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晚继续赶路,由摇光引着,磕磕碰碰又是几日,没当明月入夜,孟清商总要拿出地图照着夜空星辰对比,地图上被他添添画画,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只瞧他偶尔皱眉,偶尔惊讶。而这湘西腹地,群山起伏,连绵不到尽头,一路行来,也尽是古树参天,荆棘丛生,蛇虫瘴气极重。
我们一路走的艰难而小心,幸而由摇光带路,扶风警惕的巡逻警示,虽是密林丛生,却也没遇到多少危险,只是越往深处,道路越是艰难,有一次路过一处湍急的河流,我们从横在河流上的树干走过,差点失足掉进河里。如此说不清走了多久,这日晌午,我们正在一处古树下歇息,微微的阳光从树叶间隙照进来,已经晌午了,林间依旧浮荡着青色雾气。
承影去前方探路,好长时间才回来,气喘吁吁的说着,前方树林中发现车轮碾压过的很痕迹,我们忙去查看,沿着树林中的车轮痕迹跟踪,大约一炷香时间,终于在远处树影中发现了隐隐约约的人影。
我们悄悄潜进,只瞧黄昏的夕阳中,树林青气渐浓,络绎的古树之间,一队人马推着五辆木轮子的车断断续续的行走,车上不知道装了什么,黑布盖的严实。
那些人推着车子出了密林,沿着陡峭的山路行走,又是半个多时辰,那些人突然进了路边一处山洞,洞的尽头能看到悬崖顶端倾斜而下的瀑布,这些人将木车子停在那瀑布边,扯去上面的摆布,几个人合力架起车子的一边,将车上的东西向那瀑布里面推。
此刻我们看的清楚,车子上的东西竟然是人,一辆车子上堆了五六个人,那些人似乎死了一般,一动不动,有几个人的衣服竟然跟密林中袭击我们的日本人穿的衣服一模一样。
我们惊讶的看着,我向着孟清商小心道:“哥哥,这些人死了吗?为什么要推倒水里,水里有鱼吗?”用尸体喂鱼,这样太恐怖了,什么样的鱼,专门吃人的。
孟清商摇了摇头,也说不清出,躲在草丛中看的他们经过走远,我们进入山洞,因为瀑布挡住了视线,只能约莫看到下面是一个具体的水潭,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到。返回继续悄悄跟着这些人,那些人已经走远跟不上,但树林中有他们留些的车轮痕迹,我们沿着车轮一路行走,密林中弯弯转转,树林尽头,有一处小路蜿蜒向远方。
我们正沉吟着该向哪边走时,摇光突然飞起,向着靠左的小路飞去,我们忙追赶,天色渐晚,小路一直不见尽头,正迟疑着,承影忽然低声道:“前面!”忙抬头,只瞧远处山涧一角,隐约的山峰之后,几处建筑略隐略现。
我们忙快步追上,走了半个多时辰,便瞧那两山夹隙,赫然一座古寨挺拔而起。
这就是铜阴寨吗?
只瞧这古寨整体青铜铸造,横跨两山之间,并排三个大门,每个门都有一丈高,墙头上插着金乌图腾的黑色旗帜,旗风猎猎,威凛飞扬。正中央大门上方,亦是雕刻的巨大金乌图腾和一些不知名的古老花纹。寨子前空旷的沙地上蹲放了四樽蛇一般的古怪动物。
这些蛇头上长着角,巨大的翅膀,长长的信子,满嘴獠牙,有些像龙,却没有龙的爪子。
我突然惊奇的看着蛇口中的牙齿,白玉般的颜色,让我想起了上次在丛林里我差点掉到河里,孟清商去救了,却把他的玉佩掉在了河里被大水冲走,他玉佩的模样,跟这些白玉一般的牙齿颜色很像,或许我可以弄几颗巨大的牙齿找人重新雕刻玉佩送给孟清商。
“阿落,你在做什么?”孟清商回头道,将我从蛇肚子上抱了下来,我伸手趁机抓在了蛇的牙齿上,一句抓到了还没说出口,那牙竟然是活的,只听咔嚓一声,不知哪里机关被启动,蛇口中,一滩细如牛毛的黑蛇如流水般爬了出来。
我吓呆了。
孟清商抱着我快速后退,承影闪身上前,长剑照着地面一扫,沙尘飞扬,将涌上来的蛇群扫了回去。
古寨城楼上的守卫被惊动,城门大开,围在我们身后。
被剑气卷走的黑蛇卷土重来,汹涌一片,如黑布般向着我们覆来,承影长剑连扫,荡开地面上飞速涌上的蛇群,又拿着剑空中不断削砍,挡去半空中扑来的黑蛇。
地上瞬间都是黑蛇的尸体。
眼瞧地上黑蛇和半空中扑来的蛇越来越多,我们正束手无策,身后忽然传来呜咽笛声,攻击的蛇群受到命令,分成两股,两条黑带子一般,绕过我们,向着古寨里爬了去。
我们惊讶转头,只瞧人群后,站着一个黑衣青年,冷毅的脸庞,手中黑色笛子一扫,背在身后,另外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向着孟清商道:“孟先生,请进!”
