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然听了胡小涂的话，长叹一声，摸摸她的头顶说道：“难为你这么小年龄，却这么通透。可惜当局者迷，还是把好好的一家拆的七零八落。”
胡小涂看她眼中似有莹光滑过，轻轻地摇摇她的胳膊：“柳奶奶……”
柳卿然回神，笑笑继续讲述。
“毛毛爸一直浑浑噩噩，在毛毛妈离开之后，遇到了年轻时候有过露水姻缘的女人。那个女人，竟然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儿子比毛毛还大。
原来，那是毛毛爸18岁生日时，他的一群朋友开玩笑非要让他成为‘真正的男人’，在那种地方，嗯，就是不好的地方，给他找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当时也很小，还是个女孩子，身世也不好，遇到毛毛爸也是第一次。
两人一度春风，然后毛毛爸给了女孩一笔钱，以为两清了。
那女人用那笔钱度过了家庭危机，并且对毛毛爸情根深重，怀孕了以后竟然偷偷摸摸把孩子生下来。
可是，毛毛爸很快出国留学，那女人自己觉得身份也配不上毛毛爸，所以自己咬牙做了单身妈妈。
后来终于等到毛毛爸回来，却看到他已结婚，她不想做小三，于是继续隐瞒事实。
直到毛毛爸和毛毛妈分开，有一次，一个朋友告诉他，遇到了一个小孩，跟他长得特别像。他没在意，可是后来竟然遇到了那个女人和孩子。
很俗套，父子相认了。
毛毛爸得知女人为了他，一直未嫁，艰难地拉扯孩子度日，心里感慨万千。
他真心爱的人，给他带了绿帽子；以为萍水相逢、银货两讫的一夜之情，却被女人百般珍惜，即使自己吃苦也默默守候，守候一段不可能的感情。
这样的冲击和感动之下，毛毛爸和女人很快结婚了。
那场婚礼很浩大，与几年之前他和毛毛妈一起在美国领证，只在破公寓里自己做了一顿饭庆祝不同，那是宴请了几乎所有豪门的盛大婚礼。
那是毛毛爸向大洋彼岸的毛毛妈示威，告诉她，没有她，他过得更好。他那么宠爱他后来的妻子，即使她出身卑微，可是因为她忠诚，他便愿意把世界给她。
也是那一天，毛毛妈深受打击昏厥，去医院之后查出癌症晚期，很快人就没有了。
毛毛很伤心，但是你相信么？那年他十二岁，他一滴眼泪都没掉。他用超过大人的冷静，出席了妈妈葬礼，把一小绺头发放在妈妈手中。
他说，‘妈妈，如果天堂不用那么痛苦，那么你去吧。不要牵挂我，我会好好的。’”
胡小涂听到泪流满面，她太心疼毛毛了。
柳卿然的眼角，泪光闪动。
“十二岁的毛毛，在妈妈下葬之后，带着陪伴他的保镖，瞒着外公回国。
他找到了爸爸，把妈妈留下的厚厚的十几本日记送给他。他不肯再叫‘爸爸’，他对他说，‘不是我想来见你，也不是我想给你送东西。只是我妈妈的日记里，除了你没有别的，我送给你，你随便处理。’
毛毛爸听到前妻的死讯，震惊、悲痛、难以置信，他深恨她的背叛，可是在听到她已经永远离去的消息后，他才知道，自己是因爱生恨，他那样深深地爱过她，并且一直爱着！
毛毛的奶奶得知毛毛回国的消息，立刻赶来找他。奶奶是当年事件之后，唯一相信妈妈的人。
她一直劝说自己的儿子，说当年肯定有误会。可是毛毛爸对此从来都不作声，听烦了转身就走，几个月不回家。
毛毛对奶奶感情很深厚，在公司里，当着所有人，包括悲痛的毛毛爸的面，把一份文件交给了奶奶。
他说，‘奶奶，这是我跟他的DNA检测报告。非常遗憾，从血缘关系上说，我是他的亲生儿子。可是您的家中，您是唯一让我对这个结果感到欣慰的人。其余的人，我只能觉得憎恶。’
毛毛爸不敢置信地抢过报告，看着99.9相似的报告，一边没有形象的大哭一边说不可能。
毛毛一眼都不看他，对奶奶说，‘知道为什么有的人忽然性情大变，跟恶狗一样见人就咬甚至怀疑自己妻子的忠诚、怀疑自己儿子的身份么？因为我妈妈是AB型血，某人是A型，我却是AB型。
仅仅因为如此，他就残忍地判了我妈妈死刑。
他却不知道，有一种特殊的血型叫CisAB，又叫顺式AB，是AB型血的一个稀有型，比熊猫写还要稀有数百倍。我外公是AB型，外婆是O型，我两个舅舅是O型，我妈妈是AB型，这就是典型的CisAB血型，所以妈妈才能和O型血的某人生出我这样的AB型孩子。’
说完这些话，吻了吻奶奶的手，毛毛带着保镖，又回到了美国。
毛毛爸这才知道，因为自己的胡乱猜测，究竟犯下了怎样的弥天大错。
可是斯人已去，说再多，都没有用了……
他开始后悔，飞到美国去祭奠，却被毛毛外公带人狠狠打了一顿。
毛毛当时就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被踩在泥浆里，满身狼狈。
最后他才让人住手，而他的理由却是‘我妈妈在那个世界很安宁，不要让他去打扰她了‘。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千回百转，毛毛终于回归了爸爸的家族，跟爸爸却始终如同陌路，平时能避就避，避不开也不会主动打招呼……
毛毛的爷爷，也曾因为冷落毛毛，后来虽然毛毛归家，对他也算孝敬，但是态度也不是是很热络。
跟奶奶，他虽然算亲近，但是终究中间缺失了那么多年陪伴的感情，无法无话不谈……”
柳卿然看着听得投入又动情的胡小涂，突然问道：“你想知道毛毛后来怎么样了么？”
胡小涂点点头，水汪汪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美好到柳卿然都愣了一下。
“毛毛真实的小名叫阿彻，就是你认识的穆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