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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桑坤边境供麻古、任刚德宏陷囚笼

办完王大壮这单事,让曾名利着实高兴了一阵子,同时他也感觉澳门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即可一夜暴富,也可以让人一夜间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可曾名利这种高兴劲并没有持续几天,李媛却告诉了一个令他震惊万分的消息:任刚出事了、出大事了!

任刚自从去年被公司开除又离了婚,情绪一度低落到极点,可越是情绪低落,他却越想着“猪油煎蛋”那些玩意。以前玩冰毒和麻古,是让身体在毒品的作用下进行超额透支,以获得更大的感官刺激和愉悦,而现在更多是希望通过毒品获得精神上的寄托。他觉得溜冰的时候,世间一切事物都是美好的,似乎从明天开始,自己就能进入到一种全新的生活状态。但这种良好感觉随着药劲一过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随之而来的则是更加的颓废、空虚和无所适从。

每天消耗毒品,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任刚在兴隆地产的时候,平均每个月连工资带外快最少都有两三万的收入,这钱在深圳虽不算多,但也够他乱七八糟的开销了。离开公司,想要再像原来那么玩可不行了。任刚以前买冰毒都是半盎司、一盎司的买,可现在都是三百五百一个小包子的拿。以前找女孩几乎都是夜总会妈咪介绍,可现在却时常上发廊门口转悠了。

即便是目前这种“低消费”,一个月下来没个万八千也是搞不定的。这种状况大约维持了几个月,任刚有些撑不住了,手里那点积蓄已经花光。对于毒品越来越熟行,而对于正当生意却越来越疏远的他,自然打起了毒品的主意。

任刚想到老家送他冰壶的那位兄弟老六。他和老六通了电话,得知深圳和老家猪肉(冰毒)的价格相差五六千一个小朋友(盎司),便决定往家里带货。他决定先进一点货回去试试,如果被抓,就说是自己要玩的,顶多给定性为携带毒品,而不是贩卖毒品。

任刚东拼西凑地弄了八千块钱,在一个上家光哥那里进了一个“小朋友”的货。至于怎么把这货安全带过去,任刚可是费了些心思。他知道,坐飞机的话安检比较严,但即便是坐火车,有时铁路公安也要检查身份证及行李。任刚决定将毒品包好了绑在自己小腹部,并且还在上车前服用一些镇静类药物,这就可以避免在遇到检查时太过紧张而露了马脚。一切准备好之后,任刚买了一张回老家的卧铺票,踏上了这一趟特殊的旅程。

任刚这一趟的运气不错,既没遇见车站警察查,也没遇见乘警查,顺顺当当地回到了老家。下了火车后,他顾不得回家看望父母,而是去到家附近的宾馆开了间房,随后打电话给老六。

任刚这时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小胶袋,往里面放了一点样板。过了十几分钟,老六来了。两人客套了几句之后,任刚拿出了那个小胶袋交给他:“这是样板,你拿去给买家试试。总共带了一个回来。”

“那么急干吗?明天再说吧,今晚咱们先玩玩看。”老六笑嘻嘻地准备拿壶出来。

“不行,兄弟,咱们现在是在做这个买卖,跟平时不一样,现在这么多货在手上,不能有什么闪失。等货出了,咱再好好玩啊。”

老六把壶收了起来,笑着说道:“行啊,刚子,是干事的人。我这就联系。”老六拿起电话跟下家联系,下家让他拿样板过去试一下。

老六走后,任刚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毕竟是第一次贩毒。任刚忐忑不安地等候了大约半个小时,老六电话来了,声音有些兴奋:“刚子啊,货给我朋友试了,说不错,他出一万二全买了。”

“那好,你带他过来拿货吧。”任刚听他这么一说,也很高兴。

“不用了,你把货给我,我拿给他好了,他不愿意见太多人。”

“那好,你过来拿东西吧。”任刚回答这句话的时候思考了片刻。他想这样也好,自己可避免出现在交易现场,而且一盎司货也就万把块钱,他还是信得过老六。

为了安全起见,任刚把冰毒放进了写字台的抽屉里,接着下了楼,坐到宾馆大厅沙发上等着。没一会,老六过来了,任刚忙迎上去将房卡交到他手上,“东西在抽屉里。”

