着的心才算踏实下来。回到办公区,那几个大块头看着这哥俩直笑,因为两人这从头到脚已经被煤弄得黢黑,脸上一抹也是一层煤粉。曾名利和王庆马上跑到锅炉房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想着下面矿工辛苦,曾名利特地在吃饭时去看看他们的伙食,只见矿工们二十几个人围着两个塑料脸盆在夹菜吃,一盆是炒青菜,一个盆里面有些青辣椒夹着零星几块肥肉,算作是荤菜。

“你这伙食也太差了点吧?”曾名利叫来张工头询问。

张工头面露难色道:“曾老板你不晓得,我给他们的工钱比别的工头都高,伙食标准要是再定高了,我可就没得钱赚了。你看着我是个工头,其实我赚的钱比这些下井的多不了多少,只是没他们辛苦而已,不信你可以问问。”

看着那两个菜盆子,曾名利觉得这些矿工的伙食标准最多也就每天四五块钱,他想了想,对张工头说:“这样吧,我在每天的卖煤款里抽出三百,你买些肉、买些鸡蛋,给他们改善一下伙食,可不许克扣啊!”

张工头听到这话,脸上流露出感激之情,忙说道:“你放心,我要是克扣这个钱,我姓张的断子绝孙,我可要替这些矿工感谢你了!”

“没啥好谢的,三百块钱摊下去,一人也就七八块钱,起什么作用啊?”

张工头说:“钱倒是小事,就这份心意我们得领啊!”

曾名利摇了摇头,“唉,我也帮不了多大的忙,改变不了他们命运,改善一下他们伙食还是可以做到的!”

蹲着吃饭的几个矿工听到这番说话,都冲着曾名利直笑,以示友好,在井下与他说话那小个子矿工还掏出包两块多钱的烟来敬给他。

不知不觉,已是初冬时节,矿山上接连下了一个礼拜的雨。正当大家的心情也和这天气一样阴郁时,林凯却接到一个让人激动不已的电话。原来,冬哥的老大黎叔在澳门又包了个赌厅,要交给冬哥和青哥打理,现在正缺人手,要林凯马上过澳门去。

得到这个消息,林凯真可谓心花怒放,他拉着曾名利说到:“兄弟啊,咱以后可要去澳门混了。这矿上事情也不多了,我明天就下山。”

“行啊!等你在澳门混好了,咱们兄弟也跟着过去。”闯荡省港澳,可是这哥几个十几岁时就有的梦想,没想到这个梦想到三十几岁才得以实现。

谢老大笑着说道:“我这就去准备些好酒好菜,今晚为凯哥践行。”说罢,便与阿飞一道下山去采购食物了。

“你这样去澳门要办啥手续证件不?”王庆了一句。

林凯回答:“青哥有熟人专门搞商务签证的,八千块钱办理港澳多次往返,半年有效,每续签半年再收三千,我这回深圳就可以办了。”

曾名利笑着说:“以前去趟澳门很麻烦,现在可真是太方便了。等我们下山了,也去那耍一下子,我可从来都没去过澳门啊!”

“好,到时候兄弟们都过去玩,那是我可就是东道主了。哈哈。”林凯豪爽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山谷间回荡着。

谢老大与阿飞在山下居然买到一只麂子,是猎户刚打到的。阿飞准备买些白酒来喝,可这偏远农村都是些低档白酒,想来想去,倒不如买村民家里自酿的谷烧酒。阿飞到供销社买了个五公斤的塑料壶,与谢老大来到镇上一家专卖谷烧酒的铺子,将塑料壶装得满满的回来。

回到矿上,大勇帮着厨师把麂子剖了。骨头拿来炖汤,麂子肉一半拿干辣椒爆炒,另一半拿大蒜黄焖,内脏白灼着吃。到了天断黑的时分,一桌麂子宴便做好了。想着林凯就要奔赴澳门,饭桌上大家都不停地向他敬酒,一整壶谷烧酒居然被全部喝掉,众人一个个都喝得酩酊大醉。

……

曾名利原先估计在山里要住上四五个月,可就在林凯走了没多久,煤炭的价格又涨了,原先一吨煤只卖个两百七八。现在可以卖到三百多了,这样一天的收入也就比以前多了不少。在差不多快到第四个月的时候,欠款便全部收齐了。曾名利打电话给林总,约好他周末过来。

