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商姑娘,别来无恙!”孟清商抓住承影的胳膊将他拉到身后,就在这一拉之间,已探出他刚才接的赢汲那一掌有无受伤,转而向着赢商抱拳询问。
赢商手一挥,将抓住的三枚蜂尾针丢在地上,冷冷道:“孟先生!”径直走上前去向着白无忧抱拳道:“义父,既然孟先生是冲着赢商来的,还请义父将此处交给赢商处理。”
白无忧点了点头,“好!希望你不会让为父失望!”径自负手出了大堂,跟在后面的赢汲走过赢商身边时,低声道:“小心!”快步跟上白无忧。
孟清商看着慢慢走远的白无忧,不知想什么,眉头越皱越深。
“哥哥!”我轻轻扯了扯孟清商的衣衫,只瞧赢商径自坐到旁边椅子上,一脚踩着椅子,一只手提着茶壶斟茶,只抿了一口,便抬头道:“孟先生别来无恙,赢商也敬先生一杯!”茶杯甩出,径向孟清商飞来。
承影上前一步探手抓住。
赢商拍手:“好身手啊!只不过,这位小兄弟,你就不怕我在茶杯上下毒?”
“姑娘不会的!”孟清商微笑接过茶杯,放在嘴边轻轻啜了一小口茶水,微笑道:“谢姑娘!”茶杯一翻,将茶水缓缓倒在地上,微笑看着赢商。
赢商眉目闪了闪,起身拍手:“奇香入骨,果然名不虚传!”目光中的狡黠,在孟清商耳边低声道:“茶水里下毒太傻了,茶杯上的毒,孟先生可小心了!”
“是吗?”孟清商跟着笑了笑,亦是低声道:“茶水有毒也未尝不会。”
赢商霍地抬头瞪向孟清商,却瞧孟清商只是微笑,看不出丝毫破绽,冷冷道:“是吗?”长袖中峨嵋刺突地划出,向着孟清商咽喉凌厉而去。
承影手掌探出,抓住赢商手腕,赢商怒喝一声,峨嵋刺反扫承影手掌,承影斜身退步,一掌格上赢商胳膊,赢商峨嵋刺一翻,削向承影手腕。承影快速收手,翻身急退,长剑随身而出,锋利的剑刃刺向赢商。赢商快速躲过,反转之间,扫了旁边架子上的长剑,跟着挡出。
眼瞧二人剑影缭乱,游走在大厅中央,难分胜负,站在旁边的布阵剑手相互看了一眼,刷的长剑提起,向着我和孟清商刺来。
孟清商揽着我侧身一闪,梵音古箫扫过桌上茶壶,砰的一声,砸在地上,白色气体瞬间蒸腾而起,那些剑手刺出的长剑眼瞧就要抵在孟清商胸口,却突地一顿,跟着剑尖着地,跪在地上。
赢商一愣,提剑怒视:“你下毒!”
“方才赢商姑娘提醒清商,茶水里下毒太傻,茶杯上有毒。而清商也提醒过姑娘,茶水里未必没毒!姑娘只是没听进去罢了!而这盏茶壶么!”孟清商淡淡道:“只是一个药引罢了。”
“你!”赢商怒道。
“还请姑娘归还晏大人!”孟清商抱拳道。
“妄想!”赢商大怒。
“让开!”大厅外突然传来叱喝,柱子后,爹爹在两个黑衣人的阻拦下闯进大厅。
“爹爹!”我惊喜呼喊,挣脱孟清商,向着爹爹跑去。耳边传来爹爹和孟清商同时的惊呼,就在我跳起来扑到爹爹怀里刹那,腰上一紧,已被黑色鞭子拖了回去,后背直直撞在赢商身上,颈间一紧,被赢商掐在手心。
她的手劲极大,勒的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爹爹跄踉一下,差点扑在地上,面色微微的发白,扶着桌角喘息:“阿商,放了落儿!”
孟清商走上前去扶住爹爹,拿起他的手腕,皱眉道:“怎会这样!”抬头看向赢商,“我没事!”爹爹摇头,跄踉了几步,走上前来,向着赢商温和道:“阿商,我在这里,先把落儿放了!”
“你会离开?”赢商怒问。
“对不起,阿商,我必须离开!”爹爹眸中一刹黯然,轻轻叹息,抬头看向赢商:“阿然,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晏道儒了,那些无忧无虑的儿时光影也已经一去不返。那个叫晏道儒的人已经死了,请不要再执着过去,放手吧!”
