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这种出现仅一年多的新鲜玩意儿现身,即使在军队中,也是会引起轰动的事情。七月十七日,一列火车蜿蜒而来,得到消息的士兵们,早就挤在吴佩孚刚刚修成的机场边上,等候着那神秘事物的降临。
火车很短,只有一节客车,两节货车。首先打开的是货车车厢。抬出来的不是飞机,而是四个大纸箱子。还有无数的机器部件。
众人没有看见飞机,非常的失望,这时,客车的车门打开了,走出来一名军官,挂着左校尉的军衔。吴佩孚一看,心里暗想:“白城子试验场的,是个人就比老子军衔高。”作为等候在场军衔最高的人,他还要走上前去,主动敬礼:“第二十一师工兵营管带吴佩孚。”
那人简单回了个礼,也不回话,往前走了几步,双腿分开站在地上,双手被在背后,头也不回,说:“吴管带,这都是你的部下吗?”
“有的是,有的是来看热闹的,都是土包子,没见过飞机。”
“打仗呢,看什么热闹?让他们都散了,叫你的人集合,帮我们把保障设备装起来,你给我做个向导,带我们去看机场。”
吴佩孚气得差点想骂街,说:“不知道这位领导如何称呼。”领导一词,很少在部队中使用。
那人好像没有听出来话语中的讽刺意味,挥挥手:“我姓范,名含,字乐由,总装备司电子研究所研究员。目前兼任飞行器实验队副队官。你如果乐意,可以叫我中出兄。”其实范含比吴佩孚年轻。
“我中出你……”吴佩孚心里暗暗骂道。
“好了,不要废话了,闲杂人等一律退散,工兵该干嘛干嘛。不要惊吓了首长。”
“首长,怕惊吓?这首长应该年纪很大了吧,想想这飞机的重要性,有位老首长来压阵也不奇怪。难怪这么没礼貌,原来是跟着老首长跟惯了。”
等人群都散得差不多了,范含对吴佩孚说:“吴管带,你先安排人,把这些零件收好,回头我派人指导安装。你现在带几个人,用卸货车把这四架飞机,运到机场去。”
“是!”既然要做事,吴佩孚也不计较对方的口气了。
这时,范含走到客车门边说:“凤凰,人都散了,下来吧。”
吴佩孚听到这个称呼,心里一愣,回头看,见客车上下来一个人。
也有好奇的士兵远远的望着这边。
“是个女人。”一个士兵说。
“是个年轻的女人。”
“分明是个萝莉。”
“不会,至少十六岁了。”
“这是自开战以来战场上第一次出现女人吧。”
……
虽然隔得远远的,看不清容貌和身材,但在战场上,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年轻小姑娘,的确让人精神振奋啊。
那个叫“凤凰”的女孩子,挂着大校的军衔,跳下车来,看了一下周围,蹦蹦跳跳的来到吴佩孚面前,等吴佩孚敬过了礼,大大方方地说:“兵部总装备司应用系统研究员,飞行器实验队队长,凤栖梧。”圆脸,短发,尖耳朵,眼睛出奇的大,和脸不成比例。
六年前,十二岁的凤栖梧做为全国年龄最小的大学生,考取了科大少年班,四年以后,立志从军的她又考入兵部总装备司任初级研究助理,两年以之内,已经升作研究员了。
凤凰的态度亲切可人,吴佩孚由范含产生的一股怨气一下子就没有了,他马上指挥部下高速运作起来。
一天以后,四架组装好的飞机已经停在机库里了,两架单座机,单双翼各一架,两架双座机,双翼,三翼各一架。
凤凰和范含各自驾机飞了一圈,四架飞机的表现都很正常,凤凰说:“哈哈,明天就可以正式起飞执行作战任务了。”
“还不行,明天你不要飞,由我单独驾机绕战场飞一圈,看看情况。”
“胡说,你的飞行技术比我好吗?”
“如果有麻烦,我跳伞被俘没什么,你可就太危险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突然地下一震,几乎是同时如同闷雷般的声音传来。
两人匆忙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望,吴佩孚以为凤凰害怕,走过去说:“是那边的多拉大炮在试射呢。”
“张绍曾这个死狗,”范含突然大骂,“不是说好了等我们上天之后校射的吗?怎么现在就开炮了,三点一吨一枚的炮弹,这得浪费多少钱啊?”
凤凰想劝他什么,范含却没有看她,直接对吴佩孚说:“劳驾,给我匹马,我去看看。”
看着范含骑着马绝尘而去,凤凰满怀歉意的对吴佩孚说:“他就是这个样子,看谁不按计划来,就急了眼。吴大人,您可千万别见怪。”
“哈哈,第一实验炮兵营的多拉大炮今天打了个白板弹。”范含回来对凤凰说。一般射击时,子弹没有一发上靶,零环。靶盘就是白板。所以白板弹就是指完全脱靶的射击。
“他们不是有音速校射器吗?”
“那玩意也是实验品,比咱们的飞机还不靠谱呢。”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记得写信时替我给你家蓝蓝问好。”
“嗯,我们家巫婆会很感谢你的。早点休息。”
第二天一早,范含和凤凰就来到了机场上,范含说:“你还是坚持要上天吗?”
“废话,服从命令。”
他们挑选了那架双座双翼机,凤凰说:“我飞,你管电子和仪表。”
在吴佩孚的目视中,飞机起飞了,很平稳。
还没到俄军的阵地呢,范含说:“凤凰啊,要是我们被打下去了,你千万不要找我,自个回来。”
“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你们家蓝蓝的吗?”
他们对死亡的话题,一点也不避讳。从他们选择了飞行部队这个行业开始,就对初生的飞机与生俱来的不安全性有深刻认识,要知道,共和第一架飞机的设计者冯如已经殉职了,是从200米的空中栽下来。凤凰和范含,从他们第一次飞上天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置生死于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