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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二 拔剑心茫然(下)

地火炙烈凶猛,热浪滚滚,绿发大汉等人身形急退,避开火圈,此时小妖化作的群兽也已扑倒,有虎有豹,有狼有猿……种类极多。兽群被地火所阻隔,只是匐地吼叫,近不得三人身前,鸟兽虽是小妖所化,但天性怕火,此时当头几只巨鸟本已扑下,一见烈火立时唳叫一声,振翅而起,盘旋于半空之中。

宁知火见此刻暂保无虞,好奇心起,问道:“离大哥,什么是‘不应有我。”

离歌笑道:“是我这把铁剑的名字。宁兄弟觉得怎么样?”宁知火奇道:“剑名?小弟只知湛庐,巨阙,这么奇怪的名字倒还是第一次听闻。”离歌将剑一横,正色道:“宁兄弟有所不知,此剑一出,天下名器皆为废铁,威力强绝,直能劈云斩电,开山裂地,这种剑本不应该生在这世间的,所以我叫它‘不应有我’!”

离歌当日与唐葬黑龙一战,上上下下也不知砍了多少剑,却只溅起点点火花,龙鳞也未伤一片,只是在最后一击,断了龙角,此事为宁知火亲见,他听离歌将这把剑说的锋利绝伦,未免将信将疑,细瞧离歌手中巨剑,剑身上锈迹斑驳,乌秃秃的并不起眼,心中更是不信,暗道:“这种剑铁匠铺里也不知道有多少,最多不过值几两银子罢了,离大哥却把它说成了天下第一利器,莫不是看眼前危急,故意这么说来安我的心?”

离歌见他神色,料他不信,说道:“宁兄弟,你莫要当老离讲大话,现在便让你见识一下!”说完,他一手握住剑柄,一手紧捏剑刃,双臂运劲,喝道:“神剑蒙尘,今日生辉,开!”

最后一个字出口,“当”的一声响,巨大的剑刃已被他生生拔了下来,一道亮眼之极的青芒跳跃而出,炙热的空气骤然间冷了下来,秦舞与宁知火只觉一股寒意袭来,一起打了个冷颤,细细看去,只见那巨大的黑铁剑身已被离歌插在身旁的地上,他手中紧握着一把四尺青锋,刃身上有丝丝青气冒出,如火焰翻腾跳跃,竟如活物一般,映入眼中,似真似幻。

百兽虽被火所隔,似也感到了这份寒意,低吼一声,兽眼中露出惧意,齐齐向后退了几步。

以秦舞此时的修为,即使赤膊于数九寒天,也未必能感到凉意,而此剑方出,他便打了一个冷颤,不由心下惊诧,看了一眼中空的黑铁剑身,暗道:“我说离大哥怎么一直都不用剑鞘,原来是剑中有剑,此剑不知是何物所造,散发的寒意似乎连地火也抵挡不住。”

离歌振臂一挥,四尺青锋直指天空,一道绿礞礞的剑气喷薄而出,半空之中几只巨鸟还来不及鸣叫,便被斩成两半,鸟羽缤纷,鲜血如雨,自空中缓缓落下。

数百只巨鸟怪叫一声,巨翅呼拉乱扇,慌忙高飞,避到一旁。

绿发大汉登时红了眼,叫道:“有种的出来与我相斗。”离歌冷冷说道:“你不叫唤,我也要拿你试剑的。”转头对秦舞说道:“秦兄弟,你把这火圈去了。”

秦舞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羽鸟血,轻叹一口气,说道:“这些兽妖虽与我等为敌,但同为生灵,来这世上走上一遭也不容易,还盼离大哥剑下留情,饶它们一命。”

离歌讶道:“秦兄弟,老离认识了你这么久,今日才发现你怎么婆婆妈妈的,这等关头,不是它们死就是我们亡,手下留情和送死有什么分别?”

秦舞轻声说道:“离大哥责备的甚是,小弟也知此时不应留情,但……”他微微摇了摇头,目光扫过群妖,说道:“眼见杀戮,在下内心总不得安宁。”说完,他手弹琴音,将火圈消去,大步向外走去,说道:“在下不才,原在前开路,离大哥,若是我不行,你再上吧。”离歌看了看宁知火,犹疑片刻,大叹一声,二人紧随秦舞身后走了出去。

一众妖物见三人走出,怒声嘶吼,团团围了上来,宁知火手捏灵符,眼中露出警觉之色,离歌剑指群妖,喝道:“哪个嫌命长了,就上来吧。”不应有我锋尖处有近两尺的青芒闪动跳跃,众妖躬背抓地,一时被神剑震慑,不敢上前。

秦舞目光穿过群兽,直视绿发大汉,朗声说道:“阁下也知我三人手段,不如你我对战一场,各逞本领,决定去留,总好过让它们图送了性命。”

绿发大汉心中犹豫少时,忽地醒悟过来,冷笑一声道:“说的好听,人心最是狡猾,信你不得,若是今天留不住你们,我这里的兄弟姐妹都要丧命,早死晚死,也没什么区别。”秦舞听他几次提及自己三人出谷会累及群妖送命,心中微感好奇,说道:“虽然不知阁下有何苦衷,但请放心,我等出谷之后,决不对旁人提起此事,诸位尽可在谷中逍遥。”

