蝾螈为何具有如此强大的再生能力?它们的肢体如何得知缺失了多少,并再生出合适的”替代品“?为什么它伤口处的皮肤不像人类的那样,只是包裹缺失部位,最终形成一个无法消除的疤痕?成年蝾螈又如何保持胚胎时期的再生能力,总能让缺失的肢体完美再生?长期以来,生物学家孜孜不倦地寻求着答案———如果知道了蝾螈肢体再生的生物学机制,就可以利用同样的原理,让人类断肢再生。
遭受严重创伤之初,人类与蝾螈的机体反应并无太大区别,但在伤口愈合过程中,差异却越来越明显。我们身上的疤痕早已证明,人体器官无法再生。但也有迹象表明,人类仍具有再生复杂组织的潜能。问题的关键是,如何才能激发这种潜能,让人类获得”蝾螈式“的再生能力?
蝾螈的肢体被切断后,损伤部位的血管迅速收缩,减少血液损失量,一层表皮细胞随即覆盖伤口。受伤后的最初几天,这些细胞会转变成信号细胞层(即顶端外胚层帽,apicalepithelialcap,缩写为AEC),在再生过程中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与此同时,成纤维细胞从结缔组织中游离出来,迁移至损伤部位,并向切面中央聚集。然后,成纤维细胞开始增殖,形成原基(blastema)———这个干细胞样细胞(stem-likecells)的集合体,就是新生肢体的”起点“。
很多年前,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欧文分校的苏珊·布莱恩特(susanBrvant)研究证明,构成原基的细胞与蝾螈胚胎的肢芽细胞功能相似———这就是说,通过原基再生肢体,相当于重演动物胚胎期的肢体发育过程。据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肢体再生与胚胎期的肢体发育受到相同遗传程序的控制。由于人类的四肢也是在胚胎期开始发育,从理论上来说,我们应该具有四肢再生所必需的遗传程序。只要科学家能弄清楚,如何诱导断肢部位形成原基,人类断肢再生似乎就能变成现实。
本文作者之一———加尔迪耶曾与加利福尼亚大学的特苏亚·恩多(TetsuyaEndo)教授一起,使用非常简单的方法,初步研究了原基的形成过程。研究中,他们并未将重点放在形成原基的断肢部位,而是研究蝾螈肢体上的细微创伤,这类创伤只要皮肤再生就能愈合。与哺乳动物的断肢一样,蝾螈肢体上的细微伤口也无法再生新的肢体,如果能让这样的伤口再生出完整肢体,我们对蝾螈肢体的再生过程就更加清楚了。
当我们在蝾螈的肢体上划出一道伤口,表皮细胞迅速迁移至创伤处覆盖伤口(和断肢后的反应一样),真皮层的成纤维细胞也匆匆赶到伤口处,补充缺失的细胞,从而替代失去的皮肤。但如果把一根神经纤维移至创伤处,情况立即改变:成纤维细胞将形成原基。实际上,早在半个多世纪前,美国华盛顿天主教大学的马库斯·辛格(Marcussinger)就证明,在再生过程中,神经支配必不可少。我们的研究则进一步阐明,来自神经的某种未知因素,可以改变成纤维细胞的行为,进而影响肢体再生过程。
不过,神经诱导出的原基无法成为肢体再生的起点,因为缺乏一个关键因素。我们发现,要诱导出”有效“原基(能再生出新的肢体),必须在伤口的背面切下一块皮肤,移植到伤口处,让移植皮肤里的成纤维细胞参与伤口愈合反应。新的肢体的确从蝾螈的伤口处长了出来。尽管再生部位看起来有些怪异,但在解剖学上,新生肢体完全正常。通过上述实验,我们不难得出结论:伤口处的表皮细胞、神经以及伤口背面的成纤维细胞,是产生有效原基的三大要素。鉴于此,我们开始重点研究这三个要素在再生过程中的作用。
