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炫如飞花般的手决过后,那只黑色的蝴蝶直接整个儿化成了无数的细细粉末,无声的随着气流飘向白子画与花千骨。
白子画只觉得头脑微微一阵眩晕,嘴巴竟然不受控制的讲起话来。虽然心里惊讶的恨不得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可身体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竟然一动都不能动了。无奈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问出那句自己压在心底许久却迟迟没有勇气去问的那句话。
“千华……你能告诉我,在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么?”白子画的声音有些忐忑,仿佛用了很大的勇气才问出口来。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并不是他真正想要说的。
花千骨并没有回头,淡淡的声音里有着些许的自嘲:“怎么突然想问这些了?你不是一直都……”都在逃避吗?花千骨又不是傻瓜,这段时间以来,从她偶尔不小心泄露的只字片语当中,无不预示着他与她经历的事情并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所以两个人都在故意的回避,却没想到今天晚上,白子画竟然因为白天小骨的意外而刨根问底起来。
“有些事,早晚都要知道的,我以前只是没有勇气,可是现在看来,也许清楚的知道了,反而是好事,至少,以后也许可以避免,再一次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白子画说的并不连贯,这其实是东方彧卿控制他问出来的。东方彧卿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所以只能一边思考着如何斟字酌句,如何用模棱两可的话来引着花千骨来主动暴露一些秘密。
花千骨并没有发现白子画的异常,因为谈起了过去那些悲惨的回忆,她自己内心也十分的纠结和难受。她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告诉白子画,可这些记忆,却像是五指山一般压在她心口上,让她难受的喘不过气来。若是平常,单凭花千骨修炼多年的道心,想要稳住心神还是十分容易的。但是此时她中了东方彧卿的真言术,忍不住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情绪也十分容易激动,此时此刻她真的需要一个人来帮她分担一下这些痛苦的回忆,而白子画,无疑成为最佳的分享人选。
没有犹豫多久,花千骨叹了一口气,就这样从今天的事情开始说起,剔除了她自己——也就是小骨的感情问题,将能说的都一一说了一遍。因为那毕竟都是很久以前,甚至可以说是前世的记忆了,她用的是第三者的口吻叙述的。
此时屋里的两个人越听越是惊奇,也越听越是惊心。月千华说的,竟然全都是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而那个未来,实在是绝望的让人看不到一丝光明,难道这就是他们的未来么?等待他们的竟然全都是死亡!
而此时最最无法接受的,反而是白子画了。他一开始还能集中精力运起功力想要将那个控制自己的法术给攻破,哪怕让它暂时失效几秒钟,也可以让他有时间给花千骨提个醒不要说出太多秘密。但是自从他听到小骨为了他竟然集齐了十大神器,进而放出妖神时,他的心就再也无法淡定了。而当他听到小骨得到了妖神之力时,白子画就已经忘了还要抵抗那个莫名的控制力,他的所有心神全部被花千骨叙述的未来所抓紧,再也无法移开。而他的心脏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勒紧,在一次次对小骨的伤害中被勒的喘不上气来,刀绞一般痛彻心扉。
不知何时,花千骨自己说着说着就已经泪流满面,当她说到最后最终决战之时,几乎已经泣不成声,却还是哽咽着说出了最后的结局。
白子画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徒弟花千骨!
这个结局让屋里屋外的所有人都无法接受。
东方彧卿还好一点,对于初次得知的白子画跟小骨来说,这就是一个噩梦!因为无法接受而呆愣的小骨,手指无力的松开,原本抓在手里的海螺哐当一声跌落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响。这一声在如此寂静的时刻,仿佛一个霹雳划开了天空,惊醒了所有还在发呆的人。
东方彧卿暗叫一声不好,当机立断直接扔下一切,一串飞快的手决过后,竟然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当发觉不对冲过来的花千骨打开大门时,只看到一脸震惊悲痛夹杂着茫然无措的小骨。
“你说的都是骗人的,是不是?你是故意说成这样,好骗取师傅的信任,是不是?!!”
