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余瀚还是替她解开了手铐,并且送她回家了。他振振有词道:“你是除了我之外第一个看透这桩案子的人,所以就勉为其难地将你的手铐给解开了。
而且又是我将你带到警局来的,万一回家的途中发生了什么意外,到时候你又来怪我,那可就不好了。为了防止你有这样挑事的机会,我还是亲自送你回去吧。”
叶萍萱:“……”
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话,余瀚开的是他自己的车,车内干净宽敞,没有一丝异味。叶萍萱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侧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城市中灯火迷离,随处可见人群涌动,大家都是这茫茫人世间的沧海一栗,如此微弱,又如此地不起眼,要拿什么与命运去做抗争?
她轻叹一口气,白皙的侧脸光洁无比,一头乌黑的秀发将将及腰,余瀚侧头望了她一眼,脑海中竟然想起了这么一句话:“云鬓轻梳蝉翼,蛾眉淡拂春山。”
更要命地是,他居然张口轻念了出来。
叶萍萱转过头来看他:“你说什么?”
余瀚立马闭嘴,飞快道:“没什么。”
心中暗恼自己,一时间失了分寸,又暗暗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这女人是谁的女儿。
车子没开多久,竟然遇上了一起车祸,一辆大众轿车与一辆黑色摩托车相撞,摩托车倒在一边,地上横躺着两个人。大众车的车头被撞坏了,司机趴在驾驶台上,半晌没动,估计也受了重伤。
叶萍萱听到外面交警在对话,说骑摩托车的两个人均已经死亡,大众车的司机重伤昏迷。
她的目光重新又落在地上,骑摩托车的是一对小青年,男女看起来皆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双眼紧闭,脸上难掩稚嫩,身下渗出一滩鲜红的血迹。
女生穿着一条背带牛仔短裙,上面套着一件白色T恤,一头如海藻般的长发散乱地铺在地上,鲜红的血迹已经将她的头发全都浸湿,那种红与黑碰撞在一起的罪恶美感,让她从心里开始窒息,仿佛透不过气了一般。
余瀚见她脸色有些青白,以为她晕车了,连忙从一旁拿来一瓶水和两张晕车贴,叶萍萱接过水,喝了一口,道:“谢谢!”
余瀚没什么表情:“不用谢,我只是怕你吐了,弄脏了我的车。”
叶萍萱:“……”
有交警在指挥交通,让大家慢慢绕道而行,余瀚也启动了车子,跟着前面的车子一起慢慢开走,就这样,他们离事发地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与此同时,余瀚也渐渐看清了地上两人的模样,他的目光从那两人稚嫩的脸上扫过,未带一丝停留,很快就面无表情地将车子开走了。
车子越靠近叶萍萱的家附近,周围就越发显得荒凉。
没过多久,终于,叶萍萱家到了。
叶萍萱下车,冲余瀚微微一笑:“余警官要进来喝杯热茶吗?”
余瀚扫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在了上次孙蕴含遇难的地方,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不用了,再见!”
说完,将车子调了一个头,很快就开走了。
叶萍萱也没什么表情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开门进屋。转身换鞋的时候,她渐渐皱起了眉头,要是放在平常,她一开门,团子早就欢欢喜喜地跑来迎接她了,今天她都换好鞋子了,怎么还不见它的踪影?
叶萍萱将钥匙放在门边的柜子上,然后进屋,走到客厅,嘴里面叫着:“团子?团子?躲哪去了?你不吃饭了吗?”
整栋房子都空荡荡地,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叶萍萱在一楼看了个遍,都没发现,接着又走到二楼。
二楼她的房间明显有被翻过的痕迹,东西全部都东倒西歪的,乱糟糟地全都被翻了出来。
而团子,还是不见踪影。
她心急了,也顾不上收拾房间,开始房前屋后地,没个角落都不放过,没完没了地找了起来。
一番寻找,连垃圾桶都仔仔细细翻过一遍了,却还是没看见。
叶萍萱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两眼沮丧地望着眼前的小花园,那条小路上似乎还隐隐有孙蕴含留下的血迹,尽管她曾经拿水冲过了,但是现在她仍然觉得那里有一片暗红。
空气中似乎也有淡淡地腥味,叶萍萱盯着那滩血迹静静看了一会儿,只见她慢慢起身,慢慢走到那滩血迹的面前,然后蹲下,伸出食指沾了一点地上的鲜血放到眼前。
这才算是看清了,这根本就不是那天孙蕴含留下来的,这就是一滩新鲜的血迹,新鲜到尚未凝固,叶萍萱甚至能感受到指尖鲜血的温度。
沿着血迹渐渐走进夹竹桃林中,夜深了,一阵清风吹过,夹竹桃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叶萍萱找着找着,在一株最大的夹竹桃树的树枝上,看到了孤零零地被吊在那里的团子。
它身子单薄,灰色的毛发早已经被血迹浸湿,一阵风吹过,吹得它也跟着左右摇晃,鲜红的血迹“吧嗒、吧嗒!”地滴在下方的草丛里。
叶萍萱全身冰冷,死死站在原地,怎么也挪不动一步。
好半晌,她都只是对着树枝上的团子发呆。夜色越来越深了,周围十分荒凉,只有她这一处地方有光亮,她一个人沉默地站在夹竹桃林中,长发披散,微微仰头,如同鬼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