到了礼拜六,林总开着车上山了,谢老板已早早地跑到矿上等他。两人办理了一个文字手续,这件事情就算了结了。曾名利等人开始收拾行李,装到林总的车上。这时,厨师已经做好饭菜,谢老大张罗着大家吃个告别饭。

虽然在刚上山时大家还是你死我活的敌人,可后来化敌为友,相处这几个月,谢家兄弟和这哥几个倒建立起了感情,看着众人要走,竟然有些舍不得。

曾名利说道:你舍不得我们走,那煤款全让我们收了,你爸可不干了。众人大笑。王庆又对谢老大说:你这煤矿不忙的时候,就过深圳来玩嘛。到时候大家还可以见面!谢老大忙点头说好。

回到深圳,林总和曾名利把账目对了一下,把该给他的钱打到了卡上,曾名利又给王庆、大勇、阿飞每人分了钱。众人心中高兴,说晚上把兄弟们叫齐了,好好庆祝一下。

任刚和阿彪出事曾名利等人在山上并不知情。他打电话给任刚,却转到了秘书台,再打阿彪电话,干脆就停机了。曾名利觉得奇怪,照理说这两人不至于联系不上。等四眼斌过来,便问他:“那两个家伙最近怎么了?电话都打不通?”

“不知道啊,上次林凯回来也联系不上他俩。”

“别出什么事了?等会,我有任刚老婆电话,我找找看。”

曾名利翻到李媛的电话,直接拨打了过去:“李媛吗?我是名利啊!”

“哦,是名利啊,好久没见你了。”李媛的声音沙哑而无力。

“我最近去了煤矿,昨天才回。对了,怎么联系不上任刚啊?他在家吗?”

“他不在家,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李媛沉默了一阵子,接着说道:“他们上次被抓你知道吗?”

“被抓?啥事被抓啊?”

“你还不知道这事啊?他和阿彪在宾馆吸毒被抓,强制戒毒放出来之后,阿彪被他叔派到贵州,任刚已经被公司开除了。”

“啊!出这么大的事情了?你要不过来吃饭吧,把具体情况跟我说说。”曾名利直为这二人的变故而惊讶,同时他觉得李媛情绪很低落,希望能当面和她聊聊。李媛这时也想有人倾诉一番,问清地址后,便说一会儿就到。

曾名利将任刚和阿彪两人的情况告诉大家,众人都觉得很意外,刚才的高兴劲也消失无踪了。

没多久,李媛过来了,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外套,面容显得很憔悴。在座的几位李媛都见过,只是不太熟而已,她先在电话里觉得有很多话要讲,可一见人多,也就不想讲了。曾名利忙给她夹菜,让她吃点东西。众人也任嫂长任嫂短的叫个不停,希望她能开心一点。

李媛象征性地吃了些东西,随后说道:“真不好意思啊!我这一来,把你们气氛都给破坏了。”

王庆心直口快:“嫂子说哪里话,任刚不是外人,他有事我们不会不理的!”四眼斌接着说:“嫂子你想开点嘛,今后不让他整那玩意就是了。”

李媛叹了口气,没再说话。看着她忧伤的神情,似乎有很多话要找人诉说,曾名利决定提前结束饭局。

出了饭店,王庆几个去了酒吧,四眼斌第二天有事,要提前回家。曾名利看着李媛似乎有一肚子苦水要倾诉,便和她在附近找了家清静的咖啡厅坐坐。

落座点单之后,还没等说话,李媛的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流下来。曾名利忙拿出纸巾递过去,她擦了擦眼泪,缓缓说道:“我和任刚结婚十一年了,说心里话,也就过了两年好日子。随着收入增加,他就开始不安分在家待着了,整天在外面鬼混。”

一听这话,曾名利不由得低下了头。他不敢直视李媛那双红肿的眼睛,任刚前些年在外面鬼混,十有八九自己都在场,甚至有很多次都是自己主动拉着他去的。

李媛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女人命苦,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也就忍了。那些时候他玩归玩,可还算顾家,每个月除了供楼,还给我钱做家用。可自从去年开始,我发现他整个人都变了。不仅没有以前那样对家里照顾,对孩子也很冷淡,有时是三五天不回家,打电话还经常转到秘书台。”

