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哥……”柴影若挑了一根木耳丝,放在口里慢慢咀嚼道:“这次我爹让你我来华州,看看任总捕身后之事,可我有些不明白,这任总捕在南京刑部当差,怎么家眷都在华州?”
“任总捕原籍就是华州!”顾层云给两人各自斟了一杯酒,这才缓缓道:“为人又十分耿直,从一个县衙捕快做起,直至升到南京刑部总捕,始终都是孤身一人,家眷都留在华州,据说现如今,也没什么人了,只剩一个儿子在华州!师父他老人家跟任总捕曾联手办案,交情不错,该当也是想照看照看任总捕后人吧!”
“这就是了!”柴影若有些明白,点了点头道:“说来也怪,任总捕被刺,这么大的案子,南京刑部怎么好像没有什么动静,就是武昌府也不过草草出了个海捕文书,也不见有什么举动,多少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案子,南京刑部跟武昌府,都有些棘手!”顾层云笑了一笑道:“就是京师刑部,也只是命师父暗中密察,不敢太过张扬,江湖上这些天以来,传的沸沸扬扬的那几句诗,你总该听过吧!这个来头,当真不小呢!”
“你是说潮信楼那四句诗?”柴影若眉头一跳,压低声音道:“什么罗刹江头罗刹船,罗刹船头罗刹颜?这个我倒是听过,还曾跟我爹提过一次,说这个杀手十有八九是江南人,说不定就是杭州府的,还被他训了一通!”
顾层云看着柴影若小嘴一撇,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不免有些好奇道:“那你怎么知道这杀手是江南人?”
“那诗句里不是说的明白么?”柴影若好似还在跟她父亲赌气一样,没好气道:“钱塘江水险浪急,尤其潮涌之际,最为厉害,江中又有一块大石,横在波涛之中,要是有不知道的船家,被风浪一催,撞到那石头上,船身当时就撞的粉碎,最是凶险不过,因此钱塘一带把这个石头叫做罗刹石,把钱塘江又叫做罗刹江,就是形容水急石险,有如罗刹恶鬼夺命一样,早在唐朝就有罗刹江这个名字了,如今知道的少了,可钱塘一带,还是不少人把钱塘江叫做罗刹江!连那潮水都一并叫做罗刹潮!”
“还有这么一说!”顾层云听的有些好奇道:“不过师父训你,也不为错,只凭这两句诗歌,不敢就此断定那刺客就是一定是江南人,倒是潮信楼的那位掌楼血海罗刹,倒有可能是出身钱塘一带!”
“这潮信楼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柴影若皱着眉头道:“我爹也不肯告诉我,好像对这个潮信楼有些惧怕似得!”
“师父他老人家未必就怕潮信楼!”顾层云连忙正色道:“不过这潮信楼着实有些招惹不起,再有就是师父他老人家,有些不信行刺任总捕这案子是潮信楼做的!”
“这有什么不信的?”柴影若神色一愣道:“武昌府传来的公文上说的明白,那天人证物证俱在,连那刺客的死尸都被一起封存,还有什么可疑之处?”
“不是这么说……”顾层云夹着一筷鸡丝,微微沉吟道:“潮信楼掌楼血海罗刹,至今无人知道此人究竟是谁,就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可此人的确好手段,不过十余年间,就让潮信楼这三个字,在江湖中闻风丧胆,据说每年钱塘潮信之时,总有一天夜里,海上会有一艘大海船随着潮水进钱塘江,船头画的就是一个双目如血的罗刹女,要是有人想除去仇家,只需在这一天夜里,带一万两黄金,上船拜见血海罗刹,此后不出半年,那仇家必然身死!任总捕临死前的那四句诗,说的就是这位血海罗刹!至于这潮信楼,还有另外八个字!”
“哪八个字?”柴影若顿时瞪大眼睛,定定的看着顾层云!
“如潮如信,如应如响!”
顾层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八个字来,看着柴影若道:“这也是说潮信楼做事,有如钱塘潮信一样,绝不失期!况且他这楼中,高手众多,动手行事,又匪夷所思,常在人意料之外,就像这次任总捕,明明都把那刺客制住,可仍旧难逃一死!”
“有这么厉害?”柴影若一脸惊讶道:“那潮信楼如此行事,连刑部总捕都敢刺杀,就没人敢管管?”
“管?谁来管?谁敢管?”顾层云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道:“你该知道,几年前,有位藩王,想学当年太宗靖难,举兵夺位的事情吧?”
柴影若见顾层云神神秘秘,也小心翼翼,压低声音道:“这个我知道!难道潮信楼跟此事还有干系?”
“当年先皇驾崩!”顾层云轻轻点了点头,仍是声音极为细小道:“太子殿下,也就是当今圣上还在南京监国,闻讯即刻返京,那位藩王买通潮信楼,要在半路劫杀太子,然后举兵攻陷京师,再现当年太宗皇帝起兵靖难之事,可潮信楼掌楼血海罗刹,知道此事之后,反而将这位藩王的密谋通报太子,更派出楼中得力高手,护送太子改道返京继位,让这位藩王功亏一篑,后来的下场,你也知道的,自此以后,潮信楼有从龙保驾之功,加之他们这些年所杀的,大都是江湖中恶名昭著的大奸大恶之徒,从未跟官府为难过,师父他老人家五十大寿之时,潮信楼还专程派人送来贺礼,你说那个衙门敢管?”
“难怪我爹不信刺杀任总捕这案子,是潮信楼做的!”柴影若这一下才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是有人故意嫁祸给潮信楼?好让那些衙门不敢深究此事?”
顾层云对柴影若之话,似乎有些不置可否,沉吟片刻,刚要说话,就听身后叮里咣啷一阵乱响,像是盘碗之类摔碎一般,惊的两个人都是身上一颤,跟着便是掌柜的失急忙慌跑了出来道:“二爷!哈二爷,您这是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