老六大大咧咧地说道:“哎,不用整得那么紧张,又没多少。”

任刚没再和他闲聊,让他快些去拿。老六上楼没一会便下来了,把房卡交到了任刚手里。任刚回到房间,现在他倒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了,毕竟货已经出了。即使老六出了事,他也可以一口否决掉。

过了二十几分钟,老六赶了回来,任刚一看他的脸色,知道事情办妥了。关上门之后,老六拿了一万二交给他。任刚随即抽了一千给老六。老六也没推辞,把钱揣在兜里了。

任刚问:“下次我把货按每个一万一给你,你买多少我不管,能做吗?”

老六想了想,回答:“现在的行情是可以做,但如果跌价就不好说了,咱们这么多年兄弟,我绝对支持你,每盎司加点钱就得了。只是你每次来货前先把这边价问好,别说你的货到了我就地压价,那可就伤感情了。”

任刚见老六说得实在,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呵呵,咱哥们谁还信不着谁啊。来,我还留了点东西专门给你玩的。”

正事办完,钱也进兜了,老六觉得痛快,便从包里拿出壶与任刚二人开始“咕噜、咕噜”了。老六不知在哪又叫了两个女孩过来,陪着他们一起玩到了第二天下午。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任刚信心百倍,他这样连续跑了几趟,手里有了些本钱,带货的量也慢慢上来了。后来每次带货的量都控制在三四个左右,这样正好是够他放在小腹部而不被看出。只是货带得多了,出货的价格便没有原先那么高,一个“小朋友”只能赚到四五千元,那一趟只有不到两万的纯利,而且一个月只能跑两趟。任刚曾经找老六协商,希望每个月能多带些货过去,每次带个一道半道的(公斤)。老六说现在的销售网络很稳定,都是那么几个固定的老板及自己圈子人玩的,一旦想把量做大,下家找杂了,就怕出事。任刚觉得他说的在理,便也安心地每个月送两次货了事。

这钱赚得容易,花的也痛快。任刚虽然是在做毒品生意,但每个月下来也没有太多盈余,只能算是个以贩养吸的小毒虫,和电影电视里那些拿着白粉当面粉的大毒枭那可是没得比的。

任刚如果安心送家里这点货,可能不会那么快出事,他这次栽倒,豪哥可是脱不了干系的。

豪哥自从收数公司出事之后,便跑到了云南边境。前两个月和几兄弟都通了电话,但他和任刚却是聊得最久的。

云南边境对于吸贩毒人员来说,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地域,任刚随口便问道那边缅甸麻古的价格。豪哥告诉他,一颗十块钱都不到。任刚起初以为豪哥在开玩笑,最后确认是这个价钱时,他动心了。那时候深圳缅古零售价可以买到八十一颗,而且是开过的。如果那边十块能拿货,到深圳翻个几倍是绝对没问题。现在自己往老家送猪肉也是在贩毒,一趟下来才赚个一两万的,这样做哪年哪月才是个头啊?但如果能开通缅古的这条运输线,那可真是找到了一条致富之道了。

任刚打定主意要开辟这条麻古运输通道。从老家运了趟货回来后,便准备跑趟云南。临行前他联系了豪哥,豪哥告诉他过来的路线,并说会安排人接他。

任刚到达昆明之后,接着登上了飞往芒市的飞机。一下飞机,任刚便收到豪哥的信息:我朋友桑坤会安排人接你,我就不出面了。

任刚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出机场,没过多久,电话来了,一个大舌头用极不标准的普通话问道:“你是不是任刚啊?”

“是啊,你哪位?”

“哦,是豪哥的朋友桑坤让我来接你的。我就站在机场出口右边,穿着件灰色衬衫。”

任刚四下望了望,果真有个灰色衬衫的男人站在那,他上前问道:“是你吗?”