“这一两年我和他在一块都比较少,也不知道他一天在干吗。”曾名利忙插上一句,似乎想证实自己的清白。

“去年以来,他人瘦了很多,经常说话神叨叨的。从今年开始,便没再交给我家用了,还时不时问我要钱。这次与阿彪一道被抓去戒毒所,我才知道他是吸上毒了。”李媛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唉,我早就跟他们说过,那玩意不能碰啊!”曾名利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李媛,只得又拿张纸巾递了过去。

“说实话,他关进戒毒所那两个多月,我想到过离婚。但看着孩子才十岁就没了父亲,我又于心不忍,可不离的话,他这样又哪能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啊?”说着说着,李媛开始抽泣了。

曾名利忙说:“这样,我找到他好好谈一次,做兄弟的,我不会不管!”

李媛双手拿纸巾捂着嘴,希望自己不要发出声音。听到曾名利的表白,她点头道:“嗯,你和任刚一起来的深圳,也算得上他最好的朋友,现在也只有你能劝劝他,否则,我这个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行,行,你放心,找机会我一定和他好好谈谈。”

曾名利原本还想坐会儿,可看着李媛情绪有些失控,便叫服务员买了单,自己再搭车把她送回去。

深圳的街头刚下了一场雨,阴霾的夜色中,路上的车和人都仿佛被染成了深灰色。出租车停到任刚家楼下,曾名利把李媛扶下车,安慰道:“别急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媛点了点头,说:“谢谢了,今天听我唠叨了这么多。”

“这是说哪的话?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曾名利准备上车回去。他刚把车门拉开,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呐喊:“你们在干吗?!”

曾名利扭头一看,原来是任刚从后面走了过来。

“你小子,手机也不开,忙活啥呢?”曾名利笑着迎过去,准备和任刚握个手,可等他看清任刚那张铁青的脸,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任刚怒目圆睁,指着曾名利怒喝到:“少在这跟我装,你在干啥啊?!”

“我干啥?我送你媳妇回家啊!”曾名利对他的言行感到莫名其妙。

“送她回家?你是要送她上床吧?”

“你有病呢!?我是这种人吗?”一听这话,曾名利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任刚接着把矛头又转向李媛:“你个臭不要脸的,上哪偷人不行啊,你在我朋友里面乱搞。”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便要打李媛。

李媛被任刚气得说不出话了,头上又挨了他两下,只知道在那哭。曾名利实在看不过去,一把抓着任刚的衣领骂道:“你是不是疯了?!”

任刚反手抓住曾名利的衣服,冲着他吼道:“你狗日的偷我家媳妇,我找人杀了你!”

听到任刚说出这句话,曾名利只觉得刚才还热乎乎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冰窟里,没想到这么多年的好兄弟居然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居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曾名利知道再待在这只会添乱,但他也不能把李媛带走,这样更加说不清楚了。曾名利一把推开任刚,指着他鼻子骂到:“好,你有种就自己来杀我!”说完,转身上了出租车。

曾名利没有回头再看,他知道那将是自己极不愿看见的场面,而对此,自己无能为力。出租车开到停车场出口,曾名利告诉保安,那边有人发神经在打人,让他们快派人去看看,保安随即通知了里面的保安。看着李媛有人管,他心里才算放宽一些。

回到家里,四眼斌已经进房睡觉了。曾名利心情差到了极点,他从来没有这么窝火过。这时王庆打电话过来,说哥几个在酒吧玩得正高兴呢,问他要不要过来。曾名利想着待在家也烦,倒不如去喝喝酒、解解闷。

来到酒吧一看,王庆他们三个已经忽悠了两个女人坐到一起,王庆起身给曾名利让坐,并介绍到:“这位是爱伦、这位是晴儿。”

曾名利打量了一眼,这两位女士大约三十岁左右,长相还算过得去,打扮得也比较时尚,看样子是经常泡吧找一夜情的角色。撞着今天心情不好,他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便自己端着酒杯喝酒了。

阿飞正好坐在曾名利旁边,见他心事重重,便问:“咋了,脸色那么难看?”

