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祁连山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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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慰问员工两女斗心 拜年串门文锦应诺(2)

杨春儿听后声音更响亮了,说肃州城里很有经营手段的郭经理。我和青海当年是同班同学,他大我小,我该叫你嫂嫂了。嫂嫂,你闲时了,和哥哥青海同来余香院听几段曲子,由小妹给你们好好出演几个。”说完,又喊了一声:“冬梅嫂嫂改日见。”杨春儿退后几步,走到叶满棠、柳叶新、秦丽、黄丹丹跟前,对胭脂香粉柜台上的售货姑娘说:“下午你们关门前,给我们余香院送来‘白娘子香粉’一箱、‘贵妃鹅脂’一箱、‘玉环皂’一箱、‘法国香水’一箱、‘美人唇膏’一箱、‘雪花膏底油’两箱,不可误事,到货结账。”说完,五个人又排成一字形儿,与任文锦等人作揖后走了。

任文锦、张明月等人这时候才发现,他们被顾客围在中间。青海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任文锦、张明月长出了一口气,张玉亮捂着嘴偷偷地笑,这时候郭冬梅甜酸苦辣五味儿俱全,冬梅问张明月说:“大妈你们是原回乡里,还是住城里?”

张明月说我们还是回乡里吧。”

青海、青松、李兰、任文秀等回了城里的家。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任青河坐上车要回乡里,这当儿,冬梅走过来对杨超说:“把爹妈送下了就来,我和蒲珠坐车去余香院送姻脂粉,看看余香院到底余香些什么。”

张明月听后,对冬梅说:“人家是我们商场的顾客,别和她们一般见识,不要斗嘴皮子。”

冬梅笑道:“大妈,这我知道,我从未进去过,今日去看看。”张明月听了点点头。

汽车到了乡里,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任青河下车后,杨超也跟着进了大院,去到车小妹屋里抱上超超亲了下,又给任文锦打了招呼,开车回了城。郭冬梅、蒲珠已将七箱香脂等物提放在商场门口,杨超问:“郭经理,现在就装到车上吗?”

冬梅说现在就装。”

杨超三下五除二地就装到了车里,冬梅、蒲珠上了车,不到三分钟,汽车开进了河州巷口,早把余香院门上的金、红、黄、绿看得真真切切。蒲珠问冬梅说:“我们进去像个什么?听说楼上楼下都是回廊宫房,一模一样的房门过道,初进去的人往往走回头路,弄不好就上了人家的床。”冬梅听了,笑得捂住了嘴,车停到余香院楼下,冬梅和蒲珠刚下了车,就见杨春儿和七八个姐儿迎了出来。

杨春儿笑着对冬梅说:“郭经理,我知道你会亲自来的,我已叫人备下香茶,请到我们楼上小憩。”

冬梅早就想要进去看个究竟,听杨春儿一说就点了头。杨春儿又对那七八个姐妹说:“一人一箱,都把它搬到香房间里。”转脸又对郭冬梅说:“郭经理请上楼吧。”

冬梅望了一眼杨春儿,一手拉住蒲珠,又喊了一声杨超说我们一同进去坐坐。”又问杨春儿说你真神仙,你怎么知道我会来的?”

杨春儿说晌午,在商场里我言语不好,冲撞了嫂子。我想着嫂子心里不舒服,窝着一股儿怨气,下午送货时肯定要来的,我等着让嫂子指教呢。”

郭冬梅听了说:“你既然称我嫂子,你就是我妹妹了,当嫂子的哪能生妹妹的气呢。”说着话,进了一楼。

楼内温暖如春,在左首的拐角处,一个房门大开着,屋里立着个干瘦躬腰,一头长短不一的黑白杂毛老头。他一手拿毛笔,微闭双眼,另一只手在空中指指戳戳,嘴里发出咿呀的声音儿,不时晃动着像弓一样的身子。郭冬梅转脸一看就认出了是清末的老秀才管宏汤。她停住脚步,叫了一声:“管秀才爷爷,这两三年不见’你可好?我爹年前还唠扯你呢,说你虽然干瘦,躬着个狗不敢咬的身子,可你的精神好着呢,不可能走到那黄泉路上去,原来你管秀才爷爷钻到了这里。今天一见,果然精神不同寻常,还手舞足蹈着唱歌跳舞呢。”

杨春儿说:“郭经理,他是我们请下的作词谱曲儿的先生。”

这时,管宏汤也认出了郭冬梅’说:“你是小梅子,我不好意思得很,欠你爹的很多点心钱,没法儿还上,没脸去你爹那儿了。”

郭冬梅笑道:“哟’管秀才爷爷,我没问你要钱儿,我爹把那点心钱也早忘了,只望你少抽一口鸦片,用抽鸦片的钱买着吃肉多好。”

