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严看着脚下被人五花大绑的竹染,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所有人全都退出了大殿,将整个空间都单独留给这师徒二人。摩严用手指着竹染,声音颤抖的几乎听不出来:
“你……你竟然偷偷给子画下毒?你竟然想要偷神器?为什么,难道我给你的还不够多?还不够好么?”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竹染竟然会想要偷神器。他偷了有什么用?难道要放出妖神么?
“哈哈哈………要是没有神器,怎么能放出妖神来呢?要是没有妖神,怎么毁了整个长留?”竹染虽然跪着,却还是疯狂的大笑,它的眼神里丝毫没有一丁点忏悔之意,更是让摩严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不会的,你平白无故干嘛要毁掉长留?一定是那个小妖女,一定是她蛊惑你的,对不对?来人,将那个妖女给我绑到诛仙柱上,我就不信死到临头了她还嘴硬!”摩严气急败坏的喊着殿外弟子,对竹染说的话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他一心疼爱关照有加,几乎是耗尽了所有精力来教导的徒弟,怎么可能会恨他,怎么可能会恨长留?所以他不相信,半个字都不信!
门外一直等候的弟子们立刻听令带着已经捆绑住的琉夏就向诛仙柱走去,白子画看不下去了,急忙进殿劝摩严。“师兄,你难道看不出来,那女弟子是被人利用的么?”
“利用?谁利用她?你问问她,到底是谁能利用的动她!?”摩严几乎已经丧失了理智,不管是谁威胁到竹染,他全都狂吼回去。此时他眼看着琉夏已经被绑到了诛仙柱上,那眼神简直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他恨琉夏,他觉得如果不是琉夏,竹染一定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抓着竹染一个驭气就飞到诛仙柱前,狠狠瞪着琉夏,恨声问道:“哼,妖女,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说了就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琉夏无力的抬眼看着一脸凶神恶煞的摩严,再看看一旁面无表情似乎毫不在乎的竹染,苦笑道:“没有谁派我来的,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跟任何人都无关。”她看着竹染的眼神十分复杂,仿佛是在笑,又仿佛是在哭,可最终却还是没有跟竹染说任何话。
摩严得到琉夏的话反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冷着脸朝众人宣布判她十一根消魂钉,即刻执行。
白子画实在不忍,伸手拦下行刑弟子,私下给摩严传音道:“师兄,纵使真的是她一个人干的,她也并没有得手,罪不至死。我观她如今已经有了数月的身孕,将她废除武功贬出长留也就算了,何必非要弄得一尸两命,岂不是有违天道?”
摩严此时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得进去,此时又得知她竟然还有了身孕,想到那是她为了勾引竹染才有的孽子,更何况还不知道是不是竹染的孩子,怎么能留下这个祸患,放虎归山。顿时眼神更冷,也不管白子画在一旁劝说,直接亲手拿来消魂钉,抬手就是三根,根本就不想让她活下来。
那琉夏也不过才区区真人层次的修为,根本受不住如此酷刑,都没有再给摩严动手的机会,只是三根消魂钉,就已经魂飞天外,香消玉殒。
临死前她始终望着竹染这边,却丝毫没有从竹染眼里看到一丝后悔和怜悯,凄苦的一笑,闭上了眼睛。
摩严押着竹染回到贪婪殿,勒令他面壁思过,三年内不准外出。明明所有的事情都是竹染一手策划的,他最后竟然分毫未伤。
白子画和笙萧默虽然知道内情,却看在摩严的面上再也没有提起。可惜那竹染一点都不想着反省,却在琉夏死后性格变得更加乖僻。
竹染看着琉夏的死,心里其实是很痛苦的,只是他这些年来伪装的太厉害,以至于无人从他表情上看出。他痛恨摩严又再次杀死了他在乎的人,却也唾弃自己根本没有胆量去为她辩护。愧疚与心痛折麼着他,让他根本无法入睡。只要一闭眼,似乎就能看到琉夏那哀怨凄苦的眼神。
他为了逃避只好一遍遍告诉自己不爱她,所以没必要负责,却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爱她,他甚至故意跳进三生池中检验自己的感情。粉红色的伤疤,那颜色让竹染连身上的疼痛都注意不到了,只是痴痴地看着身上那疤痕的颜色。他无法相信,这怎么可能,他竟然真的爱上了那个傻乎乎的女人,“呵呵,老天爷是在玩我么?”他疯狂的大叫,根本不敢直视身上狰狞的伤疤,一转头噗通跳进了另一处泉水中,用一身更加严重的青色伤疤,彻底掩盖了他内心深处的感情。
看着身上满布的青色伤疤,竹染疯狂的哈哈大笑,那笑声却仿佛鬼哭一般,直透人心扉。
摩严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发疯,眼中蓄满的泪水滚来滚去,却始终没有滚落下。为什么他这么用心教出来的徒弟却会这么的恨自己,恨长留?难道他为他做的还不够么?他心里何尝不知道白子画跟他说的才是真相,可是他却依旧怀着一丝侥幸,希望他说的是错的。如今,事实俱在,还有什么能够让他拿来反驳呢?
