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祁连山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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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杨成基离肃去重庆 任文锦赴宴醉回庄(1)

尕布依对朱发生殷勤款待,朱发生自然也很高兴。谁知住了两天,朱发生看见尕布依的儿媳妇漂亮,就起了不良之心,想着玩一下,又一住两天,越住越不想走了。郎积德等人也看出朱发生的意思来,也想跟着朱发生凑个热闹。一到白天,尕布依和儿子就赶着羊群出去了,就剩下尕布依的老伴和儿媳妇了,这儿媳妇叫依格娃,因她每天给朱发生等人煮肉、烧奶茶,有时当向导,爬山游玩。好几天后,朱发生给依格娃给了十块大洋,两人就干上那事儿了。又过了几天,尕布依的老伴发现了这件事,告诉了尕布依,尕布依听后就怒火中烧,就想教训朱发生他们,但又怕他们都握有盒子枪,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一天晚上,尕布依和儿子又杀羊好好招待了朱发生他们一顿酒肉,待他们睡熟后,来了二十多个年轻后生,拔起帐篷橛子,拉倒中间支杆,将朱发生等人捂在帐篷下,用铁锤砸死了。亏南祥羊肉吃多了,肚子不好受,拉肚子去了,才幸免于难。第二天,尕布依发现只有七具尸体,知走了一个,二十多个小后生骑马搜山,在周围地带围找了三天,第四天起了帐篷,搬走了。在第五天上,南祥东躲西藏去了他们住过的那个地方,不看则罢,一看,一大群野狼在围啃着七个人的尸体,已面目全非了,光剩下七具骨头架儿了。南祥汗毛倒竖,浑身战栗,他逃出野牛沟地界,用了十二天时间,才进入观山口子,拣了一条命回来了。他不敢直接去找朱夫人,所以先来了任家庄。

朱夫人知道了这些情况后,她并没有大声哭泣,只默默地流着眼泪,她知道朱发生的死是他自取的,是他一生中最大弱点的最高发挥。

南祥太饿了,不管朱夫人怎么哭,他又倒了一杯水,拿起盘中最后的一个馍’吃进了肚子。张明月看着南祥的可怜相,又去伙房切了半盘酱牛肉,又拾了几个馍,端到南祥的面前说:“你掂量着点吃,好多天没吃饭的人’不要一下子吃饱,我只给你切了半盘肉。”

南祥说大奶奶说得对,我再不敢吃了。”他把肉盘推了推。张玉亮有点害怕,看着朱夫人的样儿,又看着南祥吃馍的那种饿劲儿,想起了当年自己和她娘讨饭的景儿,不由得流出了泪。任文锦苦思着该怎么办这件事儿。不管这事儿说不过去,管又怎么个管法呢?

张明月陪朱夫人抹了几把泪,任文锦问南祥说:“县政府也不知道这信儿?”南祥说:“他们怎么能知道呢,天明了我去报告吧。”

就这样,几个人总算挨到了天亮,南祥又吃了点饭,进城给县政府报信儿去了,朱夫人问任文锦说:“老朱这死鬼死在外面,想运回尸体是不可能的了,又该怎么办呢?”

任文锦叹一口气说:“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也只有衣冠塚了,别无其他选择。找回尸体也只是一句空话。”

张玉亮说朱团总是县府管的人,县府应当拿出好办法来,还用得着朱夫人思虑。”

任文锦望了一眼张玉亮说:“那是天山顶上说的话,让老天爷听的,人死了,到下面谁听那一套,好则给你几个钱。现在已成了自己的事,还是自己解决,带个信到玉门,叫儿子、媳妇下来,商量一下,了结了这件事。”

张明月说文锦说得对,也只有这样了。”

吃了早饭,任文锦找了个车,由张明月、张玉亮陪坐上,去了城里朱夫人的小院,任文锦打发杨超开车去了玉门,把朱子兴及方琴和小孙子拉了下来,朱子兴、方琴知道朱发生死得太惨,两人想着往日的情景不由得哭了起来。

任文锦对朱子兴和方琴说:“你们哭也可以,人死了,做儿女的也只有这份心了,重要的是下一步该怎么办?”