对方很年轻,皮肤黝黑,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任刚跟他走。两人上了一台的士,的士沿国道开了几十公里,便在一岔道口停了下来。两人下车后又租了台三轮摩托,摩托七弯八拐地开上了乡间公路,到一个小村落停了下。

两人下了摩托车,步行了一段山路,穿过一条木板搭成的小桥之后,黑皮说:“这已经是缅甸了。”

“怎么,到缅甸不用过检查站的吗?”任刚惊奇地问道。

“中国和缅甸有一两千公里边界线,那要设多少检查站才行啊?”

任刚往四周看了看,三面环山,一面是一片地势低洼的平地。过了桥之后,黑皮又带任刚上了一辆停在那里的摩托车,他驾驶着摩托车穿行了一阵子,来到一户竹楼人家。

黑皮把任刚请了进去,“我老板在里面等你了。”

进到屋里,一个人正端坐在竹椅上,任刚定睛一看,此人四十几岁的年纪,黝黑的皮肤,右边脸上一条深深的刀疤,目光里透着杀气。任刚与他目光对视的瞬间,便觉得一股凉气从背后一蹿而上直达脑门心,想必此人就是桑坤了。

桑坤掏出根万宝路烟递给任刚,他也没客套什么,直接用沙哑而低沉的声音问道:“你想要什么货?”

“哦,我,我想要些缅古。”任刚觉得有些紧张,毕竟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跟一个陌生的人谈毒品交易。

“缅古要得好多?白粉要不要带一点?”

“哦,白粉就不要了,没有销售渠道。缅古一次拿几千粒都没问题,但我担心这一路的安全,想先了解一下。”任刚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一路很严,都有边防缉毒武警查车。”

任刚接着问:“现在什么价位?”

“最好的货十三块钱一粒,一般的九块。”桑坤在抽屉里出两个小袋子,里面都是些深红色的小丸子。桑坤接着拿出了壶,选了一粒九块的缅古让任刚试板。

桑坤熟练地点着火,屋里顿时飘起一股浓郁的香味,任刚吸了一口,一股浓烟进入到嘴里打了个转,又吐了出来。任刚回味了片刻,点头道:“嗯,东西不错!”

桑坤微微笑了笑,“呵呵,你再试试这个。”说罢,拿出了一粒十三元的。

任刚接过放到了壶嘴里,点着后深深地吸上一口,再吐出来,忙点头道;“嗯,好东西,这东西运到深圳,那可会抢购啊。”任刚心里清楚,这样的货到深圳,卖价能上三位数。

“那就多带点吧,来一趟不容易。”看着任刚满意的神情,桑坤不失时机地说到。

“我这次只带些回去试试,就一样拿一千粒吧,怎么样。”

“呵呵,随便了。”桑坤拿起壶也吸了一口,任刚从他的目光中察觉到,对方嫌自己拿货太少。

任刚也没有理会他,直接从自己包里拿出了两万二交到了桑坤手上。桑坤用一种听不懂的语言与那后生说了几句,后生便在里屋里拿出了两塑料包药丸子交到任刚手上。任刚拿到手里掂量了一下,觉得分量应该差不多,他又问:“我要回去该怎么走啊?”

桑坤指着黑皮后生说:“你带着货,他只能把你送到边境村寨,你再租摩托车到瑞丽,到了那坐班车还是坐飞机随你自己了。”

“哦,好的。这货好销的话,我很快就会再过来。”任刚不希望桑坤轻视自己,便给了对方一个承诺。临出门时,任刚又问了一个困扰多时的问题:“豪哥在做什么,怎么没见他啊?”

桑坤沉默片刻,淡淡地说道:“不太清楚,只是有时在我这买东西。”

看桑坤的表情,似乎不太愿意谈论与生意无关的话题,任刚没再问什么。桑坤也没有起身送他,只是微微点点头,算作道别。那个黑皮后生领着任刚出了房门。

黑皮驾驶着摩托将任刚带到木板桥的位置,指着远处一个闪烁着昏暗灯火的地方说:“我只能送你到这,你到那个寨子就有摩托坐了。”说罢,转头便回去了。

任刚朝前望了望,那村寨倒不是很远,只是这时候天已经断黑,山路崎岖难行。任刚翻开手机,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朝前行走。他此时的心情异常紧张,既担心所谓的黑吃黑,又担心这一路上的安全。黑吃黑大不了损失两万块钱,而如果被武警查到那可就完蛋了。但想着这两千粒缅古运到深圳最少可以翻几倍的利润,任刚不由得又兴奋起来,这样跑一趟,可当得他往老家跑七八趟了。

