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彻下楼的时候，胡小涂却接到妈妈的电话。
“下大雨就别来了。”妈妈说。
“我都快做好了……”胡小涂闻着锅里香气扑鼻的鲫鱼汤，说道，“不要紧，下雨我也能去，那个……”
她想说，穆彻可以送她，却最终没说出口。
“不用来了，我刚才去食堂买饭了，已经喂你爸爸吃了。”胡妈妈说，“你也不用总惦记我们，医院食堂可好了，什么都有卖的……”
对于乔简，因为乔家华给她的惨痛回忆，也因为乔简的倔强执拗，她向来情绪复杂，爱恨两难。
而胡小涂，从小乖巧可爱，又是她和胡爸爸的骨肉，对于胡爸爸的愧疚感激，她也难免加到她的身上，所以格外疼爱她。
家里发生这么多事情，重担都压到她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姑娘身上，胡妈妈对她的心疼，沉甸甸的。
“爸爸都睡着了，不用来了。”
说完这句话，胡妈妈不给她说话机会，立刻挂断了电话。
胡小涂正发呆，门铃响起。
她快步跑出去开门。
穆彻递过一瓶她要的生抽，笑着说：“下楼忘带钥匙了。没耽误你用吧。”
“不耽误，妈妈说今天下雨，不用去了，我做了那么多……”胡小涂接过来，忍不住嘟着嘴抱怨。
她花了那么多心思，总有一种失落。
“那我今天有口福了。”穆彻摸摸她的头，“头发怎么还这么湿？”
说着他伸手把她辫子上的皮套解开，让她长发散落，拉着她，把她按坐到沙发上。
“等我，我去拿吹风。”
“不用，大叔，我自己来……我锅里还有汤……”
穆彻把吹风机递给她，看看锅里的汤，到厨房把火调小，这才出来跟她说话。
“头发湿，贴头皮，不舒服，而且老了头疼。”穆彻看着她，认真地说。
看到她有些质疑的目光，好像在问“你又不老，你怎么知道”，忍住给她一个暴栗的冲动，没好气地说：“李妈告诉我的。”
两个人吃饭，让胡小涂觉得有种约会的感觉，尤其穆彻吃着，不时给她夹菜，不时用充满爱慕的眼光看她。
“大叔，你为什么不在公司上班，来我们学校了？”
胡小涂觉得她得找个话题来聊聊，否则真是吃受不起他这毫不掩饰的宠溺目光。于是她弱弱地问。
“以前太累了，不想那么辛苦了。”穆彻尝了一口蒜蓉扇贝，说道。
他很喜欢这道菜，因为是他在菜市场表示想吃，胡小涂特意买的。
“味道真不错，小蘑菇，你做菜手艺真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
“做菜又不难。”胡小涂数着米粒回答道，“我感觉，学校不太适合你……”
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穆彻虽然在她面前总是和颜悦色，但是她感受得到，他是多么强势霸道的人，身上的领袖气质，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一览无余。
“学校生活节奏慢，人又单纯，这正是我眼下最需要的生活。”穆彻抬头看着她，认真地说，“这些年，应酬太多，觥筹交错，看似风光，但是其中辛苦没人能知道。胃疼、头疼、失眠……太多健康问题了……”
胡小涂用力点点头：“我姐姐也是，胃疼都住院了。可是我劝她辞职，她也不听我的。”
想到乔简有次喝酒喝到胃出血，胡小涂很难过。
她太无能了，如果她有能力，可以帮她分担，该有多好。
心里这样想着，脸上难免就带出几分难过。
穆彻见她脸色突然黯淡下来，情绪不振，知道她担心乔简，心里吃醋又心疼。
“乔简已经辞职了。”
“真的？”胡小涂的筷子掉到桌上，急切地盯着穆彻问。
“嗯。”
“姐姐怎么不告诉我呢？”她嘀咕着，猛然想起之前乔简跟她的对话，一下子明白过来。
爸爸病愈了，姐姐也不再有牵挂了，她要对付乔家了。
可是，她一个人，怎么能斗得过那些豺狼？
穆彻见她目光变换，眉头却越发紧皱，小脸上写满了担忧，伸手握住她在桌下的手，发现她手心冰凉，连忙放下筷子，严肃地说：“小蘑菇，你在担心什么？乔简是不是要做什么？”
如果说胡小涂是穆彻心里最重要的心尖尖，那么乔简现在就是他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做事不按常理出牌，狠绝，这都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为什么总要他的小蘑菇为她提心吊胆！
“没有，没有。”胡小涂连连摇头。
她帮不上她，也不能拖她后腿。
“不相信我？”穆彻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小蘑菇，你不喜欢的人，我一定不会喜欢。可是，你喜欢的人，即使我再不待见，也会爱屋及乌。”
胡小涂说：“大叔，我没不相信你……”
可是，那是乔简啊，那是她亲姐姐，明明知道她是刀尖上行走，哪里还敢冒丝毫的风险给她带来可能的困扰？
而接下来，爱屋及乌的话她更没法接。
“我明白，你只是更在乎乔简。”
穆彻带着些酸溜溜地说。
总有一天，她心目中什么乔简，什么父母，都要排在他后面。
“快，好好吃饭，不准想乱七八糟的，要不我就去找乔简麻烦。”穆彻假装虎着脸，吓唬她。
“你才不会。”胡小涂夹起一块排骨，满满的汤汁，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穆彻没想到的是，那块排骨拐了个弯，落进了他的碗里。
“大叔，你是好人。”她笑得眉眼弯弯，带着几分讨好。
“我才不是好人，”穆彻没好气地说，“你惹我不高兴了，我就去收拾乔简。”
“大叔……”胡小涂知道他在开玩笑，可怜兮兮地抓住他的衣袖来回晃。
穆彻想起自己小时候养的那只会咬着自己裤管撒娇的阿拉斯加，“噗哧”一声笑了。
胡小涂也傻兮兮地跟着笑，半晌后小心翼翼试探着说：“大叔，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姐姐，她有困难，如果对你来说不太为难，那么，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