抬起的手蓄满了真气就要狠狠地击下去,竹染察觉身后有人时已经太晚,根本躲不开去,只是奋力凭本能朝后方激射了一道剑气。砰地一声,竹染被击飞了老远,直接昏迷过去,而摩严却被那突然而至的剑气划伤了一只眼睛。巨大的伤疤让他本来就显得狰狞的脸庞更加骇人,可摩严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杀了这个欺师灭祖的徒弟,他临到快要击中时突然散去了大半真气,仅仅是打晕了竹染。此时,他才终于哭了出来,满脸泪水混合着血水,犹如地狱恶鬼。
两天后,当竹染在蛮荒醒来之后,这才发现他已经不在长留了。他终于离开了那个让他痛苦万分的地方,可是为什么,一想起那个气急败坏的身影,他就觉得一刻都不想待在这,想要回去?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少了竹染的长留显得安静了很多。摩严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再也不复往日那副和蔼可亲的宽容模样,待人待事也突然变得认真严苛起来,不但如此,他还变得敏感挑剔,一点不满意都会突然大发雷霆。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脸上突然多出来的伤疤,配着他那一脸阎王般的表情,直接能吓跑所有弟子。
白子画跟笙箫默知道他心里难受,便几乎有什么事情发生分歧就都故意让着他,这直接导致长留很长一段时间几乎是摩岩说什么,长留就要做什么,根本无人反对。
慢慢的,就连笙箫默也逐渐淡出管理层面,只一心一意的呆在自己的那座小岛上,就算商议事物也很少参与意见。
此时白子画虽有些担心,但他毕竟已经许多年不曾管理拍内普通事物,也不好突然将摩岩权利分散,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在摩岩虽然脾气变差了很多,却十分重视长留,他做出来的决定大都是对长留有好处的,竟然一直相安无事。
静静地,时间就那么安安静静平平缓缓的前进着。在后面整个四千多年的时间里,长留几乎没有发生什么较大的事情,这对于正一心看八卦的花千骨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虽然一开始,她十分喜欢呆在白子画身边,可是她在他身边待了那么多年,一直持之以恒的跟他说话,却得不到半点回应,再怎么有恒心也要缴枪投降了。只是如今这种情况,就算她投降也没用。
实在是看不下去那一成不变的生活之后,她竟然发现自己实在是无事可做,已经闲的快要长出草来。
无奈,花千骨开始了她偷窥狂魔的生活。
自从白子画四十多年前进阶上仙等阶,花千骨就发现她变得可以绕着整个长留转圈了。这么大的面积,这么多的人,花千骨在这平静的四千多年里被迫看了一个遍。
现在就算是你问她在某地某处有几棵花,几棵草她都能一一给你答上来。不光如此,你就算是问某某弟子他每天晚上都喜欢干些什么事情,有什么小秘密,她也全都说的上来。
四千年的时间呀,她无聊的只能利用自己无形的身躯来到处偷窥,谁让别人看不见呢,不利用一下岂不是对不起自己?可是看了这么多年,所有人都几乎是那老一套,一点新意都没有,除了每年新弟子来到后还能看点新鲜事,她都懒得提起兴致来看了。
不过这么多年,花千骨一直有一个固定节目,哪怕她眼前有再怎么有趣的事情,她也会立马放弃跑去老地方准时观看,那就是每隔五天,白子画就会去后山小瀑布那里去沐浴。
想当年她还是刚学会观微之时,仅仅看了一眼白子画的裸背就被迷的晕头转向,此时她已经可以就这么坐在白子画对面,睁大了眼睛仔细的观看也丝毫不用担心被发现了。好想仰天大笑怎么办?这么多年要是没有这项美到极致的福利支撑着,她说不定真的会因为太过无聊而活活憋死。
月光下的白子画美得简直不像有生命的活人,仿佛一尊玉雕在水中缓缓拨弄着水珠。花千骨就这么趴在白子画对面的一株莲花上面,随风轻轻摇曳,一边摇一边吸着一次次滑落嘴边的口水,两只眼睛全都变成了星星。她其实很想上去用手摸一下的,可是白子画此时圣洁光辉的形象实在让她出不了手。哪怕她明知道就算摸了白子画也不可能知道,却还是撑不起勇气去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