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铁听到张生的尖叫声,立马窜进屋里,看到房子里一片混乱,像是被人洗劫了一样,就连沙发都被人用刀子划开了,那套黑色的沙发在齐刷刷的刀口中翻出白色的棉絮,看起来就像是一具被剖开的尸体,在昏暗灯光下散发着一股阴森之气。
安铁与张生对视了一眼,张生有些紧张地说:“大哥,这像是进贼了吗?”
安铁冷笑了一下,道:“进贼是肯定的,恐怕还不是普通的贼。”
张生皱着眉头径直着往里面走,安铁赶紧拉住张生的胳膊,低声道:“我先进屋去看看,你现在这呆着。”说完,安铁警觉地往两个房间里看了看,然后扭头道:“里面也乱得不成样子了。”
张生一脸茫然地看看安铁,若有所思地说:“大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安铁微微一愣,盯着张生,没说话。
张生道:“大哥,我知道有些话我不该问,可有事情你别总在心里憋着,兄弟我虽然没什么用,帮不上你的大忙,可你应该相信我,只要是大哥你的事情,我张生就是舍了命也不会含糊。”
安铁看了看乱糟糟的的房间,又看了看张生说:“张生,我最近可能碰到的事情比较多,有时候可能会比较危险,等过两天你就到公司上班吧,别总跟我在一起。”
听安铁这么说,张生把眼睛一瞪,看着安铁道:“大哥,你这是瞧不起我啊,我张生再不济,也不是会像你说的这样贪生怕死啊,大哥现在有事,我却躲起来,你这么说我,比打我一顿还让我难受啊。”
安铁感动地看着张生,笑了笑没说话。张生长得英俊瘦弱,在监狱的时候被人欺负,在那个地方要听说是欺负女人进去的,都会被人瞧不起,有事没事找个借口就可能被人揍一顿,对此安铁也一样深有体会,刚开始,别人听说安铁是因为强奸幼女而进来的,不是吃饭饭里有苍蝇,就是喝水水里有虫子,更有甚至更是毫不掩饰,直接就要揍你。回想起来,安铁在监狱为了抵挡和消除大家的轻蔑,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和许多时间,其间的过程,经历的有些事情可谓惊心动魄。
安铁心里对监狱那种价值观其实是挺赞赏的,欺负女人的人的确应该被歧视,可张生跟别人还是有些不一样,张生虽然是被女人告发骗财骗色进去的,可张生进去之后,好几个告发他的女人还不断去监狱看他,这小子居然还挺有性格从来不去接见。
这小子的桃花故事简直说几天几夜都说不完,但行事做人还是有很多可圈可点之处的。
张生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脸,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又没长花。你那么瞧不起我我很不爽啊。”
安铁说:“没瞧不起你,再说你也要开始工作嘛,我们又不是黑社会,天天打打杀杀,很多事情是在工作当中碰到的,还要从工作当中去解决,我也要工作,需要你的时候会交代给你的。”
张生笑道:“这还差不多。”
说完张生有愁眉苦脸地说:“这房间这么乱,今晚我们怎么睡啊?”
安铁低头想了想,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抬起头说:“我们不住这里,我们去一个好一点的地方住。”
张生挑了一下眉毛,笑道:“不住这里住哪啊?收拾一下也好过住旅馆吧?我还是喜欢家的氛围的。”
安铁说:“住什么旅馆,去我家!”
张生一下子愣在了哪里,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安铁,一副“我又被骗了”的样子。
安铁哈哈大笑道:“愣着干什么,快收拾东西,我有家奇怪吗?”
张生释然地看了安铁一眼,然后笑嘻嘻地说:“大哥,你不去做职业骗子都可惜了,嘿嘿。”说完,一溜烟钻进自己的房里。
大半夜被这么一起突发事件逼回家里,安铁虽然有些黯然,但一想起这里毕竟是自己在滨城可以算得上称之为家的地方,一踏入这里反倒心里宁静了很多。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躲也躲不掉,安铁在心里对自己道:“丫头,叔叔会在家里等你回来。”
安铁还是住自己原来的那间卧室,张生住进了客房,而瞳瞳的那间被安铁锁了起来,没找到瞳瞳之前,安铁不想进去,怕触到太多的回忆,可这里的每个角落都让安铁忍不住想起有关于瞳瞳的所有事情,看来那间房子锁与不锁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就当作瞳瞳正在她的房间里睡觉吧,安铁怔怔地盯着瞳瞳的房门想着。
张生看到安铁一进门就深锁眉头不说话,也出奇地安静,匆匆洗漱了一下就说困了,去那间客房睡觉去了。
张生临进屋的时候,看一眼坐在沙发上看着那间紧紧关闭起来的房门发愣的安铁,叹了口气,说:“大哥,你早点休息!”