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近一个小时,任刚终于来到那个小村寨。村口停着几辆摩的,任刚也没说价钱,便让司机将他送到瑞丽车站。摩托车在夜色中行驶了大半个小时,进了瑞丽城区。摩的司机指了指一处灯火闪烁的地方,说了路上唯一的一句话:“八十块。”任刚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瑞丽汽车站。

任刚不想赶夜路,觉得有必要找个地方休息,他认为在外地住宿最好找政府办的宾馆,这样安全系数相对高些。任刚到了政府招待所,开了个标准间。一进房间,任刚这悬着的心才稍微放松了一些,洗漱一番,早早便休息了。

第二天醒来已是上午九点,任刚洗漱完毕,准备出门时,发现手机上面多了一条信息,是豪哥发来的。“兄弟,介绍这条进货渠道给你,希望你能多赚点。但我不想卷入你的事情,所以就不见面了,祝顺利!(看完信息后删除)”。

任刚重复看了两遍,理会了豪哥的意思,他是不想牵扯进自己的买卖里面。任刚随即把信息给删除了,他打点好行装,将两包麻古放在了自己贴小腹的部位,并且穿了一条弹力很足的内裤,又吃了一颗镇静药,下楼把房退了。

来到汽车站,任刚买了十点钟出发到昆明的车票。到了十点,班车准时出发了。任刚坐在车上闭上眼睛,不再去想其他事情。

车开了约一个多小时,突然停了下来,任刚坐起了身子朝前看,他的心“咯噔”一下紧张起来,前方有武警查车。车门“吱”的一声打开,车下的武警叫司机将行李舱打开。等行李舱打开之后,武警牵着的一条军犬窜了进去,开始对行李嗅来嗅去。军犬在下面嗅了一会儿之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两名武警便上车开始检查了。

任刚完全可以感觉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很快,武警走到了他的跟前,任刚拿出证件递了过去,武警看了看,似乎对他格外的关注,一面看着证件、一面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深圳。”任刚回答。

“哪个行李是你的?”武警盯着任刚的眼睛问道。

任刚的心情很紧张,但镇静药使他比日常还显得平静,他微笑着指了指放在头上的包。武警战士拿起包,拉开拉链看了一下,除了套换洗衣物,没有发现别的东西。武警接着检查后面的乘客,任刚这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下来。

武警下车了,汽车继续朝东行驶。越往昆明靠近,任刚觉得越安全了,他知道,在那样一座几百万人口的大城市里,只要没人举报,自己这点货是很难被发现的。班车到达昆明是凌晨一点,第二天他买了张昆明至广州的卧铺,踏上了回程的列车。

任刚回到深圳已经是第三天的晚上,一踏上这块熟悉的土地,他的心可就彻底踏实了,回到住处,从短裤内将那两包麻古拿了出来,只见自己的小腹部已经捂出了红色的疹子。任刚拿出壶,又掏出一粒麻古点着,在房间内试了一口。他怕麻古这一路捂在肚子上经过长期高温,会产生化学反应而变质。实验的结果是:和在买货时一般无二。

任刚拨通了光哥的电话,说自己从缅甸带回来一批上好的麻古,光哥一听这消息,马上叫他送板过去试一下。试板的结果非常满意,光哥把他的货全收了,出价十三万。任刚刨去成本,这一趟净赚了十万。

自从云南带麻古回来尝到了甜头之后,任刚便整天琢磨着怎么安全地从那边运货过来。他又跑老家送了趟货,免得这条下线断掉。返回深圳没多久,便筹划着第二次的云南之行。

这次任刚准备了十二万块钱,如果能顺利过关的话,回深圳最少最少可以变成五十万。到那时他就不会亲自上阵了,他将培养两个小弟帮着带货,甚至于在云南买部车,自己遥控指挥,做个后台老板。但对于这一趟能否成功,任刚心里是没底的,毕竟十几万块的货不像上次的货可以绑在身上。为了这趟能成功,他还特地跑到仙湖弘法寺烧了炷香,放生了两只王八,以求神灵保佑自己一路平安。

