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布纹粗糙的着红染绿的棉布衣裙,不时尚,不新潮,却自有一股顽强的气息和情怀,从我们的内心迸发,无限温暖。
虽然都是古城的热闹地带,但是在一处古城,相隔这么近连开两家,也算勇气了。
我们三个美女是在船形街环绕的那一圈各色民俗民风的特产店,一瞬间就准确找到“花制作”的,然后一脚迈进去就出不来了,然后我们就在那里陷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光。由此可见,女人们到任何地方,在任何时间里,都是无法抵御对服装和美的热爱和追求的。
在古城台儿庄也不例外。
听说过花制作,知道他家是专做民族服装的店,也知道他家是专门开在各类怀旧的古城古镇里,而且还隐约知道,在这个关于花制作的背后,是有一段美丽的爱情故事存在的。
不足为奇,在这样有诗意和情调的古老的城镇里,经营着这样艳丽而离俗的服饰,没有美丽爱情的支撑,是不可能扎根并开花结果的。没有,反倒奇怪了。
好了,进了花制作店,蓉蓉和思雨美女立刻就兴奋了,因为她们终于发现,终于可以不用让我一个人一枝独秀了,店里琳琅满目的特色设计民族服装,也可以让她们立刻变身比我更应景的怀旧风情女子。
我们每个人都不甘落后,几乎把店里大部分衣服都试了个遍,每个人都心满意足大有收获。我买了三套,蓉蓉从头到脚都变成了“花制作女郎”,她从头上的彩色发带,到背的花布包包,还有脚上的绣花布鞋,看得我简直眼花缭乱。思雨动作最快,已经身穿一条红底大花的吊带长裙,戴着花边布帽,让正在一旁昏昏欲睡的徐帅给她拍照了。
非常合拍。真的毫不夸张地说,台儿庄古城里步步是景。思雨随便往哪里一坐一站一靠,就是一幅水墨泼彩的美人图。尤其是花色艳丽的布衣布裙,裹着彻底脱去时尚装束的城市里来的女子,在青石板的路面,木质的屋檐和门廊下,就成了古城的另一道风景图了。
看得我和蓉蓉艳羡不已后也轮番上阵,当上了“模特”。
我不得不承认,在这样的古城行走停留,有的时候真的是需要这样的服装来和身边的景致融合,来和心里的风景搭配的。而那些布纹粗糙着红染绿的棉布衣裙,不时尚,不新潮,却自有一股顽强的气息和情怀,从我们的内心迸发,无限温暖。
那就是怀旧,就是回到过去。
陈旧而粗粝的东西,有时会像父母前辈的手掌心,始终在不知不觉间,攥着我们在浮华尘世里飞扬而疲惫的那根远飞的线。所以我们要有时回来古老的城镇,有时穿上老式织机做成的布衣,回到我们最干净的出发点,迈过高高的门槛,坐在幽静的庭院和巷道里,歇一歇。
如此而已。
但是很奇怪,那些漂亮的服饰,那些在古城里给我带来过美丽心绪的民族衣物,当我带回北京时,我发现我竟然找不到合适的场合来穿着它们出去。我的一个京城里的女朋友连连夸我穿着这些衣服在台儿庄拍的照片真漂亮,当我提出我可不可以就穿成这样,和她一起去逛国贸的名牌店时,她迟疑了,然后跟我说:“好像不是太合适吧,这个,好像不是你平时的风格呢!”
我有点儿明白了,在城市里,我的形象是已经被固化了。我不是特立独行的艺术家,如果我每天穿着这样的服饰穿行在城市的钢筋水泥中,在旁人眼里,那我就有点儿走神了。
所以服装是有语言的,它就是在传递穿着者对心情的释放,和周围环境的解读。也是一种和谐的本性。
话说回来,再说说我在花制作的另一次经历吧。当然我后来总是情不自禁一逛再逛带给我美丽的花制作。但再去花制作时,吸引我的却不单单只是那些衣服了,他家店里放的那些音乐,开始悄无声息地吸引着我这个对音乐同样敏感的人的脚步。
那些带有异域风情的歌曲非常美,我说不出那是些什么歌,那些听上去像梵音又像仙曲一样的音乐,我真的从没听过。有时从店门口经过时,一首正在播放的音乐就将我拉了进来。我假装漫不经心地试衣选衣,其实心思都在优美的旋律上了,看见店员小妹和颜悦色,就开始直奔我真正的目的了。
我继续假装不经意地说:“你们家店里放的歌真好听,可以告诉我是哪里的歌曲,谁唱的吗?”“是我们老板自己去淘来的啊,好像是东南亚和国外的歌比较多。”小妹很温和得意地回答我,“好多客人都喜欢我们店里的歌。”店员小妹的神情带着一份见惯不怪的自然而然。
我趁势而上:“我也喜欢,告诉我我怎样才能得到我喜欢的这些歌好吗?”
“好啊!”没想到小妹爽快应道,“我们那边那家店就有我们老板自己刻录的歌曲CD碟卖啊,你可以过去看看。”
真是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此刻正在繁荣街的这家店装模作样试衣服的我,再没心思了,我立刻换回衣服转头直奔船形街。女子心思昭然若揭。
但是晚上回去将从店里买来的碟放在电脑上全部听过后发现,还是没有我要的在店里听到过的那种音乐,而这些歌,不是不好听,真的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韵味。怎么回事?