安铁对张生点点头,说:“知道了,你睡吧。”
张生进了客房没多久,安铁把手里的烟抽完,回到自己的房间,浑身虚软地躺在床上,一只胳膊放在脑后,一只手下意识地摸着自己脖子上温温的银锁片,脑袋里还想着与张生租的那间房里一片狼藉的场景。
他们终于开始行动了吗。
目的是这个银锁片?安铁把银锁片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来,调亮床头的灯,把这个银锁片放在灯下仔细地观察着,这个银锁片在灯光下散发着幽暗的光泽,与普通的银制品没什么两样,花纹比较粗糙,里面积着黑色的银渍。
安铁仔细看了一下花纹的形状,这上面的花纹看起来没有什么规则,没有福禄寿喜,长命百岁的字样,凌乱的粗线条沿着锁片的边沿向中间扩散,中间是两个类似于眼睛的向外凸起的小点,安铁把银锁片翻过来,再把那些在边缘断掉线条与正面一连接,这才搞清楚这东西有几分像蛇。
对,这上面就是一条蛇,一条曲曲绕绕盘在整个银锁片的正面和背面,尤其是正面中间那两个凸出来的圆点,散发着冰冷的银色光泽,好似一双洞悉世事的眼睛。
安铁盯着这个银锁片上的类似于图腾的东西,脑子里非常混乱,以前也观察过这个银锁片,从来没看出这个银锁片上的图案,此时,那条蛇亮晶晶的眼睛好像在看着安铁,让安铁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凉了几度。
安铁用指甲敲了敲这个银锁片,觉得这个银锁片发出的声音有点怪异,安铁又琢磨了大半天,也没搞清楚这个银锁片上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或者这个银锁片是什么信物、古董?
安铁把这个古朴的银锁片握在自己的手里,仿佛握着一个宝贝一样,这是瞳瞳唯一从贵州带来的东西,也许瞳瞳在不记事的时候就已经将它带在身上,它现在就代表着瞳瞳气息和温度,有了它,就仿佛拥有了瞳瞳完整的生命。
看着银锁片发呆了半天,安铁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丫头,你放心,我不会把它弄丢的。”
安铁把这个银锁片贴在胸口上,感觉胸口一凉,就像瞳瞳平日里冰凉细腻的小手,正贴着自己心跳,而安铁只要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瞳瞳浅浅的笑意,和那张魂牵梦绕的脸。
这一夜,安铁睡得很踏实,回到大连这么久,最踏实的一个晚上,是在家里,最让安铁踏实的还是,在这里,一进入梦乡就总能看见瞳瞳正在不远的一个黄花满地的山坡朝着自己走来。
第二天,安铁带着张生去了天道公司,赵燕高兴地对安铁笑道:“安总,你总算是真正回来了。”说完看了一眼张生。
由于昨天事情发生比较突然,安铁还没来得及给赵燕介绍张生,安铁见赵燕正在迟疑怎么称呼张生,介绍道:“赵燕,这位是我在里面认识的小兄弟,叫张生,今天我把他带来是想让你带他熟悉一下咱们公司的事情,要不就让他从业务员干起吧。”说完,看着站在那竟然有些促局不安的张生道:“张生,这是赵燕,赵总,以后你得老实听赵总的话,好好在公司里历练历练。”
张生在美女面前向来很有分寸,微笑着点点头,对赵燕伸出一只手,道:“赵总,以后请多多关照。”
赵燕淡淡地看了一眼张生,并没去握张生伸过来的手,而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张生,道:“你好,别叫赵总了,你安总一起叫我赵燕吧。”语气中带着礼貌性的疏离,嘴角还是保持着淡淡笑意。
张生碰了个软钉子,也不以为意,赶紧说:“那可不行,在大公司得守规矩,嘿嘿。”
安铁瞟了一眼张生,道:“对,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要是干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时,赵燕道:“安总,你今天开始就正式上班了是吧?”
安铁顿了一下,道:“我暂时还不打算天天过来,你之前给我的那些资料我大概看了一下,咱们公司有些地方需要调整一下,我打算这两天再好好计划计划,然后找个时间跟你详细谈。”
赵燕点点头,说:“安总说的没错,我总觉得我们现在该考虑成立个集团公司了,咱们公司经营的业务现在比较杂,分的部门也多,感觉不是很好管理,这几天我也好好想想。”
安铁点了一下头,看看坐在沙发上闲闲地抽烟的张生,对赵燕说:“赵燕,你去安排一下张生,找个人好好带一下他,你回来我们再谈一下昨天的事情。”
张生拧着眉头,看看坐在老板椅上的安铁,安铁给了张生一个警告似地眼神,张生像泄了气的皮球,低着头认命地跟着赵燕走出了办公室。
赵燕把张生安排下去之后,回到安铁的办公室对安铁说:“安总,你带来的那个小伙子是你的朋友吧?”
安铁道:“嗯,张生这小子虽然看上去不靠谱,可人本质不坏,也机灵,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他了,先让他当业务员锻炼锻炼吧,他要是收收心,不会比大强差哪里去,好好培养一下他。对了,这几年有大强的消息吗?”
赵燕听安铁这么一问,笑吟吟地说:“大强那家伙从来不露面,露露倒是打过几次电话,估计也是大强那小子让露露打的,安总,大强的儿子现在五岁了,呵呵,多有意思啊,真想见见大强的儿子是不是像他爸那么胖乎乎的。”
安铁高兴地说:“是吗?大强儿子都五岁了,操!这小子还真有福气,你知道他电话吗?”
赵燕道:“只知道露露的,可露露每次都不怎么提大强的事情,我也不好问,可能还在为当年的事情不好意思见我们吧。”
安铁叹了口气,道:“这小子,算了,只要他过得好就行。赵燕,你一会帮我联系一下天容地产,我想见见那个陈夫人。”
说完,安铁脑袋里又浮现出了陈夫人身穿一身黑色旗袍,站在浴室门口时那条修长藕白的长腿,以及在她家的卫生间里造成厕所堵塞的纸屑和那张死亡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