任刚选择了周末出发,之所以选周末,是考虑旅游的人会多些,自己一个外地人在边境上混来混去,不至于太扎眼。

登机前他和桑坤通了电话,桑坤说安排黑皮来接他。

黑皮接到任刚之后,直接将他带过了边境。桑坤正在家里等着任刚,一见他进屋,便笑着迎了上去,“老朋友,又过来了。”

“你好!”任刚也迎了上去。桑坤与任刚拥抱了一下,任刚一见他这么热情,倒有些不适应了。在缅甸这边做毒品生意的,最认老朋友,如果你第一次跟他买过货下次再找他,就绝对当你是好朋友。

“这次准备要多少货?”桑坤将任刚请到了竹沙发上。

“上次九块钱的麻古我拿一万粒以上,价钱有没有得少?”任刚觉得这次拿的多,应该可以讲讲价。

“呵呵,没有了。现在缅甸的麻古在中国很好卖,货都要涨价了。但我们是老朋友,就按原价给你,下次来这个价恐怕就拿不到了。”桑坤的语气很坦诚。

“那好,给我拿一万二千粒吧。”

“可以,你等一下。”桑坤跟黑皮嘀咕了几句,黑皮便进了里屋。没一会,便从里面拿了十二包深红色的小药丸出来了。

“来,你数一下,一包一千,共十二包。”桑坤把货放到任刚面前。

任刚拿起了一个小包,用手捏了捏,将塑料袋撕开了一个小口子,掏出两粒说要试试。桑坤递了个壶给他,任刚自己在那点上火,细细品味了一会儿,货没问题。

桑坤看他满意,便说道:“跟我做生意,这些事你放心了。一是一、二是二,绝对不会乱来的。”

任刚没再言语,在包里掏出钱给了桑坤。桑坤把钱交给了黑皮,接着问道:“这趟你准备怎么走?”

“我有办法。”任刚很自信地回答。

“嗯,我让黑皮送你到边境。”桑坤起身和任刚握了握手,将他送出屋子。

任刚赶到了瑞丽城区,依旧下榻上次的那家宾馆。

任刚躺在床上先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起身再看着这十二包麻古,他开始有些犯愁了。上次两包可以藏在小腹部,这十几包要这样带是绝对不可能了。在来之前任刚便想好了两个方案。首选是货物托运。将这批麻古混装在其他货物里面,先运到昆明,在发往深圳,提货的时候可以雇一个人去提,而自己悄悄跟在后面观察动静。这样做优点是人货分离,相对而言比较安全。弊端是不知道找什么货混装,再说,如果货物遇上武警带军犬检查,一样难逃法网。第二是化整为零。经过上次的探路,任刚知道,这条路主要的关卡在畹町和芒市。自己可以分几趟将货运到保山,再从保山坐车直接到昆明。这样的好处是即便出事,数额也比较少,定罪会轻一点。弊端是,自己如果短时间多次往返这条线路,恐怕会给眼尖的武警认出来,这样便载了。任刚思前想后一晚上,最后还是决定实施第二套方案。

任刚第二天起了个清早,将三包麻古绑在了自己的小腹部,将剩余的九包麻古装在自己的包里,将包留在了宾馆,并且让前台续房。他赶到瑞丽车站,坐上了直达保山的班车。

班车走走停停一个把小时才到芒市,由于车上坐的客太少,司机又在那兜了一会儿客。任刚计划用一天的时间将十二包麻古分四次运抵保山,明天再从保山直抵昆明。司机这样兜客,可把任刚惹急了,但他又不敢发火。

班车兜了好一会儿,才从芒市出发,走了没多久,便到了上次的检查点,司机停车接受检查。一名武警在下面查行李,一名武警上车对乘客进行检查。任刚早上吃了镇静药,面部表情显得很从容,况且他心里想着,这一万二千粒的毒品,即使只抓到三千粒也算走运了。正琢磨着,武警战士走到他跟前,让他出示证件。任刚从容地拿出了身份证,递了过去。