管宏汤回道:“小梅子,原来我一天抽三次鸦片,现在一天只抽一次鸦片,再过一半年,我就全不抽了。你回去了问你爹好,我抽空儿去看望你爹去。”他的眼睛又闭上了。

郭冬梅看着管宏汤的恶心劲儿,再没有插话,就和蒲珠、杨超在杨春儿的引导下上了二楼。在二楼的一间华丽房内,早摆好八角流金的茶桌,桌上摆着各样瓜子、糖果,又上有四杯香茶。杨春儿让冬梅、蒲珠、杨超坐下,说:“请嫂子及两位喝水、嗑瓜子儿,我安排了四段曲子,请你们三位听听。”

说着,杨春儿拍了下手,南墙的围帘徐徐拉开,又多出了一个戏台样儿的室厅,两边各站着两个吹拉弹唱的娘儿,戴水桃立在台中间,穿着紧身衣服,打扮得似天仙一样,嗲声儿说道:“先来一曲《‘黛’水桃》。”

这时,两边的四个女子吹拉弹唱了起来。只听戴水桃唱道:“正月里来,锣鼓咚,娃儿子燃起鞭炮轰。新媳妇骑驴站娘家,尕女婿揪着驴尾巴。哎哟我的妈,揪下驴来操心你挨打。”戴水桃连扭带唱,作骑驴、拉驴跑、小女婿揪着驴尾巴几乎掉下驴来的动作,不由得使冬梅、蒲珠、杨超笑出了声。

杨春儿看她们三个笑得自然,就说道:“我们也和你们一样,你们是做商品买卖的,我们是自己欢乐了,也让大家欢乐,高兴之余挣几个钱,也为的是糊口度日。有的人把我们说成是卖淫的,卖淫的时光已经过去了,有些男子禁不住我们的说说笑笑、唱唱闹闹,动手动脚起来,动就动吧,都是个人嘛,动动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冬梅听着杨春儿的话,这时台上又换了一个女郎。

台上新换的女郎叫惠甜甜,只听她唱道:“上河里的水往下河里流,下河里闺女发了愁,我嫁的汉子上河里住,为什么不蓄水养几条大泥鳅。”她连着唱了两遍,第一遍的唱法和动作,与第二遍的唱法和动作不一样,第一次淡漠,第二次认真,给人的感觉也上了顶点。冬梅、蒲珠、杨超听着入了迷。

台上又换上了花艳香,听她唱道:“大年三十日守长夜,春梦飞花觅闲愁,哥哥的情来妹妹的意,明早早儿给爹妈磕个头。今年的头两个人磕,明年个多一个小大头。”花艳香没有作动作,只有婉转的清唱,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杨超看了看手表说五点钟了,该回去了。”

杨春儿说还有一段加饭快板,听完了再回。”

郭冬梅说一样来了,一样听完了再走。”这时,秦丽走上了台。秦丽本来就是个大髙个儿,头发又向上梳,越加显得高大起来。她染上一对白粉眼窝,一个红大唇,上身宽短,下身细长,人一见她的样就被逗笑了。只听她说了起来:“一打竹板响连天,说段快板开开眼。城东有个西瓜王叫卖西瓜很有方,喊一声人一伙,西瓜壳篓堆几筐,清油灯下打算盘,才知自己赔了钱。为什么光吃西瓜不收钱,起身迎送添光环。这位爷慢走,那位奶再来,原来是昨晚上老婆的鞋底没打在自己的屁股上。没有鞋印没记性,一车西瓜上了香。”快板说完了,惹得冬梅、蒲珠、杨超笑出了眼泪。杨春儿又让着喝茶吃小吃儿’说着话,一个粉娘端来一个小盘,盘内放着几捆钞票,杨春儿说:“这是付你们的胭脂粉款,请点点数。”冬梅点了下头,让蒲珠点了数。杨春儿说以后了,请郭经理多来余香院坐坐。”

郭冬梅说今日听了你们的曲子,难道就白听吗?蒲珠付钱。”

杨春儿说是让你们白听的,一分钱也不收你们的,郭经理如果要执意付钱,就不够朋友了。”

郭冬梅听了杨春儿的话说也好,你不收钱,我以后就多来几趟听听曲子吧。”说完,郭冬梅、蒲珠、杨超就起身要走,杨春儿一直送出大门,看着冬梅、蒲珠坐上汽车走了,她才回到余香院里面。

自此后,隔个三五日,郭冬梅就拉着青海去余香院听曲,有时候把蒲珠也叫上。一次青海对郭冬梅打趣说这可是你拉我听的曲子,以后出了毛病儿,可别和我分被子睡觉。”冬梅打了青海一巴掌。

初二这天,任文锦对张明月、张玉亮、任青河说今天我要随秧歌子串门儿去,去年许下的串门儿没串上,今年要去。欢乐欢乐嘛,你们三个去不去?”

