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笑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来。凼凼没有李笑贪睡,一早就起来到前面李夫人园中了。他推门来到房前园内,活动了会筋骨,瞎练了一趟后世的太极拳,这才撩水洗着脸。
“少爷,少爷。”小院外阿福人还未到,但声音已至。
李笑扬眉,瞟了一眼贱笑着走过来的阿福,拿起面巾擦着脸,随口道:“啥事呀阿福?”
阿福来到他跟前,嬉笑道:“少爷,去年那个又聋又瞎又哑的老头,又来咱们府前摆摊算命了。”
李笑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想到去年让这老头算卦的事情,嘿嘿的笑个不停。
去年春节前夕,腊月二十左右,李庄来了个聋哑而且还是个瞎子的算命老头,就在李府外面,靠着围墙摆了个简易的卦摊,这个老头算命有特点,只摸一下脸面,然后在白纸上写下批语。而且只批七个字,其中的意思还要靠自己揣摩。
李笑一时出于好奇就带着阿福,阿贵去了。
当时,这老头哆哆嗦嗦的摸了李笑俊脸一下。然后给写了七个字,“*。”李笑看了批语大为高兴,觉得这老头批语写的很中肯,说的就是这么让人心里欢喜。高兴之下就让阿福,阿贵他们也让老头顺便给摸一下。
老头摸了摸阿福的脑袋也是批了七个字,“铜拳铁掌真英雄。”阿福看了也是比较满意的,立时从身上摸了几个大钱,扔在卦摊上。
轮到阿贵时,这老头连摸了他脑袋几下,然后在卦摊上同样是写下七字批语,“别拿虎头开玩笑。”
阿贵看了批语,气的当时脸就绿了,要不是阿福把他拽走,他有掀老头卦摊的冲动。
阿福看李笑嘿嘿傻笑,轻推了他一把,奸笑道:“少爷,还叫不叫阿贵?”
李笑当即一脚朝阿福踹去,嘿嘿贱笑道:“去,现在就去!这种好事怎么能少得了他。。”
简单的绾起头发,李笑抬脚就来到府前大门口。阳光明媚,树叶婆娑,凉风吹来更是通体舒泰,不找点事情做,实在对不起这么好的天气呀。
片刻时光,就见阿福推着满脸不情愿的阿贵到了。
看到一脸坏笑的李笑,阿贵委屈的嘟囔道:“少爷,你们又玩我呢。明知道那老头不是个东西,还拽我过来。”
李笑一瞥阿贵的憨样,嘿嘿笑道:“少爷我是想看看那老头今年有长进没有,要还是老一套说辞,少爷我都鄙视他。”
阿贵摸了下自己的脑袋,恨恨的说道:“那老头要是今年再不识相,还敢说我这是虎头,那今天虎爷就要他好看了。”
李笑没再搭理他,举步朝不远处的柳树走去。这老头虽说既聋哑又是瞎子,但人不傻啊,没靠着围墙晒太阳,知冷知热地,今年把卦摊摆到了柳荫下啦。
浓密的柳荫下,那算命的老头,轻轻摇动着蒲扇,颚下花白的胡须随风飘拂,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意味。他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上,此时一片安逸祥和,并没有因为自己悲惨的命运,脸泛愁苦凄惨之色。大概,他心中也能看到,这盛世天朝的繁华景象,也能听到歌舞升平,民族融洽的声音吧。
李笑打头来到卦摊前,伸指轻轻点了点老头平伸摊上的手掌,然后将脑袋凑到了老头的手掌上方。
那老头知道生意上门了,搁下手中的蒲扇,缓缓的抬起一双干枯的手掌,朝李笑脑袋摸去。
哆嗦着从李笑的前额摸到下颌,那老头垂下胳膊,默然片晌,旋即摸过卦摊上的羊毫笔,在研好墨的砚台中略蘸了一下,朝展开的白纸一阵轻舞。
李笑看老头写完,迫不及待的歪头朝纸上批语看去。纸上,老头还是批了七个字:“九霄龙吟惊天变。”
老头不是一般人,少爷我一直以为自己非同凡响,想不到还暗合天意呀。赞一个先。李笑心中得意,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他一个不留神,二锭大银不知什么时候就掉到卦摊上了。
阿福阿贵也挤上前来观看,他们虽然肚里墨水不是太多,也知道老头这是好话,要不,自己家少爷那二锭银子早拣回来啦。
李笑抓过老头给自己写的批语,同时一脚踹到阿福的厚臀上,把阿福踹的脑袋刚好贴到老头的手掌上。
生意又上门啦。老头微微推开压着自己手掌的脑袋,依然是从阿福的前额摸起,摸到下颌结束。他略一思索,也是写下七个字的批语。
阿福、阿贵还有李笑的脑袋,在白纸上方撞到了一起。三人但见纸上批着,“钢筋铁骨名声显。”
李笑揉了揉撞疼的脑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阿贵望着兴奋过度的阿福,则是不屑的低哼几声,一脸鄙夷。
也难怪阿福高兴了,铜拳铁掌,钢筋铁骨那可是刀枪不入呀。拳打南山斑斓猛虎,脚踢北海混江苍龙。他实在是想不到自己原来这么彪悍。但见他兴奋的展开拳脚,上打雪花盖顶,中打黑虎掏心,下打枯树盘根,一众招数忽然朝阿贵招呼过去,阿贵想不到他会突然偷袭,一时站立不稳,扑跌到卦摊上。跟着阿福又一式双龙抢珠,待阿贵侧首闪避时,阿福铁爪一翻,已经牢牢将阿贵的虎头摁在了卦摊上。
阿贵运足气力,挣扎着扭过头,朝一旁站立的李笑嚷道:“少爷,还是算了吧,这老头准没好话,我怕他风吹便倒的样子,吃不住我一拳啊。”
李笑摸着下巴,嘿嘿奸笑道:“不让老头摸也行,少爷我从不强迫别人,不过,小蝶那丫头······唉,真是可惜了。”
阿福听李笑拿,放开擒住阿福的手,潇洒的提了下腰带,嘎嘎笑道:“既是有人不识相,少爷,咱们闪先吧?”