“到这边做什么啊?”年轻的战士一边看着证件、一边问道。

“哦,旅游。”

“你的行李呢?”战士继续问道。

“哦,行李放在朋友那里,我还没有离开云南,只是先去保山看望一个在这边做生意的朋友。”任刚镇静自如地回答。

战士把证件还给了任刚,继续检查后面的乘客。看着战士往后走去的身影,任刚悬着的心算是落下了。

检查完毕后,汽车继续前行,在上午十点钟左右到达保山。任刚下车后第一件事是在车站的商场买了个旅行袋,接着坐上出租车,让司机带他到就近的高档宾馆开了间房。进到房间之后,任刚将身上的麻古放到了旅行袋里,随即又将床铺搞乱点,装成有人睡过的样子。

下楼后任刚直接拦了一部出租车,让司机将他送到瑞丽。

专车的速度就是快多了,任刚一路上在想,等下继续租这台车,将货全部带到保山。车在经过刚才的检查站时,他试探着与司机聊到:“你们这边检查得还挺严的啊?”

“是哦,主要是查毒品。”

“出租车也查吗?”

“查,有时候还拉狗到我车上闻哦。”

一听这话,任刚打消了念头,他知道坐出租要遇上检查的话,将会更加麻烦,毕竟目标太单一了。

出租车一路飞驰,一个小时左右,便将任刚送到了他在瑞丽下榻的宾馆。任刚付完车费,大步流星地赶到房间,他发现服务员已经将卫生打扫好了。任刚觉得这次走必须背个包,否则路上再遇见检查会说不清了。他从包里又拿出三包麻古,绑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接着将包里剩下的六包麻古放在了床铺底下,没人来搞卫生的话,这个位置绝对不会有人来碰的。

任刚出了宾馆,这回他学精了,他知道不去车站坐车,而是到班车的必经路口等着,这样可以节省至少二十分钟时间。果不出所料,他站在路口等没到两分钟,便过来一辆开往昆明的班车。

上车之后,任刚找了个靠前面的位置坐好。班车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前方又到检查站了。依旧是一个武警查行李、一个武警上车查乘客。任刚抬眼一看,给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又是先前那个武警战士上车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武警还带了条军犬上来。

战士慢慢往后面走来,对可疑的乘客进行检查,他看见了任刚,便径直走了过来,“你这么又坐上往里走的车了?”

“哦,我有急事,刚才没到保山就下车了,回去拿了行李,要赶到昆明去。”任刚把先前想好的对词说了一遍。

武警仍有些怀疑,接着问:“你的行李呢?”

“在上面,那个黑色的包。”任刚指了指顶上。

战士拿起他的包,拉开拉链在里面检查了起来,除了几件换洗衣服,没有别的东西。战士不放心,又将包拿给军犬闻了闻,军犬也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只是看着任刚直吐舌头。战士盯着任刚看了一会,任刚也正微笑着注视他。战士心想,如果是毒贩,哪有这么镇静而从容啊?他把包依旧放回了原处。看着战士下车的身影,任刚暗自庆幸起来,他知道,这趟又成功了。

班车到达保山已是下午三点。任刚赶到宾馆,打开门一看,屋内没有任何变化,包括刚才自己撒的那泡尿也没有冲过。他把身上的三袋麻古卸下来,和先前的放在一起。此时他才感觉到,肚子已经饿得咕噜咕噜叫了。任刚啃了块面包,他想着刚才被检查的一幕,心里不由得犯起嘀咕:再跑两趟会不会又遇见那武警呢?应该不会吧?战士值班是轮班制,到了下午他应该休息了。对,抓紧时间,争取今天把货全部转移到保山来。

任刚下楼后,又包了台出租车赶到瑞丽。赶到宾馆的时间已经快五点了,进到房间,任刚又犹豫了,他想着这剩下六包有没有必要分两次带?如果分两次带,那最后一趟便要搞到晚上十点以后,况且晚上也是检查最严格的时候。如果晚上搭不到班车,就要等到明天,搞不好又会碰见检查过自己两次的那个武警。而如果一次带六包,绑在小腹部是不可能的了,那就是傻子都能看出他不正常来。