我们知道,表皮由早期胚胎中的外胚层(ectoderm)发育而成,而外胚层中的原始细胞(primitivecell)会向肢芽聚集,形成顶端外胚层嵴(apicalectodermalridge,缩写为AER),然后释放化学信号,引导肢芽细胞的迁移和增殖,从而调控肢芽的发育过程(最终结果是形成四肢)。
尽管我们还没有鉴别出表皮发出的所有关键信号,但可以确定的是,成纤维细胞生长因子就是一类信号分子。顶端外胚层嵴可以分泌大量的成纤维细胞生长因子,刺激肢芽细胞分泌其他类型的成纤维细胞生长因子,再来影响顶端外胚层嵴,形成一个正反馈信号通路———在肢体发育过程中,这个通路的作用非常关键。同样,在肢体再生过程中,由于顶端外胚层嵴的刺激,也会产生作用相似的信号通路。日本东北大学的井出弘之(HiroyukjIde)教授在研究中发现,蝌蚪在发育过程中失去再生能力,与它们无法激活上述信号回路有关;但是,如果切除已丧失再生能力的蝌蚪的肢体后,利用成纤维细胞生长因子-10刺激伤口,信号通路将重新激活,再生出部分肢体。
然而,井出弘之教授没能高兴太久,他很快发现,蝌蚪再生肢体的结构极不正常。这个失败的试验暗示:蝌蚪再生肢体时,机体调控过程可能出现了重大失误。因此,只有知道蝾螈和小蝌蚪如何调控再生过程,我们才能正确启动再生程序,让成年动物再生出正常肢体。多次实验之后,我们发现,成纤维细胞起着非常重要的再生调控作用。
我们已经知道,仅有成纤维细胞不足以触发再生过程。在轻微创伤时,伤口的成纤维细胞会参与创伤修复,却不会”制造“新的肢体。只有来自断肢上的成纤维细胞,才能启动再生过程。这个发现表明,成纤维细胞所处位置,对于再生程序的启动至关重要。在胚胎时期,肢体的发育是循序渐进的:先形成肩部和髋部,再在此基础上发育出肢体,最后在肢体末端长出手指和脚趾。对于蝾螈来说,不论在什么位置切除肢体,它都可以恰到好处地再生缺失部分,新的肢体与原来的完全一样。
蝾螈的再生反应说明,断肢处的细胞一定”知道“它们的位置在哪里。各种细胞和分子正是在位置信息的调控下,才再生出了缺失的肢体。但是,谁在编码细胞的定位信息?答案就是基因。如果能检测出哪些基因参与了位置信息的编码过程,我们就可以弄清楚肢体再生的生理机制。
在胚胎期,很多基因都与肢体细胞的定位有关,但最关键的,当数Hox基因家族。绝大多数动物的肢芽细胞,都是利用Hox基因编码的位置信息,才发育成完整的肢体。但是,肢体一旦发育完成,其中的细胞就”忘记“了自己来自何处。相反,成年蝾螈肢体中的成纤维细胞一直保留着相关信息,肢体被切除后,它们就可以重新启用Hox基因编码的位置信息,指导再生过程。
再生过程中,携带着位置信息的成纤维细胞迁移到断肢处,促使原基的形成。进入原基后,细胞们便可以相互”交流“,评估肢体受损程度。虽然还无法得知细胞”交流“的内容,但我们知道,”交流“的最终结果肯定是确定再生部分的轮廓。然后,细胞利用位置信息,逐步填补缺失的肢体部分,再生出完整肢体。
肢体主要由肌肉和骨骼组成,因此我们很想知道,在再生过程中,构成肌肉和骨骼的成分从何而来,它们又是如何形成肌肉和骨骼的?在肢体再生之初,一个非常关键的过程就是细胞的去分化(dedifferentiation)。这个生物学术语通常是指,成熟细胞重新返回干细胞状态,具有分化为一种或多种组织的潜能。
在再生领域,科学家早期发现的去分化其实是另一种现象:他们利用显微镜观察蝾螈的断肢时,发现肌肉组织竟然分散开,形成大量可增殖细胞,进而产生原基。但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可增殖细胞其实源于肌肉组织的干细胞(stemcell),而不是由肌肉细胞去分化形成的。尽管如此,后来的科学家试验发现,肢体再生过程中确实存在去分化现象。原基中的成纤维细胞去分化成硬骨和软骨细胞,进而形成骨骼组织;也可以再分化为成纤维细胞,给新的肢体提供内部框架。