李笑正要说话,阿福急了,赶紧扯起老头放在卦摊的手,苦着脸道:“别这样啊少爷,我让他摸还不行吗?”
生意再次上门啦。那老头依然是从阿贵的前额朝下摸去,待摸到下颌,忽然又循着阿贵前额摸了下去,如此,反复了几次,阿贵脸色已经渐渐发青了。
复又自上而下摸了一次,老头终于放下了盖在阿贵脸上的手掌,轻捋着颚下那一把花白长须,突然睁开了全是眼白的双目,朝阿贵所在的方向瞪了瞪,而后又缓缓阖上眼帘。他揪着白须思索了半盏茶的时光,方笔走龙蛇,给阿贵写下了批语。
阿贵的脸色这会儿难看至极,也不用多想,只看老头神态就知道肯定又是没有好话。不过待那老头搁下毛笔,他还是好奇的很想看看,这个老不死的又给自己写了什么批语。
李笑阿福二人见阿贵看了批语后,脸色由青转黑,赶紧也凑往批语看去。阿贵蓦地朝批语抓去,动作准确迅捷。不想,阿福早有所料,疾挥左臂一格,劈掌将批语抓在手中。
阿贵抢夺不过,见李笑阿福正要看那批语,不由虎泪在眼眶中来回滚动,哽咽道:“少爷,阿福,我从来也没求过你们,这次求你们就别看了吧。要不,我······我就死给你们看!”
李笑想不到他还有死的勇气,嘿嘿笑道:“顺着这条路直走,过一个小树林,就能看到保障河了。阿贵好走,少爷不送啦。”说毕也没瞧他一眼,直接看向老头所写的批语。
批语还是七个字,字体比李笑和阿福的批语要大。就见那白纸上赫然写着七个醒目大字:“这个虎头很熟悉!”
妙啊,这老头真是太有才了,言简意赅,叙事清晰。过“手”不忘,彪悍,太彪悍啦。李笑和阿富笑翻了。
阿贵看了笑坐到地上的李笑和阿福一眼,虎泪忽然滚滚流了下来,这个老头忒欺负人了,好好的一个脑袋到了他手下,怎么就成了虎头呢?他难道非要把自己给整成个虎妖?
阿贵既是愤恨又实在是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去想了,阿贵突然抓起老头卦摊上的纸笔,迈开步子朝李府跑去。虎爷也不打你了,就你那个身板恐怕禁不起一巴掌扇地,我把你吃饭的家伙拿走,看你以后还怎么瞎掰。
笑的眼泪都流出来的李笑、阿福,被阿贵这突然的一幕搞的一愣。这是唱的哪一出?青天白日就敢抢劫呀。得,还是赶紧追回来吧,老头实在是可怜人啊。
二人急忙从地上站起来,连衣服都没拍,撒腿就朝阿贵追去。
阿贵跑到李府大门口就停了下来。不停不行呀,少爷在后面紧追呢,要是不让他追上,那下场可就不好说了,想到少爷折磨自己的手段,两腿就不由得发软。还有,即便是跑到府里也不安全,李府就这么大,被少爷追上还不说,要是被李夫人知道自己做下这等事来,恐怕自己的好日子也快到头啦。
李笑赶上来,先踹了呆站着的阿贵一脚。然后气喘吁吁的道:“小样儿,你跑什么呢?!能耐了你,继续跑啊,怎么不跑了?!”
阿贵可不是太苯,充傻的本事还是知道的,呆望着李笑道:“少爷你又追什么呢?”
李笑怒哼一声,没好气的道:“你不跑,少爷我能追吗?”
阿贵委屈的道:“少爷,你要是不追我,我能跑吗?”
李笑上前就是一脚,心里这个气呀,敢情这个阿贵还真是个“虎妖”,抢劫他倒还有理啦。劈手夺过阿贵手中的笔和一沓纸,怒气填膺的道:“阿贵,你为什么要抢老头的东西?”
阿贵愕然道:少爷,不抢他的东西,去抢谁的东西?
李笑气的想骂娘,又是一脚踹过去。两眼冒火的道:“那你为什么要抢老头的纸笔?!”
阿贵又是一愣,怔怔的看着李笑道:“少爷,他好像也什么好东西,不抢他的纸笔还要抢什么?”
他确实不算太笨,两只大眼扑闪了几下,忽而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少爷,我这就把老头的卦摊也给抢回来。”说完就已经抬脚打算跑去。
李笑听他还是欠扁,想都没想又是一脚,然后气的也不再去看他,恨声道:“滚!回府去,从今天起,罚你半月不准再出府门一步。”
看着阿贵灰溜溜的进去了,李笑真是彻底无语了。这都是什么人呢,难道真是和少爷我学坏的?可是少爷我也不抢老头地东西呀,顶多也就骗骗女孩子嘛,他叹息着摇了摇头,转过身来,看着一旁偷笑的阿福,从怀内又摸出三锭银子,连同笔和纸扔给他,道:“去。把这给老头送去。”
阿福这会儿不敢废话,生怕会殃及池鱼,唯唯诺诺答应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