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算尽机关（六）
几日前，老将军已经皇帝的密旨。玄宗皇帝对自己所提出的请求，念及与自己私交，已经同意了自己的辞职，并同意老将军的意见，由高仙芝接任自己的位置。
尽管朝堂上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皇帝面前诋毁自己，但是，这些人不知道自己与皇帝的私交深厚，尽管是皇帝因地位的变迁，多少对自己疏远、冷淡了许多。但是，老将军心中明白，自己在皇帝心中依然有着一定的位置，毕竟是因为当年有自己全力的帮助，皇帝才有今天的九五至尊的地位。而这段历史将永远尘封在两人的心中，不能让外人知道一点点内情罢了。想到这里，老将军嘴角上淡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那些为了权利地位拼命上蹿下跳、造谣中伤之能事，种种丑态，在自己的眼里，显得是多么的可笑。
长安城，金碧辉煌的皇家宫殿，即使在灰暗的天空下，也显得是那样雄伟壮丽、气势磅礴。咸池殿冬暖阁里温暖如春，尽管三省六部将大量的奏报文牍处理了很多，但是，需要皇帝陛下亲自阅读处理的还是很多。其中绝大部分的内容，可能牵扯上朝堂上一方势力的利益，办理这类事情的朝廷大员们，或是不想招惹是非，或是推诿扯皮，都将这敏感棘手的事情，一股脑的推给了皇帝。内侍监太监将这些奏报分轻重缓急，划归几类整齐地码放在龙书案上，以备皇帝批阅。
自从密旨发兵讨伐与吐蕃结盟的小勃律国以来，玄宗皇帝二十多日没有睡好了，各种奏章雪片般飞到龙书案头，虽然是密旨发兵，那些嗅觉敏锐的朝臣还是从中寻得蛛丝马迹，一时间，劝谏的有之，请战的有之。那些平日里信奉明哲保身的大臣们，侃侃之言尽显忠心。不过在玄宗的眼睛里，这些款款忠心都是一些趁隙谋取私利手段罢了。
此时，的玄宗对那个皇帝谦称“寡人”有了更深的体会，“高处不胜寒”是此时他心中最真实的感觉。执政几十年来，那些与自己共创李唐盛世的鸿鹄大臣，都到什么地方去了？到了今天，自己想找一个和自己说说心里话的亲近的人都没有。
玄宗皇帝回想在位的开元、天宝年期，帝国在自己的带领下，进入了一个辉煌的发展阶段，天下臣民也度过了一段最为安逸的好时光。这一时期的帝国，国势强盛，百姓富庶。这些业绩与自己选贤任能，积极寻求抚民安邦、稳定发展之道，是分不开的。
尤其是那段时间自己选用的文武官员，能力与胆识堪比先祖太宗皇帝的那些闻名凌烟阁的将相，姚崇、张说、宇文融、张嘉贞、裴光庭、韩休、萧嵩、裴耀卿和张九龄等，这些让自己终身难忘的名字已经随着岁月悄然而去。尽管他们处世风格各异，但是，对帝国的拳拳忠诚之心让他们均为一时名相。帝国能有今天的辉煌，是与这些人的努力分不开的。
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一种对谁都不信任的感觉，慢慢地占据了自己的大脑，一些以往堪称挚友的手下文臣武将，不是被自己发配遥远边陲，就是赶到穷乡僻壤。自己怕的究竟是什么？自己也说不上来。再回首看看在位十多年的丞相李林甫，他的政绩和声望，简直不能与那些贤良的丞相相提并论。朝堂混乱到如此地步，该埋怨的是谁？想到这里，玄宗皇帝不免暗自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将手伸向那一大摞奏章，展开慢慢阅读。
风景优美的骊山脚下，围绕皇家御苑，星罗棋布地修建着官宦显贵的别墅园林，作为长安的风景区，这里一般是显贵们夏季消暑的去处，在冬季树木萧条，很少有人光临这里了，一座不大的园林突兀地修建在略显荒鄙的山坳中。在黑沉沉的夜里，只有这园林的上房依然点亮着灯光，四周一片漆黑寂静中，这灯火不能给人带来安定的心情，反而怎么看怎么是那样的诡异。
长安最为有名的绸缎庄的老板胡亦利，焦急地在厅堂中打着转转，尽管这样的差事很少能遇到，但是，胡亦利还是很谨慎的将仆人驱赶归长安，独自一人在这里等着那个神秘的来客。
很讲究无利不起早的的他，很重视老主顾交办的这件事，只要办好这件事，今年大量的宫廷订单，就稳稳地抄在自己的手中了，况且这样的事也不是很多，少的话一年也遇不到一次，所以即使天气再冷，自己也要亲自跑这一趟。再说事情也简单的很，只不过是将几只小小的竹筒，交给一个能用暗语表明身份的人就可以了。
“此时天已经交更了吧？”胡亦利胡思乱想着，在这个没有升火取暖的房间里等了足有两天了，原来没有算计到那个该死的接头人能晚到这样长的时间。出门时备足一天干粮早就吃光了，现在连一杯热乎的水也没有。胡亦利有些不耐烦了，又不敢擅自离开这间别墅。心中一会咒骂那个该死的接头人，一会又祈求他能快点到来，让自己早一点脱离这恐怖的要死的地方。
高利仕很是欣赏自己的聪明，一招简单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将那些尾随其后，身份不明的人甩的不知道踪影。自己则从容地绕过多少个吐蕃暗桩，直接奔赴联络地点领取情报。高利仕觉得这样是最把握的。秘密战，参与的人越多越是危险。自己能参透这一层，已经是这一行当里的高手了。高利仕听说过吐蕃王廷暗藏在帝国的密探暴露被杀的事情，他对这个同行的死嗤之以鼻不觉惋惜，失手的密探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因为技艺不到家的缘故，所以被杀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白天一整天，高利仕都在仔细观察着这座独立的院落。树叶凋零的树林为他提供了极好的视野，这个院落一整天没有人进出，连炊烟也没有冒起来过，但是，他知道这里面有人，一个在等待他的人，这个人能把事关吐蕃可汗最为关心的情报交给他，而只要能安全的返回吐蕃，凭借这份情报，吐蕃就可以战胜帝国，这天大的功劳就会落到自己的手中，两代人的梦想，就要在他的身上实现了。
高利仕是地道的中原帝国人士，究竟为什么流落到吐蕃，他已经不关心了，他所关心的是祖辈流传下来的，对帝国风光无限向往。战胜帝国后，自己一定请求可汗将自己在梦中回过无数次的家乡，作为封地赏赐给自己。好将死去的祖辈，死前叨念过无数遍的嘱托“迁回故土安葬”实现。
现在，机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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