曾名利把刚才的事说了出来,阿飞听了直摇头,“这小子准岔道了。”

“岔道?啥意思啊?”这个词曾名利以前可没听过。

“岔道就是溜冰的人玩多了、或者玩杂了,出现神经错乱的一种症状。”

“神经错乱?有那么严重吗?”

“怎么没有,有的岔道了会在家里放火,有的甚至把全家人都杀了,而跳楼的是最多了。”

“啊,有这么厉害?”曾名利开始担心起李媛和孩子的安全了。他忙把阿飞拉到了酒吧外面,拿阿飞的电话拨打给了李媛。

“你哪位啊?”李媛的声音比先前沙哑得更厉害了。

“我是名利,这是拿阿飞的手机打的,你情况怎么样?孩子没事吧?”

“哦,是你啊,我没事了,在我表妹这里,孩子在学校寄宿呢。”

“哦,没事就好,早点休息吧。”得知李媛没什么事,曾名利这心里稍微觉得好受一些。

两人回到酒吧继续喝酒。这时王庆已与爱伦打得火热,又是划拳又是玩色盅,大勇企图和晴儿套近乎点,可晴儿似乎不喜欢他这五大三粗的模样,便拿起杯子与曾名利喝酒。曾名利心情不好,酒也喝多了些,不知不觉晴儿已经坐到他旁边,一只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曾名利迷迷糊糊被短信铃声弄醒,原来是王庆发过来的:怎样,爽不爽啊?他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四周,自己正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身上竟然一丝不挂,而晴儿正坐在梳妆台边描眉画眼,看这房间的布置,应该是在酒店客房里面。

曾名利忙问晴儿:“我怎么会在这啊?”

晴儿转过脸笑道:“怎么,干了事想不认账啊?”

曾名利朝晴儿的脸上望去,她眼角的鱼尾纹若隐若现。他努力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情,除了能想起自己掏钱又买了瓶酒之外,后面确实再也记不起了。

曾名利结巴着回了一句:“我,我喝得有些失忆了。”

晴儿这时正拿着粉饼朝自己的脸上抹去,一直抹到了脖子上。曾名利看着别扭,便扯起放在床头的浴巾把身子围上、进了浴室。等他冲完凉出来,晴儿已经化妆完毕、穿戴整齐了。曾名利忙找到自己的内裤及衣物,再回到浴室穿好。晴儿见他出来,便站起了身,从那个印满英文字母的包包里拿出一摞钱给他,“你拿去买两件衣服穿吧!”

她一掏包曾名利就觉得不对劲,看她居然拿钱出来,他不由得火冒三丈:“妈的!你当我是做鸭的啊!?”

晴儿一看曾名利发火,急忙说道:“不是啊!对不起,我错了。”

“你也不睁大眼看看,我像做鸭的吗?你这个女嫖客!”曾名利依旧不解气,一把狠抓住她拿钱的手,直掐的她手心发白。

“不是啊,我看你一身衣服有些旧了,才拿钱给你去买衣服的。”晴儿的话语很真切,眼睛里还含着泪水。

曾名利看了看自己这身衣服,在矿山上就一直穿着,确实有些旧了,回深圳也没来得及换。

“我在煤矿待了几个月,刚回深圳,还没来得及买衣服呢!”曾名利抓着晴儿的手松开了。他觉得有些内疚,不敢看晴儿的眼睛,或许她真不是个女嫖客。

晴儿诚恳地说道:“都怪我做事冒失。我下午有事,要不晚上陪你去买衣服啊?”

“不用了,我下午自己去逛逛好了。”

“哦。”她的目光有些失落。

晴儿虽不是曾名利喜欢的类型,但人看上去还不错,自己刚才有些过火了。曾名利用手扶住她的肩膀,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啊。”

晴儿眼睛一亮,笑了起来:“呵呵,没事,都怪我自己做事稀里糊涂的。”

两人出了房门,互相留了电话,说有空再出来喝酒。下到一楼,晴儿去前台办理退房手续,要他先走。曾名利出门上了辆出租车,直奔万象城而去。

曾名利在万象城选了两套衣服,这时已经快六点了。王庆打电话说晚上一起吃饭,曾名利想着很久没去四海酒楼,便说到那里集合。

四海酒楼离万象城不远,坐车十分钟便到了。曾名利下车朝着酒楼走去,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往日这时候便有咨客小姐站在楼下招呼客人了,而今天怎么连咨客台也没有摆出来?上到二楼一看,更是让他大吃一惊,酒楼大门上竟然贴着两张封条。