任刚思前想后,最终决定将三包绑在小腹,将三包用胶带纸分别绑在自己的两条小腿上。今天自己刚好穿的是宽裤腿的裤子,绑上点东西也看不出来。

一切准备妥当,任刚下楼办理了退房手续。他来到了路口,等到了一部瑞丽开往保山的大巴。上车买好票,任刚找了个位置坐好,班车一路向东飞驰。由于这一天太疲惫,再加上临出门前又补了颗镇静药,任刚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

这趟车开得很快,既没有兜客,也没有瞎转悠,路上连检查站也没有停,沿途的风光更是美不胜收。来到保山后,任刚回到宾馆取出那六包麻古,连夜包了台出租车风驰电掣般赶到昆明。任刚踏上了昆明开往广州的火车,一路上很顺利,没有什么烦人的检查。抵达深圳之后,他马上找来光哥验货,光哥高兴地告诉他,深圳现在正缺麻古,这批货来得太及时了,他出一百万把货全部收了。任刚提着装了一百万元现金的密码箱,高兴得一夜都没有合眼。他决定要垄断深圳的麻古市场,他下次将进十万粒缅古回来,这样一趟下来,至少能赚五百万,等这五百万到手,他就不满足于深圳市场了,他要把中国市场垄断,他将不再去桑坤那里拿货了,他要自己开一个加工厂,一个大大的加工厂,生产中国质量最好的麻古,他要做中国的麻古大王……

“醒醒,同志,醒醒,检查一下你的证件!”叫喊声一声高过一声,任刚睁开眼一看,吓得他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一名武警正在推自己,怎么着?自己还坐在这台车上?!

强烈的心理反差使得他有些惊吓过度,豆大的汗珠子从头上流了下来,任刚战战兢兢拿出证件递过去,他抬眼看了下这位武警,还好,不是早上那个小战士,而是一位一杆两星的尉官。

“到瑞丽做什么去的?”尉官漫不经心地问道。

“旅游。”

“一个人啊?都去了哪些地方?”

“哦,我是从腾冲这边过去的,去了玉石市场看看。”对于这个问题,任刚没有事先准备答案。

“是吗?玉石市场在瑞丽的哪条街啊?”尉官的目光已经如利刃一般地刺向任刚。

“我,我忘了叫什么名字,我是坐出租车去的。”任刚有些吐字不清了。

“你的行李呢?”

“那个黑色包是我的。”任刚指了指上面。

尉官没有说话,拿起包检查了起来,看了又看之后,突然问到:“去瑞丽玉石市场,怎么没买点玉回去啊?”

“哦,不太懂行,怕买到假的。”任刚慢慢恢复了镇静。

尉官用犀利的眼睛盯着任刚问道:“你出来旅游,怎么连个相机也没带啊?”

“哦,我不太喜欢照相,所以没带。”

“是吗,你们大城市来这旅游的不带相机可真是少见啊。请跟我下车到检查室做一下登记。”尉官威严地命令道,容不得任刚有半点迟疑。

“哦,好的。”任刚脸上装作若无其事,心却已经跳到嗓子眼了,他跟着武警的后面下了车。检查室就在大巴停靠的边上,尉拿着任刚的身份证递给了一位小战士,战士拿起身份证在扫描仪上过了一遍,接着在电脑键盘上敲打了起来。这时任刚的心倒稍微踏实了一些,他知道,自己的证件没上过黑名单,不属于什么在逃犯。

小战士点了点头,把证件递给了尉官,意思是此人没有犯罪记录,不属于在逃人员。尉官拿过证件看了看,接着又看了看任刚,任刚此时的情绪已经恢复了过来,面部表情显得很镇静。尉官准备将证件还给他,让他走。正在这时,任刚身后传来一阵狗叫声,他回头一看,正是下午过来时上车检查的那只军犬。

