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诡计阳谋(一)
相互埋怨的声音突然没有了。这是诺大森林边缘,吐蕃候骑事先预备好的隐蔽场所,小心的吐蕃候骑将一切人迹消除的干干净净,蹲在空气都已经很肮脏了的地下藏身处,等待自己的首领的归来。随着食物的日渐减少,矛盾却多了起来。原有的谦让变成现在的争执,而且这争执越来越激烈了。
“刷刷”,尽管脚步声是那样的轻微,踏在头顶单薄的棚壁上的时候,在这群惊弓之鸟的耳朵里,不亚于是大漠上最震动心魄的雷声。锋利的战刀出鞘的时候,那刀身颤动产生的低鸣仿佛也在询问着主人的命运。
“出来吧,窝在里面舒服么?”正宗的吐蕃语言让那些吐蕃候骑,多少放下了心,将密封的门打开,清凉的空气涌进每个人的胸膛,让那些吐蕃的候骑精神也为之一振。尽管是天上没有月光,大地上积雪的反射,还是让这些经过了训练的吐蕃候骑,看清了来人的体态轮廓。不过六尺的身高,向一段截去了树冠的枯柳,这样怪异的身材,在这些号称是王廷精锐的候骑们的眼中,不亚于是神圣的佛像。
“您是殷野狐大人?”这多天来的不顺,也没有让那些吐蕃候骑稍稍的放纵一点,一个领头的候骑小队正收起手中的钢刀颤声问道。
“你们几个收拾一下,立即跟我回逻些城!你们的马存放在那里?立即带我去!”象两把锋利的刀锋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在这些吐蕃候骑的耳边响起,那些吐蕃汉子的心中的寒意更浓了,刚想执行这个没法违抗的命令,那个队正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讲到:“可是我们的统领还……。”
身子已经转过去了的身体缓慢地转了回来,黑暗中向那队正投来的阴森的目光,象大漠上游荡的孤狼散发着凶残冷酷的寒光,浓重的杀气象无形的网笼罩在这些吐蕃汉子的身上。“你们的统领已经归天了,你们也要追随他的脚步下地狱去么?”
急促的马蹄声敲碎了逻些城清晨的宁静,几十匹战马在尚东赞的府邸前骤然停了住了脚步,当值的吐蕃军官听到门口的马蹄声,急忙迎了出来。身体还没有站稳,就听见马队中传来尖利的声音。“请转告东赞大人,看着殷野狐的薄面上,饶了这些人吧!前方的军情,待老夫禀明了自家的主人,就会来向东赞大人禀告!”话音未落,一匹快马已经飞驰着向远处奔去。
吐蕃逻些城,一条远离城池的山谷中,赫然修建着一座帝国样式的府邸,青砖绿瓦,高大的院墙,显赫的大门,让来到这里的人们疑惑是不是来到了大唐帝国某个显贵的府邸。这里的一切的东西,包括每一块砖瓦都来自帝国的长安,能不远万里将这些建筑材料运送到这里,现实出这府邸的主人显赫势力、庞大的财富。更能显示出这间主人对帝国那种富庶生活的向往。
温暖的房间里更能体现这府邸的主人对帝国文化的喜爱,帝国的藏书、字画、古玩装点着整个房间。一些物件竟是及其珍贵的罕世珍品,悬挂在四周墙壁上的名人字画当中,尽然有此间主人临摹的作品,技艺的高超已经达到了乱真的程度,看那用汉字书写的名字,赫然是吐蕃王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尚野悉的题跋。
暖榻上,斜靠在软垫上脸色苍白的尚野悉,此时,他正皱着眉头,听着已经改换轻便装扮的殷野狐讲述这褐岩山谷发生的一切,一旁的长吏将两人的谈话抄录上帝国出产的桑皮纸上。“这由自己的死对头、那个年少轻狂的尚东赞一手策划的军事行动,遭受到这样的惨败,按道理应该高兴才对,可是这样惨败是那个国家能经受的起的呢?三万多已经调教成型的吐蕃精锐,这些人都是吐蕃王廷的命脉啊,任何理由都不能让自己舍得将他们放弃,任由帝国的屠刀宰割。”
掂量着这么多年来,与新崛起的尚东赞集团的明争暗斗,自己连连受挫的场景,与吐蕃王廷社稷命脉的轻重。尚野悉还是下定了决心将多年的积怨放到一旁,伸出援手帮助正在焦头烂额中的敌手尚东赞。“王廷一旦衰亡了,任何理想和报复都将成为空谈!我要的是一个强大的帝国,不是要一片破砖乱瓦的废墟,就算是为了吐蕃王廷能在这高原上崛起吧,我也应该活动活动这把老骨头了,也许这也是一次反守为攻的好机会呢。”
一旁的长吏将书写好的呈状,恭恭敬敬地递到尚野悉的面前,尚野悉就着明亮的灯光仔细验看有无遗漏。尚野悉一边将手中验看过的呈状,小心折好放进怀中,一边开口吩咐道:“还是殷先生亲自走一趟吧!让东赞到王帐议事,不然那小子定会有很多托词,呵呵,我扶持起来的混账小子,不会给我这个舅父面子的。”殷野狐站起身略施一礼,转身飘然而去。
建在那辉煌宫殿对面缓坡上的王廷大帐中,依然点着明亮的灯光。自从接到来自帝国的情报,得知大唐已经发兵,但是,攻击的目标还没有明了,尽管王廷已经将吐蕃各处精兵悍将调集到了逻些城附近,但是对这次战争的动向态势不明的情况下,除了耗费了打量的粮草、牛羊外,对王廷没有半点益处。
在尚东赞建议下派出的前哨大军,已经十多天没有联系上了。这些可都是吐蕃王廷费尽心血武装训练出来的第一支正规的军队,是王廷可汗弃松德赞希翼吐蕃崛起的希望所在。三万多吐蕃精锐生死未卜。
已经让弃松德赞很多天吃不下睡不着了,一些近臣善意的劝解,被以往还算和蔼可亲的弃松德赞斥骂了出去,诺大的王帐内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独挑着一盏蜡烛察看那一张张罗列在王帐四周的牛皮质地的地图。简单的描绘中看不出所以然来,这更增加了弃松德赞的烦恼。
“我那些精锐铁骑究竟怎么样了?”一阵风吹来,让他手中的烛光摇曳起来,那跳动的火苗好像烧到了弃松德赞的心上一样,刚想回头呵斥来人,身后传来了尚野悉那熟悉的沙哑声音。“可汗,老臣有要事禀报。”身体还没有转过来,弃松德赞的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心中猜测这位前朝老臣、自己的舅父又要唠叨些什么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