曾名利忙打电话给老板询问情况,刘水鱼语气很低沉,完全没有以前爱说笑那股劲了。原来,前几个月附近又开了家酒楼,四海酒楼的生意受到很大影响。这时有个捞偏门的辉哥找到刘水鱼,愿意每月出四万块把品茗区包下来。整个酒楼的房租是每月三万,品茗区有六间包房,面积只占整个酒楼的三分之一。刘水鱼觉得这事划算,便答应了。辉哥拿了这几间房,便开起了公司牌,也就是专门的抽水麻将档。来这打麻将的客人赌得都不小,一间房一天下来可以抽到一两千,辉哥每月除去租金及杂费可净赚十几万。辉哥和派出所关系好,抽水档开的头两个月倒还稳定。但后来有个赌客在这输了好几十万,心里不服气,便打电话到分局举报了辉哥,结果分局来人把这里的聚赌人员给一锅端。四海酒楼作为赌博据点,也直接被查封了,刘水鱼正为这事整得焦头烂额呢。

听刘水鱼说完缘由,曾名利的心凉了半截。这时王庆也赶了过来,两人站在门口感叹道,这间兄弟们聚会最多的地方,可是说关门就关门了。

感叹归感叹,饭还是要吃。哥俩来到附近的潮州牛肉店,又叫了阿飞和大勇过来,他们倒不知道四海酒楼被查封的事情,依旧是神采飞扬,有说有笑的。阿飞一脸坏笑地问道:“嘿嘿,利哥,昨晚上爽不爽啊?”

“哎,都喝失忆了,那还记得什么爽不爽啊?就像那猪八戒偷吃人参果,还没细细品味就一口吞到肚子里去了。”

“不会吧,那女的对你可殷勤了。”大勇有些急了,他觉得昨晚曾名利不来的话,自己应该有机会上手,这会儿曾名利说不知道是啥滋味,他可不乐意了。

这时王庆点的牛鞭锅底已经上来了,王庆拍着胸脯、自豪地说道:“呵呵,不是我吹牛,爱伦昨晚可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铁人了。”

“你那爱伦是哪的人,干吗的啊?”曾名利问王庆。

“她是我老乡,以前做过一段时间进出口贸易。”

曾名利笑着说:“我看爱伦就是适合你的类型,两人对性生活要求都比较高,又是老乡,我看你们倒可以好好处一下。”

哥几个正聊着,爱伦的电话来了,约王庆晚上去玛雅城桑拿。王庆说请大家一起去。

吃完饭之后,四人一起来到了玛雅城,冲完凉从一楼上到二楼的休息区,爱伦已经春意盎然地在那等着了。她和这几位打了个招呼,便拉着王庆上楼按摩去了。曾名利和阿飞、大勇也上去按摩,之后便到专门的睡眠区休息。可等了很久,怎么也不见王庆过来。阿飞说这五楼还有专门的客房,没准这两人上客房去了。大伙笑了笑,看来王铁人今夜要再战江湖了。

王庆与爱伦的感情升温很快,两人经常约会,享受二人世界的浪漫。事实证明,他俩属于先做爱、后恋爱的成功典范。

转眼便已接近年关,曾名利看在深圳也没什么事,便决定早点回老家。四眼斌还要等到放假才能走,不能一道同行。林凯在澳门混得不错,在冬哥手下做打码仔,一个月能拿几万,而年底正是游客和赌客最旺的时候。王庆今年最幸福,因为他决定上爱伦家过年,算是女婿上门了。

临走那天,曾名利打电话给李媛,李媛说她和任刚已经办理了离婚手续,孩子判给了她,任刚净身出户。听到这个消息,曾名利不由得为他们感到惋惜,毕竟李媛是一个很不错的女人,毕竟这个家曾经是那样的美满幸福,而现在全都破碎了。曾名利想打电话给任刚,可想到他那晚的态度,觉得自己没办法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