花千骨看着正满眼通红疯狂的抓着自己衣襟下摆来回撕扯的小骨,真的很想说一声是,可是喉头哽咽了几下,却终究还是用力摇了摇头。
失去了唯一希望的小骨仿佛瞬间被抽光了所有气力,软软的倒在地板上,双眼无神的大睁,眼泪簌簌的顺着脸颊滴落满地,看着说不出来的凄凉无助。
一只手轻轻的抚摸了下小骨的头顶,是白子画。他温和的看着地上的小骨,眼神中包含着说不出来的怜悯和疼惜。“别哭,小骨。有师傅在,不会让这些事发生的。”
小骨仿佛突然恢复了生机,紧紧的抓过白子画得手,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哭着问“真的么,师傅?你不会杀死小骨的,对不对?”小骨颤抖的身体仿佛风中的小草一般,瘦弱而无助,让白子画忍不住心疼无比。便尽量用最柔和的声音劝她:“小骨,听师傅的话,不要去盗神器,好么?来,跟师傅发誓,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你也绝不会去盗神器。好么?”
温柔的话语,就像是抚慰伤痛的良药,让小骨几乎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答应下来了。可是就在她就要答应的时候,却突然想起来,若是没有集齐神器,师傅的毒怎么办?如果他们师徒两人有一个非要死去的话,那么她宁愿是自己!
小骨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就看到白子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右手捂着胸口哇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还没等小骨惊慌失措的替师傅查看伤势,就被脑后一记重砍,瞬间失去了直觉。
白子画喘着气费力的抬起头来看着站在小骨身后的花千骨,凄惨的笑了笑,用几乎低到听不到的声音说了声谢谢。
“这没什么好谢的,我救她,不就是在救我自己么?你不用太忧心,我就是为了改变这个未来才回来的,绝不会眼睁睁再看着那一切重新再发生一遍的。我都已经是半神了,就不信凭我的力量还改不过来区区两个人的命运!”
白子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亲笔给小骨留下一封书信,告诉她不要太着急,自己已经跟月千华在着手避免那些不好的未来发生了。只是害怕她一时冲动做什么傻事,只好暂时关她禁闭,希望她在这段时间里好好修炼,安心静养。之后就让花千骨动用最高的实力给小骨的房间施了结界,将她好好的圈在里面,绝不容许再有谁能悄悄的把她救出来。
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是非常巨大的失误了,他身为长留的掌门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被人控制了身体,还问出了绝对不可以问的绝密问题,简直是历代掌门之耻。虽然已经明白这绝对是异朽阁的手笔,却没办法拿出确凿的证据,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自认倒霉。可是如今未来的发展几乎全部被异朽阁知晓,东方彧卿绝不会袖手旁观,只是白子画却不知道他到底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摸不清他到底会帮助哪一方,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
白子画真的很怕东方彧卿会再一次悄悄的来绝情殿,蛊惑小骨去干一些疯狂的事情。他虽然听到的未来是简化到极致甚至是有些删减的,却还是敏锐的感觉到里面有东方彧卿的暗中推动。明明他看上去是喜欢小骨的,为什么最后却将小骨带上了那样一条不归路?若是白子画不知道还好,如今知道了,便绝不允许他再一次蛊惑她,什么理由都不行!
终于理清了思路,白子画这才有心思查看自己的伤势,看上去老天爷似乎十分不愿意看他好,这才刚刚在几个时辰以前治好的内伤,如今又复发了。若不是他最后还留了一份理智护住了心脉,恐怕此时已经是死人一个了。自嘲的摇了摇头,也许这也是好事,若是他真的死了,小骨就没有理由再去冒险了。可当他抬头看到花千骨满脸的关心和紧张的神色,又觉得颇有些不舍和遗憾,哪怕是穿越了五千多年,他却还是要让她失望了。
无奈的闭上眼,白子画突然感到一双温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他没有睁眼,害怕看到花千骨此时眼里的希望。
他此时心里哪里还有半点希望,既然给不了,就不要给她太过幸福的幻想。
“对不起,千华。我可能要失约了。”
“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跟你在一起。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