我悄悄扯着孟清商的衣服道:“笛子?”孟清商说过,树林中袭击我们的那些日本活死人虽然看着恐怖,但如果没有主人用笛声牵引,他们就会像真的死人一样,不会攻击任何人。难道当初那些日本人,是被眼前这青年用笛子操控,来攻击我们?
孟清商握起我的手,并没有回话。
走进古寨,厚重的大门随即合上,眼前一个巨大的演武场,有身着黑衣的武人正在操练,十几匹马从我们身前跑过,留下一溜烟尘。过了演武场,是一处空旷的大厅,四十台阶笔直而上,台阶两边旗风猎猎,数十根大柱顶起的大厅中央,一人正坐在蛇一般的座椅上,提着青铜壶斟茶。
“师父!”那黑衣青年向着椅子上的人道,只瞧这人七十多岁的年纪,容貌清癯,一身玄黑袍子,袍子上用银线绣的乌鸟暗纹,头上束着竹簪,脚踏着木屐,慢慢放下手中茶壶,抬头看向我们。
“晚辈孟清商,拜见白老先生。”孟清商抱拳行礼。
“归墟山主人孟清商!”白无忧打量孟清商,眉角竟然略过丝丝笑意。
“正是晚辈!”孟清商接道,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想这白无忧眉角的笑意是什么意思,又是抱拳道:“久闻老先生大名,晚辈无意打扰先生清宁,只是受人所托,前来跟赢商姑娘讨要一人,还请老先生成全。”
“什么人呢?”白无忧颇有兴致的看着孟清商。
孟清商皱了皱眉头,“内阁学士,晏道儒!”
“哦!”白无忧起身走向孟清商,一边上上下下的打量孟清商,一边道:“听闻孟公子奇香入骨,能解百忧,一年只接一桩买卖,每年找公子解忧的人可以挤满整个东海岸。不如,我们做一桩交易如何?只要你答应,晏道儒随时送到公子身边。”
“不知老先生想要交易什么?”
“我瞧你的长相跟我从前的一个关门弟子有那么几分相似,只可惜这孩子命苦,十几岁就死了,扰的我伤心不已,今日见到你,如果你愿意代替我这个徒弟,留在我身边十年时间,不用说一个晏道儒,十个我也给你找来。”
“老先生!”孟清商打断白无忧的话道:“晚辈多谢老先生厚爱,只是,还请老先生选择其他交易吧。”
“嗯,那么,留下这孩子陪我十年也可以!”白无忧的手在我头发上揉了揉,微笑看向孟清商,我吓了一跳,忙躲到孟清商身后。
孟清商苦笑:“不管阿落,还是承影,又或者清商自己,都不可能留下,还请老先生再选其他交易吧。”
“既然这样,就没什么办法了!”白无忧转身做回,向着大厅外道:“赢汲!”,方才领路的黑衣青年赢汲走进大厅,向着白无忧行礼,拿起黑色骨笛吹出两个音符,嘶嘶的声音陡的传来,只瞧大厅台阶上,如黑幕一般的黑蛇正爬上台阶。
黑蛇绕过赢汲向我们爬来,眨眼工夫,已经爬到身后不到半丈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