还未等朱子兴说话,方琴就哭着说道:“听任伯伯的安排,人死不能复生,由你一人拿主意,我们跟着办就是了。”

方琴的这几句话,使朱子兴的两个姐姐和姐夫也无言再说什么,任文锦只好点了下头,按自己想好的操办了起来。这时南祥来了,同时还来了县府的李秘书,他送来两千块钱,对朱夫人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又放下了县府的一副挽联。朱夫人闭着眼睛只顾哭,思想着说句什么话才对,那位李秘书已悄悄地走了。任文锦他们在设灵堂,一会儿工夫,送来了几个花圈,挽条上写着这个头、那个长的,此后,县政府再没有来什么人儿。

任文锦又将张明翰、郑召庭、伊朝宝、王应堂等哥儿弟兄请来,又请来白蜡会的堂主,念了两天经,第三天把一个空棺材发送到朱家老坟里去了。朱夫人辞退了两个使唤的女人,对南祥说:“其他的房门我都锁了,只给你留一间房住。我看你也没处去,县政府又常找你问话,你就给我连看这房子带办公事,工钱由我给你发上。其他的站岗的、放哨的一律打发掉去,老朱死了,由他们去找新的民团长去。”就这样,热闹了一年多的门庭,现时又冷落了起来。

这里,南祥看朱夫人只留了他一人,自己也觉得再没处去,就只好说:“听夫人的安排。”过了两天,朱夫人随儿子朱子兴、媳妇方琴抱上孙子上玉门去住了。临走时,朱夫人给任文锦说:“这一院小房,托你卖出去。”

任文锦说我看先不要急于出手,等你在玉门住安稳了再说。”朱夫人觉着这话也对就先走了。

朱夫人走后的第三天,南祥去了四合院,他对任文锦说现已任命了一个名叫祁光生的团总,是当年朱团总的政敌,从今日开始祁团总叫他给跟随朱团总去了野牛山丧了命的六个保镖家里报丧。因不给一分钱的抚恤金,怕是好进死者家的门,难出死者家的屋。”

任文锦听后说:“这祁光生我也认识,他们的先人是闻家圈举事的叛徒。我们的老先人也曾说过不可与祁家后人共事,南祥你只能尽到你的责任,让死者的亲属知道一下情况,祁团总怎么交代的,你就怎么说算了。”就这样,南祥走了,暂不在话下。

快过新年了,杨成基的父母来了四合院,他们要和任文锦、张明月说说儿子、媳妇要跟上杨专员离开肃州的事。这两位老人头发都有点斑白,他们来的目的是和任文锦、张明月商议怎样说服儿子、媳妇不要离开肃州。他们有四个女儿,只有杨成基一个儿子,儿子、媳妇走了,他们又怎么办。任文锦、张明月明白他俩来的意思。任文锦先说道我和明月也商量过,成基和青菊都不要走,但眼下的实际情况又不得不让他们走,把他们留在眼前,留得住吗?现在国共两党打仗,都在宣传自己要胜利,自己稳天下,根据西面的兵往东面调的事实,国民党是可败不可胜了。以我说让他们跟随杨专员走吧。”

张明月说:“我生了三个女儿,眼前就这一个,我何尝想让她走呢?从形势看,你儿子和我女儿都觉得走为上策,我们硬劝着将他们留下来,一旦时局大变,都自身难保,他们又会怨我们,留或去由他们自己做主吧。”

杨成基的父母听了亲家的话,也觉得再不好多说。中午吃了一顿饭,又说了几句话后,就原回他们自己的家了。

一九四九年的元旦过了不几天,杨成基、任青菊领着星儿、润儿来了,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要走了。任青菊先对张明月、张玉亮说:“妈、二妈,你们别哭,我们明天就坐飞机直飞重庆,我们要离开你们了。”而这时任青菊不让别人哭,可自己已先哭了,张明月、张玉亮也哭开了。