再谈谈构成原基的另一种重要细胞———表皮细胞。在再生过程中,它同样有去分化能力。在胚胎期,外胚层中的很多基因都与肢体的发育有关(如Fgf8和Wnt7a),但当外胚层分化为成熟表皮后,这些基因就失活了。成年蝾螈的肢体被切断后,虽然一些表皮细胞迅速迁移至伤口处,但这一过程最初激活的基因,其实与肢体再生没有关系,只会合成一些促进伤口愈合的角蛋白(keratin)等。随后,伤口处表皮细胞中Fgf8和Wnt7a基因被激活。这两个基因决定了表皮细胞的去分化与否———从本质上来说,去分化过程是表皮细胞(及其他类型的细胞)的特定基因重新激活。
通过对蝾螈的研究,我们将再生过程分成以下几个阶段:最初是伤口愈合反应;接着,一些去分化程度各不相同的细胞聚集在一起,形成原基;最后,发育程序启动,新的肢体形成。基于上述结果,我们开始研究如何刺激人类四肢的再生。
揭秘那些尚未发生的现象,或许是科学研究中最大的难题,让人类四肢再生正是其中一例。虽然人类四肢再生尚无先例,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完全没有再生能力。
实际上,人类的指尖本身就具有再生能力,因此再生人类四肢并不是不可实现的目标。早在20世纪70年代,就有科学家首次报道婴儿的指尖再生现象。此后,陆续有文章指出,青少年甚至成年人的指尖也能再生。不小心切除指尖后,让它再生似乎再简单不过:清洗伤口,再用纱布包裹就行了。但是,发生在纱布里的事,却非常复杂:受损指尖不仅要重建轮廓、指纹,恢复触觉,还要根据受损情况,适当延伸长度。不少医学杂志都报道过多例指尖修复的病例。有趣的是,将皮瓣(皮肤和皮下组织构成的组织块)缝合到指尖上,是治疗指尖受损的一种代表性方法,但这恰恰会抑制再生过程。即便是蝾螈,也会受到缝合手术的影响,因为它干扰了伤口处表皮的形成。从这些报道中,我们得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人类本来具有再生能力,但遗憾的是,这种能力被传统医疗手段抑制了。
研究指尖再生的机理并非易事,因为人不能作为研究对象。不过,一些科学家发现,低龄和成年小鼠和人类一样,也有趾尖再生能力。21世纪以来,本文两位作者穆内奥卡和韩万钟详细研究了小鼠的趾尖再生情况,结果发现,小鼠趾尖被切除后,伤口处的确生成了表皮,但与蝾螈相比,表皮的生成速度要慢得多。我们还发现,小鼠再生趾尖时,在一些正在增殖的未分化细胞中,胚胎基因非常活跃———这就表明,未分化细胞是原基的组成部分。
为了弄清特定基因和生长因子在小鼠趾尖再生过程中的作用,我们培养了一种小鼠组织,作为胎鼠趾尖再生的研究模型。我们发现,如果人为地抑制骨形态发生蛋白-4(bonemorphogeneticprotein4,缩写为BMP4,一种生长因子)的表达,趾尖再生过程就会被抑制。缺失Msxl基因的突变小鼠也无法再生趾尖,因为这个基因对骨形态发生蛋白-4的合成至关重要。但是,如果在伤口处添加骨形态发生蛋白-4,突变小鼠就能恢复再生能力。这一结果证实了骨形态发生蛋白-4在再生过程中的重要作用。
美国罗伯特·伍德·约翰逊医学院的科利·阿巴特·舍恩(CorvAbateShen)教授和同事研究证明,在胚胎发育期,Msxl基因编码的蛋白可以抑制多种细胞的分化。Msxl基因对细胞分化的调控作用说明,它编码的蛋白可以触发细胞的去分化,促进肢体再生。尽管在蝾螈肢体的再生过程中,Msx1基因并未从一开始就参与细胞去分化,但与它同属一个基因家族的Msx2基因,却是再生过程中最早被激活的基因之一,所起的作用与Msxl很相似。