“哈哈!哈哈……”赢商疯笑,用力将我甩在一边,提起地上长剑,横在爹爹身前:“你凭什么说放手就放手,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贱人了。她已经死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欣然!”爹爹唤道。
“那个贱人根本就是假的,她只是我的替身!”赢商提着长剑大斥道。
“阿然!”爹爹喝了一声,眸中尽是痛楚。
“你在嫌我丑?”赢商突地道。
“不!喜欢一个人,跟容貌无关!”爹爹看着指在心口的剑尖,锋利的剑尖已经刺入皮肤,有温热的血液正在包围那冰凉的剑,沿着剑刃缓缓滴下。
“阿然!”爹爹苦笑:“人这一生,再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也会随着时光的前进消磨殆尽。只有那朝夕相处的温暖,才会让人永生难忘啊。”
赢商怔了一下,凄声道:“你难道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
“阿然!”
“哈哈!”赢商大笑,长剑用力一挑,划破爹爹衣衫,跟着支在地上,身子一晃,单膝跪了下去。
爹爹也是晃了一下,勉强扶住桌子支撑,低头看着跪地痛苦的赢商,慢慢弯下腰去:“在晏府时,我曾经因为阿然的欺骗拒绝而非常气愤,可直到最后她自己要求搬到那处小院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那些她抄写的经文,绣过的花样,弹过的古琴,睡过的床铺,恍然间明白,即使我用了十七年时间都没有换回她的心意,即使她早已经不是四岁前那个喜欢跟着我叫哥哥的孩子,可我却已经陷在其中不可自拔。我不在乎她对我的冷淡,她的真假,我只在乎她高不高兴,开不开心,只要每天能看到她坐在窗前的身影,便已足够。”
“可是……!”赢商哽咽:“你知不知道我这一生最在乎的人只有你,我不介意你心中已经有了别人,你娶了谁做妻子,我只想把你留在我身边,永远不要离开!”
“阿儒哥哥,我会永远陪着你!”赢商抓住爹爹的胳膊祈求。
“对不起,阿商!”爹爹将她的手拿下来:“忘了我吧,忘了这些年的爱恋,痛苦和伤害,去找属于你的生活和快乐!”
“她现在在宋元哲身边,你真的要去找她!”
“是!”
“可她已经死了啊!”
“我们拜过天地,她是我的妻子。即生不同寝,何妨死同穴。”
赢商愕然瞪着爹爹:“你宁愿陪她一起死,也不愿陪我一起生!哈哈,哈哈!”一把扯住爹爹领口,阴冷道:“我千辛万苦抢来冰魄珠将你救活,不是为了将你送回那贱人身边。如过走,就把欠我的这条命和我二十八年的时光还给我,要么永远别想离开铜阴寨。”
赢商怒然将爹爹推开。
我忙跑去扶起,爹爹忽然抬头凝视我,眸子中温暖怜爱却又沾着几分凄然,颤抖着伸手扶向我的脸颊,用力将我揽在怀里,耳旁虚弱无奈的叹息:“落儿!落儿!我的女儿,对不起,原谅爹爹的自私!”
泪水打在我的脸庞,我迷茫的唤了一声爹爹,正要抬起手来给他擦拭泪水,爹爹却忽然用力将我推向赢商,声音冷的异常:“欠了阿商的二十八年时光晏道儒无从归还,这是我唯一还在的女儿,就让她陪伴阿商二十八年,当作我对姑娘的歉疚!”
我愕然的没听明白,直直喊道:“爹爹!”
爹爹却好似没看见,提起长剑惨然一笑,噗的一声,直刺心口,鲜血喷在我的身上,“爹!”我惊叫一声,整个人傻在那里。
爹爹身子慢慢倒了下去,粘稠的血液渗透衣衫,沿着剑刃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爹爹痛苦的用桌子支撑下坠的身子,手颤抖的摸向怀里,沾着浓稠血液的手递向赢商,张开的手心,是一枚如同种子一般的石头,石头已经被血迹染成红色。
爹爹颤抖道:“阿商,这是四岁那年,你离开时我送给你的石头种子,石头永远不会生根发芽,就像我们的依恋,永远不会有结果。是我耽误了你这么多年的时光,我已经无可回报。请你忘记过去的一切吧,从今天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这世上将再也没有晏道儒这个人。”
爹爹身子颓然倒下,石头的种子滚在地上,沾着鲜血的痕迹滚了一地,静止在赢商脚边。
赢商直勾勾的盯着血红的石头,眼中的泪水渐渐模糊,蓦地抓起旁边的剑指向爹爹,胳膊剧烈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蓦地一声悲鸣,将剑狠狠扔在地上,一晃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