任文锦取出三万元钱、两个金条,对杨成基和任青菊说:“青山走时,我也给了这么多钱,你们走时,我还是这么多钱,男娃儿、女娃儿我一样看待。”说完,任文锦也抹了两把泪。

第二天一家人坐着汽车去飞机场送行。在回来的路上,张明月觉着气有点憋,头有点晕,乏困得厉害,又去医院里看了看。吃了药,休息了一阵子,才觉得好了许多。张明月对任文锦说我们去乡里住着过年吧,这城里住着有点烦躁。”又说这两年来不知怎么的,我的毛病是多了,自己也觉得身子重了、懒了,老是有气无力的那么个感觉。”

任文锦听着张明月的话,心内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凄凉感,就对张玉亮说:“你收拾一下东西,我打发人去把杨超叫来,我们就去乡里。”他把张明月吃的药都收起来,包了个小包,提在了手里,一会」[杨超来了,就坐车去了乡里。

就在这天下午,蒲珠去乡里看超超,她见张明月的脸色不太好看,就对杨超说:“你回城里后,到洋商场给尤香媛说一声,由她招呼商场的事,我伺候大奶奶半日。”

杨超走后,蒲珠进到屋里,和张明月、张玉亮说了几句话,她就去煨炕、架火盆,把屋内的桌子、凳子抹了个干净。又去伙房烧了一勺酸拌汤,给张明月端来让趁热喝了,出了一身的汗,顿觉浑身轻松了许多。张明月望着蒲珠说:“你端来一碗酸拌汤,给我取了好几天的病。你确实知道我的食性儿。”

任文锦望着蒲珠说:“你隔一天来上半天,伺候一下大奶奶,我看大奶奶也喜欢你来,等大奶奶好些了,你就少来几趟子。”

蒲珠说:“我也这样想,我看新二奶奶在商场工作的也熟悉了,也能大胆管起事来,我就出来一天半天的,也能让人放下心来。只是他老家的一个亲弟弟昨天来了,说她妈想她,让亲弟弟来接她回去。她自己不想回,但老娘打发亲弟来接他,不回去面子上又不好说。”

任文锦问:“她亲弟怎么能找到这里来?”

蒲珠说:“新二奶奶自搬到城里后,试着给家里去了一封信,不想这封信家里人收到了,给新二奶奶回了两封信,信上也没说她亲弟弟来的话,昨天她弟弟突然找上门来了。”

张明月问蒲珠:“你二老爷知道这件事吗?”

蒲珠说:“二老爷还不知道呢,他有好长时间没下山了。你们说说这件事怎么办,新二奶奶给我说她刚到城里不久,又干上这么好的事,马上离开,也对不起大老爷。”

张玉亮说现在就回山西老家,也不是时候,我看给香媛她弟弟找个事儿干,就不一定急着回去了。由她弟弟给他妈去信,过了老年了,天热了再说。”任文锦听了觉着张玉亮的话也对,就对蒲珠说你今晚回去了,和尤香媛先说说这件事,给她弟先安排个事儿干上。”

蒲珠说这也行啊,只要她弟弟干就好。”吃晚饭的时候杨超开着车来了,一同吃过饭,蒲珠坐上车,回城里去了。

第三天的下午蒲珠又来伺候张明月,任文锦问起尤香媛弟弟的事,蒲珠说:“一说就成,她弟弟叫尤富录,说在老家也是经下商的,当下又给我提了许多建议,说的都是在行的话,我派他在五金器材上站柜台,他很高兴,住在杨毛毛原来住了的那间房里。新二奶奶见她弟弟有了事干,也高兴。”

没过几天,任文秀从山上下来,才知道自己的妻弟来了,忙去洋商场相见了。晚上又做了顿酒菜招呼了一下,问了未见面的岳父、岳母的安康。第二天,又来到乡里,对任文锦安排妻弟说了感谢的话。任文锦听着任文秀的话说现时天寒地冻的,且路上又兵车行,你提早和尤香媛商量好,瞅一个合适时间去看看岳父、岳母。至于你的妻弟,在这里挣上些钱,就是和你们走时,也手头宽裕些,或者一个人回去,手头也有钱花。”任文秀说:“昨晚上我问尤香媛,也说等过年后了,天热了,她弟弟也挣上几个钱了,我们再给上几个,让他回去好了。至于什么时候看望她父母她说以后另做打算。”

任文锦说这也对。”又问任文秀说你这么长时间没下山来,忙什么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