现阶段,再生人类四肢似乎是难以企及的梦想,但通过对再生机制的深入研究,我们相信这个梦想会成为现实。切除人类四肢会导致大范围创伤,同时切断各种组织,包括表皮、真皮、结缔组织、脂肪、肌肉、骨骼、神经和血管。如果一一分析这些组织,我们会发现,绝大多数组织在轻微损伤时都有再生能力。
构成四肢的组织中,真皮不具备再生能力。真皮组织由许多不同的细胞构成,其中成纤维细胞占有较大比例。当人类或其他哺乳动物受伤后,这些成纤维细胞会参与纤维化过程(fibrosis),让大量的细胞外基质在伤口处沉积,以促进伤口愈合。由于细胞外基质无规律排列,伤口愈合后,就会留下明显的疤痕。纤维化过程不仅抑制哺乳动物的再生过程,它本身也会引发严重的医学问题。很多器官(如心脏、肝脏)受到损伤,或发生病变后,接下来的纤维化过程可能影响器官的正常功能。
对深度创伤的研究表明,在损伤修复过程中,伤口处的成纤维细胞有两个来源:真皮组织和血液循环中的成纤维细胞样干细胞(fibroblast-likestemcell)。当我们受伤后,一些免疫细胞迅速赶到伤口处,发出信号,将上述两种来源的成纤维细胞也引导至伤口处。随后,成纤维细胞开始大量增殖,分泌细胞外基质———蝾螈启动再生反应时,也会经历这个过程。但成纤维细胞的行为差异,却导致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哺乳动物的成纤维细胞过量分泌细胞外基质,导致基质异常交联,最终只能形成疤痕;相反,蝾螈的成纤维细胞只会分泌适量的细胞外基质,用于重建正常的交联结构,为再生新的肢体打下基础。
探寻鸟儿的祖父和祖母
早在130多年前,”进化论“的一些学者提出鸟类是由恐龙进化来的,可是观点未被任何人接受,人们对鸟类进化观点众说纷纭,有许多学者指出了鸟类的始祖是乌鸦,这种说法正确吗?
1861年秋天,在德国南部一个叫索尔霍芬的地方,内科医生卡尔·哈白林发现一处石灰石岩壁上,有一块奇特的石头,表面刻着一幅画,画中像是一只小动物,大小跟乌鸦差不多。它的头特别像蜥蝎,两颚长着锯齿一样的牙齿,细长的尾巴是由许多尾椎骨串连成的,活像爬行动物鳄的骨骼,可它又带着飞翼和羽毛的印痕。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呢?
哈白林医生和在场的人看了又看,谁也琢磨不定。最后干脆把这块石头从青色的石灰岩中凿了出来,送到了动物学家那里,也好弄个明白。
石块送到学者们的书桌上,望着这只奇特的石头动物,他们一时谁也叫不出它的名字来。
在研究过程中,一位学者从《物种起源》一书中得到启示:英国生物学家查理士·达尔文认为,动物是在适应自然环境的过程中进化来的。这位学者兴奋地告诉同事们:
”你们看,这种动物既保持着爬行动物的特征,又具备鸟类的特点,它是不是鸟类的祖先呀?“别的动物学家也赞同他的看法,最后终于得出了结论:这是一块古鸟的化石。人们把形成这块化石的古鸟取名叫”始祖鸟“,意思是”羽翼之始“。并且通过对它形态特征的分析,认定鸟类是由爬行动物进化而来的。据科学家们考证,始祖鸟生活的年代,离现在大约有1亿5000万年了。这种古鸟具有爬行类动物向鸟类动物过渡的形态。它身上有爬行类动物的许多特点:有牙齿,尾巴是由18个到21个分离的尾椎骨构成的,前肢有3枚分离的掌骨,指端有爪。但它又有羽毛和翼,后足有四个脚趾。三前一后,这是鸟类的特征,所以又像鸟。动物学家们把始祖鸟的户口上在了”鸟纲“下面的”古鸟亚纲“里。始祖鸟真的是鸟类最早的祖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