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端出这坛隔年老窖的时候,夏日抒情诗般美丽的凉天峡又已扯起了不绝如缕的游人。恪守一种程序,考古专家们鼓捣的考察报告,或许已翅硬羽丰飞向国内外专业报刊正等待着冲天的一鸣惊人哩。
1992年深秋,难忘的凉天峡之旅。
山路如歌。
随着火红的山毛榉、金黄的白桦、碧绿的马尾松迅疾向后闪过,个把小时,越野车便停在了红柳沟被我们戏编为一号练兵场的大草坪上。
上有两眼石洞的粗石励巨石就安卧在萋萋荒草之中。
秋风中巨石一袭古装,其上两眼尺许深的圆洞苔藓斑驳、积水盈盈。旁边白桦亭亭玉立的地方堆积着数不清的残垣断壁、破砖碎瓦。相传这些遗物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1227年西征时在此驻跸避暑过程中留下的。
巨石无语。专家们一个个表情凝重。
“会不会是燃放烟焰报警的?”
“大概是一种方位标志。”
“见鬼!怎么就连半个有题刻的瓦片都找不到呢?”
勘察、品评、照相。每一位眼中都汪满功夫。
看完巨石圆洞便是老城台的石马槽。一样的表情,一样的做派。
身为一介草民,关于凉天峡及其成吉思汗踪迹,我既不想成为官方、非官方史志林林总总资料的收藏袋,也不想做残垣断壁上历史陈垢的虔诚膜拜者。
先贤的经验告诉我们,传说和历史之间其实只是一纸之隔。谁率先捅破了这层纸,谁便获得了代古人发言的权力。
站在传说与历史的临界线上,拜读注满神秘的凉天峡,我一任思绪化做翩然起舞的五色彩蝶,神游八极。
殷墟是什么?敦煌是什么?
秦俑是什么?马踏飞燕是什么?
法门寺又是什么?
在神奇的传说没有被辉煌的文物证实之前,任何喋喋不休的争论与评价只能是一种自我权威意识的天真宣泄。
弄清历史研究的终极是否就是考古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传说与历史辩证关系的确立与认同。
当严格学术意义上的田野考古之于遍布凉天峡谷地巨石圆洞、残垣断瓦不仅仅成为一种过程的时候,我坚信奇迹的出现将为期不远。
狂飙一样的成吉思汗,谜一样的凉天峡。
1992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