任刚接过证件,不想在这里再呆多半秒钟,转身便往大巴上走,可那只军犬竟跟着他一路狂吠。任刚只觉得浑身发毛,他快步朝大巴跑去,军犬竟然追上来一口咬住他的裤腿,把他扯到了地上。尉官一见情形不对,也跟着走了出来。任刚的裤腿被撕破,露出了绑在腿上的麻古。尉官与其他战士一看,这还了得,立马拿下。

任刚被关进了审讯室。武警从他身上搜出了六千粒麻古。任刚一人蹲在拘留室里,悔恨交加,他后悔不该吃那颗镇静药,让自己睡了过去;后悔不该再回来来拿这六千粒,只带那六千粒走也能赚不少了;后悔不该坐这趟该死的班车,后悔不该遇到这么厉害的武警、后悔不该遇到这么机灵的缉毒犬。可任刚依旧在暗暗庆幸,自己贩卖一万多粒麻古,可只查到他六千粒,如果量刑,也依旧会轻判。可是,他的算盘打错了。

听说排长抓到了一名毒贩,其他的武警战士都过来看个究竟,早上检查过任刚两次的那名战士一眼便认出了他,马上跟排长做了汇报。排长决定对任刚进行突击审讯。排长问道:“你今天在我们这关卡走了好几趟,其他地方还有你的接货人吗?”

“没有,我就带了这一点货。”任刚没有把这个年轻的排长当回事,他觉得自己不是输在他手里,而是输给了那条缉毒犬。

排长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你不老实,只会加重你的罪责。你没带货,凭什么连着走了好几趟?”

任刚回答:“我前几趟是想探探路,看没什么问题,我就决定晚上带货过来。”

这位排长虽然年纪不大,可在缉毒战线上那也是个老兵了。任刚的话无法使他信服,在随后对任刚的随身物品进行清查时,发现了保山一间宾馆的房卡。排长估计这有可能就是藏毒的一个点,他随即跟上级做了汇报,并连夜将任刚转押到了德宏州公安禁毒大队。德宏州的警官与保山市公安局的警官取得联系,对任刚在保山这家宾馆房间进行了仔细搜查,最后在床底将那六千粒麻古搜到。

警察查阅任刚手机的通话记录,发现了他的上线及下线。虽然警方查到了桑坤,可老奸巨猾的桑坤从来都不越过国境半步,中国警方也一直拿他没办法。为了扩大战果,云南公安将任刚转交给了深圳市警方。深圳市警方对两个贩毒组织的联系号码进行了监听,逐渐把光哥和老六一干人等的行踪掌握,并最终将他们一网打尽。

任刚出事之后,深圳警方通知了他的家人。任刚的父母老泪纵横,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走上贩毒这条道路。二老赶到深圳,希望去看守所看看儿子,但任刚此刻还没有判下来,人也无法探视。

任刚的父母随即通知了李媛,李媛得知任刚因贩毒而入狱,哭得眼睛都肿了。虽然两人已经离婚,可李媛心里还是一直放不下他,她希望有一天任刚能改邪归正,回到自己和孩子的身边,一家人平静地生活在一起。但这一切,都已是遥不可及了。

李媛将任刚被铺的消息告诉了曾名利,曾名利也是感到十分震惊。任刚在做这行买卖他很清楚,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虽然两人近年来闹得不愉快,但毕竟是十几年的老兄弟了,那份感情一直还在。曾名利开始有些自责了,自己在得知他走这条道之后,并没有进行过任何劝阻,而是一直为那次不愉快的事情耿耿于怀,根本没有尽到做兄弟的责任,但是,自己的这份后悔和自责似乎已经来得太晚了……

任刚东窗事发几个月之后,判决下来了,服刑七年,被关押到粤北的韶关监狱。这兄弟几个陪着任刚的父母及李媛赶过去看望了任刚。隔着冰冷的铁窗,任刚看到白发苍苍、憔悴无比的父母,看着曾经深爱过自己的妻子,不由得悔恨难当、愧疚万分。

此时的任刚精神还算清醒,当看见曾名利时,任刚的眼睛湿润了,他知道,哥几个都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曾名利透过探视窗看着任刚,心里也是酸酸的,在他的记忆中,任刚是个坚强的男人,可今天,居然也流下了悔恨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