绿发大汉喝道:“当我是傻子吗?废话少说,你要出谷,就问问它们答不答应!”长手汉子低头想了片刻,对着群妖喊道:“大哥说的是,人是不能信的,今天留不住他们,我们早晚都死!上!”白衣女子本待说话,听了二人一番言语,欲言又止。

群兽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忽地齐声怒吼,震动山谷,百爪凌空,巨牙交错,纵身扑上。

秦舞手指连弹,每道琴音都激起一股劲风,绕着三人急速旋转,横扫群妖,当前的几只兽妖刚一接触风墙,便被卷起,远远甩出。群兽接连冲上,遇风便飞,一时间,惨叫连连,空中尽是乱飞乱滚的野兽。

秦舞指间施法不停,说道:“离大哥,宁兄,我们走!”狂风围在三人四周,荡开群兽,向来时的山路冲去,速度颇快。空中鸟群几次下冲合围,奈何风势强劲,根本无法靠近。

绿发大汉皱眉看了片刻,说道:“五弟,你和我一起上去拦住他们。”漆黑汉子在胸口狠捶两拳,说道:“为了大哥,俺也只好不耿直了。”绿发大汉怒瞪他一眼,骂道:“夯货,这是为了全谷同族性命,怎地是为了我?快些!”

漆黑汉子“噢”了一声,二人向前狂奔,拦在三人去路之上,昂首嘶嚎,巨口中吐出丝丝白气,身体在顷刻间急速涨大变长,绿磷附体,黑毛长出,叫声绵长,二妖身体不断膨胀,转眼功夫,一条数十丈长短,身如车轮,头似巨钟的绿色巨蟒,一头高十余丈,身体极宽极巨的黑熊已横在了三人面前。那股劲风遇到了二兽,只是吹得熊毛翻飞,不能动其巨躯分毫。

秦舞等三人与这二物一比,直如蝼蚁一般,他们虽均是见多识广之辈,也是第一次亲见妖物现出原形,一时被眼前景象震住,呆立原地。

“他娘的,大的也离谱了吧?”离歌仰望巨兽,犹如看山,不由嘴里喃喃出声。

绿蟒巨信吐出,丝丝作响,黄色眼珠紧紧盯着三人,忽地口发人言,说道:“跑啊,我看你们能跑到哪里去?”离歌哈哈一笑,叉腰骈指,骂道:“说什么大话!老子龙也打过,会怕你这条小蛇。”

“打过龙?”绿蟒巨兽微摆,与黑熊对视两眼,心中微感惊惧。黑熊晃了晃巨大的身躯,突地一掌狠狠地拍在了地上,嘴里憨声说道:“俺让你吹牛!俺让你吹牛……”

它嘴里每喊一声,便往地上猛击一掌,力量巨大无比,秦舞三人只觉大地乱颤,登时站立不稳,东摇西晃。此时离山已不远,山坡上的砂石也禁不住这股巨力震动,簌簌坠下。

三人站立不稳,又要顾及落下的山石,一时颇显狼狈,离歌躲过一块山石,高声骂道:“黑毛大憨货,你再不住手,爷爷可要发威了!”

绿蟒对离歌最是厌恶,听他乱叫,心下更怒,巨口大张,喷出一大团黑雾,向三人当头罩去。空中腥臭之气大做,秦舞一息入鼻,脑中微感晕眩,不由大惊,急提真气,叫道:“离大哥,宁兄小心,此雾有毒!”

他指发琴音,一道旋风拔地而起,向黑雾吹去。风势极强,可那黑雾有如活物一般,即使被吹散,片刻后又丝丝缕缕凝聚成一团,越靠越近。

“退!”离歌神剑虽利,对这如空气一样的黑雾也无丝毫办法,当机立断,又和秦,宁二人向来路退去。三人退一步,那黑雾便进一步,不多时,又回到了谷中。

群兽目露凶光,环伺周围,大地上传来“咚”“咚”的响声,巨熊和绿蟒一步步逼了上来。

离歌沉声说道:“秦兄弟,对不住了,老离我可要大开杀戒了!”秦舞虽有土遁之术,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抛下二人独自离去,虽有天雷神威,却又不忍轰杀生灵,方致陷入此等境地,听了离歌之言,不由焦急难耐。

他看着数十种兽类的目光,脑中年头急转,忽地心里一动,暗道:“黄曲能御万兽,这些兽类虽已成妖,但大多灵智懵懂,也许能有些成效。”想到此处,忙对离歌说道:“离大哥且慢,再让秦某一试。”言罢,一撩衣襟,盘膝坐了下去,双手分置于膝上,指尖微动,悦耳之极的琴声响起,回荡谷中。

“这是干什么呢?”离,宁二人见秦舞此时还有心境弹琴,微感疑虑,可眼前危机重重,又半点放松不得,一人持剑,一人捏符分立左右,凝神戒备。

琴声清和淡雅,渐渐群兽咆哮之声退去,慢慢的伏到地上,眼睑低垂,面露祥和,似欲睡去。

绿蟒眼见此景,心里又惊又怒,正欲怒吼一声,把众兽震醒,忽听空中一个温和的声音说道:“我还道为何此谷妖气冲天?原来是现了原形了,幸好如此,不然只怕还找不到你们!”

声音虽然温和,却立时将琴声盖住,震的山谷嗡嗡回鸣,秦舞三人与众兽抬头看去,只见两个人浮在半空之中,身影火红,如观骄阳一股霸道凌厉的气势不断地从身上散出,将偌大的山谷整个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