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雪夜探营（一）
陈小旺骑在奔驰的马上，脸上的表情好像要哭出来了一样，身背后羽箭破空的声音让他毛骨悚然。又一声惨叫从身后不远的地方传来，想来是那最后一个掩护自己的候骑兄弟已经命丧羽箭之下。
陈小旺心中又害怕又绝望，想最后看一眼那个拼死掩护自己逃生的老哥算作相送，可是他不敢回头，只能将身子尽量的伏低听天由命地祈求不要中箭。
小旺是整个帝国候骑中年纪最小的，争取到这个候骑的职位，也许是他的上官“老刀”对他擅长奔跑的欣赏。
小旺现在还记得“老刀”临死前那差了人声的呼喊：“弟兄们，活着……！”“是呀，只要自己还活着，只要自己活着完成任务，那些死去的弟兄就算没有白死！”
翻过了特腊山口，前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冰盖，地势的平坦让轻柔的白雪在这里站不住脚，很快就被狂风吹到远处的沙丘、山脊上面去了。
“战事已经进行到了今天，吐蕃人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几天来，异常的平静让“老刀”感到揣测不安。
骑在颠簸的战马上，“老刀”的眼睛警惕地四下搜索着一切可疑的情况，他是一个经验老道的帝国候骑，从加入到帝国军队开始，就一直担任候骑，是一个参加过多次征战的老候骑了。
“老刀”在帝国内地的家属，已经接到了轮台城附近的镇店定居下来，在这广袤的西域讨生活，要比捐税繁杂的内地容易的多。
“不大不小的也立过几次战功。得到的封赏也积攒了不少，在帝国城堡附近的集市上开一个小小的牙行，凭借自己多年积累的相马的经验，也足可以养家糊口、再也不用过着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了。”
一十二匹战马的马蹄，踏在铺着一层薄薄的白雪的冰盖上，清脆的响声能传出好远，再往前十余里就是侦察的折返点，寒冷的风已经将铠甲下身体里的热量全部化作了热乎气挥发掉了。
望着左右策应的其他候骑小队已经不见了踪影，想来是受不了这寒冷提前折返回归大营了。
“此时折返回去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老刀”这样想着，回过头看了看将脖子都缩回了胸腔里一般的年轻的候骑们，望着自己的眼神中也是有这样的意思。
“老刀”心中想到：“还是不能惯出这样的毛病，要知道候骑的一时疏忽，能让多少弟兄死的不值得！只要是自己带一天队，也要将‘认真’这两个字教会这些家伙！”
终于看到前面黑色的山石了，掏出怀中的地图对照，正是今天将要侦察的范围。一切都平静的象死寂的地狱一般，看来自己的小心也是徒劳的。
身后的抱怨的嘟囔声传了过来，年轻的候骑们纷纷责怪这自己的上官。心急的候骑已经将战马转过了头，随时准备一声令下就策马回归大营，去享用那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借以驱走身上的寒气。
“老刀”目测着距离那山顶黑色岩石的距离，也就有一百多步。“九十九拜都拜了，不差这一哆嗦！”他没有呼唤弟兄们跟上，单骑向山顶的巨石跑去。
百余步的距离打个哈欠就能到，单等固执的头儿掉转过来马头，大家就准备一起回转大营。“也许这时候往回折返，肉汤中的肉还能多些。”嚼了一天的冰冷的肉干，一想到那热腾腾的肉汤，候骑们的口水都止不住流了出来。
几个心急的候骑已经向来时的方向催马跑去，惦记着美餐的陈小旺是第一个往回跑的。
几个还算是惦记着上官的候骑碍于情面等着他们的头儿，骑在马上回身看那山顶上的头儿，几乎是临战的姿态转过马头，挥舞着手中的皮鞭狠命地抽打着战马。
“呵呵，原来‘头儿’也着急回去啊！”这样的想法刚刚冒出，就听到“老刀”声嘶力竭地喊着：“吐蕃精锐！人马三万！褐岩山谷！赤色帅旗！速速回报！弟兄们！活着……。”
“老刀”的呼喊顷刻间被山脊那边越过带来羽箭打断了，看着如同刺猬一般的“老刀”和那匹战马扑倒在雪野上，那几个配合默契的老候骑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瞬间就作出了生死的决定，两个候骑策马奔向“老刀”的遗体前，想将“老刀”的尸体抢回。
另几个候骑拼命策马狂奔，一边奔跑一边狂喊着“老刀”最后的几句话：“吐蕃精锐！人马三万！褐岩山谷！赤色帅旗！速速回报！弟兄们！活着……。”
已经拉开了距离的候骑马队第次传递着这句话“吐蕃精锐！人马三万！褐岩山谷！赤色帅旗！速速回报！弟兄们！活着……。”一直传到奔跑在队首的陈小旺的耳朵中。
陈小旺也狂呼着，不停鞭打着已经奔驰起来的战马，高扬着手臂，象刺猬一样倒下的“老刀”和他临死前的这句话，深深地印在陈小旺的脑子里，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同帝国候骑相近的白色皮裘的吐蕃王廷精锐，只有盔上的羽毛是黑色的，此时他们不停的用劲弓发射着羽箭射杀着帝国的候骑，就像在雪原上猎杀着仓皇逃窜的兔子。
帝国候骑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落在最后的几个帝国候骑刚将羽箭搭在弓上还没有将身体回转过去发射，身上就插满了黑色的羽箭。
中箭的候骑拼最后的力气呼喊着“老刀”的遗言。将这个自己不能完成的任务，传给前面奔跑的同伴。这是用生命作为代价的重托，尽管是所喊出话语或长或短，但是在所有的帝国候骑的心中都在呼喊着这句话，“兄弟们，活着！”。
几个为了拖延吐蕃追击的脚步，脱离来马队在平坦的雪原上兜了个大圈后，冲向了吐蕃王廷的精锐，预备的好的羽箭带着复仇的呼啸射向吐蕃王廷的人马。就是这样螳臂挡车之举，也没有耽搁多少吐蕃王廷精锐追击的脚步，帝国候骑就战死在当场。
但是，这些候骑军士没有抱怨，总算为奔跑在前面的弟兄们做了一点什么。躺在冰冷的雪地上，感觉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溶于大地，变得和这大地一样的冰冷。
望着天上的灰蒙蒙的太阳越来越模糊，最后的一点力气为那些正疲于奔命的弟兄祈祷。口中喃喃道：“兄弟们，活着……兄弟们，活着……。”
这是他们临死前对生死与共的弟兄们的祝福，也是将这宝贵的军情托付给活着的弟兄安全及时地送回帝国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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