我当然第二天又去找那位和颜悦色的小妹了,提出了我的疑问,我再次说明了我的需求,我是要他家店里播放的这一种的音乐碟。多少钱都要。店员小妹听着有些茫然了,可能她真是不知道那些CD和店里电脑上播的歌曲有什么不同吧,她只能诚恳地告诉我,店里放的音乐是老板刻在电脑上要求她们放的,她们不知道出处,也无法转录刻盘,就是一个文件,什么名称也没有的。
我不死心,百折不挠多次要求后,小妹还是又茫然又无助地望着我。罢了罢了,那就死心吧。看来有的店并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出售,有些东西,也许是怎么都不肯卖的。
我垂头丧气打算从店里撤退时,却偶然从柜台上找到一张漂亮的折页卡片,打开一看,是花制作的心灵絮语和爱情起始。这段文字正好证实了我刚开始的那个预感。原来,几年前,有个学美术的叫欧阳仲华的湖南男子,在一座古城巧遇一位叫凡花的浙江女孩,他因为爱她,所以开始用自己的专长,为热爱怀旧情绪的她设计制作各类独特的民族服装,没想到一件又一件,一年又一年,就有了“花制作”这个品牌,而他们就待在古城,一间间花制作就在很多的古城里盛开。
还是爱情成就了事业。
卡片上有一些美丽的段落,不知道是不是欧阳仲华和凡花写的,但我想,一定是他们的心情呈现。
“任何一派景色,都有繁华与清丽,在每个人的眼中以不同的意境体现。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古城,当所有的游客散尽,古城才会在永远流淌的古老的运河水中浮出它的真味,四周那不知名的虫鸟在安静的夜鸣唱着,催开新一天的绚丽篇章,张开双臂,把心里所有的繁琐与浮躁的念想通通扔进河里,闭上眼,夜色里冥想,一片澄明,而眼里的古城,心里的花制作,一直都是花满市,情满楼。”
这是写爱上古城的感觉的,相比较之下,我会更喜欢他们写自己爱情的那寥寥十六个字。
“找个小镇,平淡藏身,因为相遇,所以相爱。”
我一直未能见到这两位神仙眷侣,但这段话,给了我解读他们藏身世外隐匿古城的足够的想象力。我继续深信不疑,所有美丽的爱情故事不但有出处,也是会结果开花的。我因此而在自己的QQ空间留言:从此相信这个激进的世界上始终是有淡定的情感的,而这样的情感和相遇而爱,不仅是关于男人和女人,也关于古城,更关于台儿庄。
顺来倒去的横匾
讲一个小故事。是关于花制作,也关于古城管委会。
冬天来台儿庄的时候,因为我已经开始决定,要把这座古城别样的情怀和美丽写出来,告诉给知道台儿庄昨日之英雄的赞歌和史诗,却不知道台儿庄今日之繁华绮丽与它的前世渊源的人们。这是一件好事,所以管委会安排了一位跟随古城的建设招商一起走过来的工作人员小左协助我。小左是个斯文的山东男孩,不是太爱说话,一般都是我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倒是我的话多,搞得我反而像当地导游似的。
那天经过花制作店,我又开始讲我求而不得音乐的深深遗憾,小左忽然有了兴致,他告诉我,花制作的两位老板非常有个性,他完全确信我说的话,因为,他也有过一次类似的经历。
那是台儿庄古城刚开城,花制作是第一批招商入住的商家,店装修好,门匾挂好后,管委会一看,不对了。因为花制作店在古城南大门进门后繁荣街的右手边,管委会之前为了让游客看起来能更方便,按照行走阅读的习惯,就要求右边商家的横匾全部自右往左。花制作可能疏忽了,他们制作挂上去的横匾,还是自左往右,这样就不统一了。管委会去协调,左说右说,欧阳老板都不肯点头重新再做店的横匾,他的理由是他做的门匾不但贵,还是从浙江那边统一定制来的,工艺精良,规格统一,没法重做。正焦头烂额之际,小左灵机一动,出了一个主意,他让欧阳老板把横匾上“花制作民族服饰”七个字一个一个锯开,然后单独的字再倒过来排列摆放,四周和每个锯开的字牌之间再用粗粗的麻绳交叉拴在一起,这样一来,不但符合了管委会的统一要求,还更好看,更有民族味儿了。
那块横匾后来成为古城里最别致的匾。一个一个锯开的字,也显示出了像小左这样的管委会工作人员的巧妙的心思,和弄拙成巧的工作态度。
听小左说完,我再抬头看花制作倒过来摆放的那块漂亮横匾,不禁微笑,直夸小左聪明。
斯文的小左有些小得意。他当然得意,我至今仍然没有想到好的办法,能让花家小妹将它店里不卖的音乐友情赞助给我,而小左能改变坚持自己风格的欧阳老板,自然比我得意。
有些坚持是不能变的,有些最好的音乐也是不出售的。如果你真心喜欢,就要来古城,来到这里的花制作,来这样的氛围和环境里,才能真正听得懂我们要给予你的音乐讯息。
想明白这一点后,我就打消了再将那样的音乐带出古城的心思。我确信欧阳仲华和凡花跟我的心思一样:这样的歌,就只应该在古城的土壤和天空中回响。
这样心思的坚持,我不得不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