张明月说去,我和玉亮串到谁家走不动了,我们就在谁的家里休息一阵子。”

任青河说:“就是怕到谁的家里,也让吃上点,肚子吃得太饱了,也走不动路了。”

任文锦笑道:“这确实是个问题,你们尽量少吃,喝口水,或者吃个果儿、梨儿的,少吃肉一类的食品。”

张明月、张玉亮两人说也只有这样了。”

任青河又说我不串门儿了,我去后园看鱼。”任文锦点了下头。

正说着话,叶秋红带着秧歌已打傻敲鼓地来了,进了大院扭了几个样式,又耍了一阵狮子,王妈端上了吃喝,扭秧歌的人拣好的吃了、喝了,就打着锣、敲着鼓出了大院。秧歌队不管贫富,挨门儿串开了,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也尾随秧歌子挨门儿拜起年来,说几句吉利话:“恭喜发财,全家如意,来年大丰收等等。”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的拜年问好,一下子传开了,后面的人家听说了,都争着做几样好吃的,乘早在炕上摆上小炕桌儿。哪怕是吃一口也罢,也把三个人让在炕上坐下,把好吃的端上来让吃,不吃一口还硬让硬让的。庄内外两百多家,串门儿还不到半数,张明月、张玉亮就说再不能去串了。任文锦呢每到一家,多说问候的话,少吃摆上来的东西,喝一杯酒、喝一口清茶、喝一口冰瓜水,所以他的肚子不怎么饱,当张明月、张玉亮嚷着再不前行串门儿时,任文锦觉着有点不合适,心里想多少年了,这是第一次过年随秧歌串门子,大家对我们这样热情,半道儿走离,总不大好吧。他就小声对张明月、张玉亮说我们还是坚持串完各家,自己的嘴自己长着,吃一嘴也是吃,吃半嘴也是吃,咬一丁点儿也同样是吃,你俩何必要老老实实地吃呢。”

张玉亮说:“人家那样热情,我不老实点吃怎么行呢?”

张明月也说“前面家儿都老实吃了,后面的家儿不吃点也不行,对人家的热情又是个什么样。”

任文锦说;“我告诉你们两个,我们还是跟着去,你们多喝口水,吃点凉性水果,做样子吃,跑几家还会肚子饿的。”

张明月、张玉亮说听你的,随你跑到底。”就这样,张明月、张玉亮按照任文锦的话,每到一家,多说话、少吃喝,坚持串完了各家各户,最后去了学校。何强校长也有准备,把凳子全搬到操场上,让跟随着去了的乡亲们坐在了凳子上,把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安排坐在了最前面的正中。秧歌子串完教室后,又在操场上耍了狮子,狮子耍完后,史老师指挥着十几个男女学生演了几个节目,围坐在一圈的大人们看着自己的娃娃演出了节目,说有多高兴就有多高兴,很多长辈们流出了眼泪。

何强校长对任文锦、叶秋红说了感谢的话,那边蔺老师又放了几连子鞭炮,这时围看的群众才散了场子,中午两点多,太阳正红的时候,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回到了大院。

走进屋里坐下,任青河忙着倒了水,张明月、张玉亮就嚷着腿有点痛,任文锦笑笑说:“今天不会有多痛,明天才真痛呢。”说完,休息下了。

下午吃晚饭前,车姨子进屋来说大老爷,戏巳经联系下了,明天开始唱,戏台后面的帐篷都搭起来了,还有李婶做饭,她儿子玉成搭下手。”

任文锦听后说:“你时时看着点,缺什么了,主动给供上。”

车姨子说;“这我知道,我除了看戏,就在前后转着。”说完,车姨子出门走了。任文锦对青河说你去给王妈说一声,我们不吃什么饭,给我们烧点酸汤就行了。”

任青河刚出了门,就见王妈已端着粉皮儿酸汤来了,青河笑着问王妈说:“你还掌握我爹妈的食性呢。”

次日一早,青河吃了饭,张明月叫王妈装上各样的食口,捎在自行车上,对青河说:“你冬梅嫂那里还有一套给你媳妇做下的衣服,带上去让她穿吧。”

任文锦又给青河一千块钱,说:“这钱就是啜大嫂子的金麸子钱,先一千一千地拿着花去。”

青河说:“上几次给了的都没有花,今日又给,拿回去她又得害怕病,我看啜妈一见钱多,她就发起愁来似的,谁知是什么原因造下了那个病根。”

任文锦笑笑说拿去了给存在银行里,不要压箱底子,这叫富人害得个穷病,有了钱了舍不得花,又怕钱生丫杈,你和索丽红有那么个好啜妈,也是你俩一生的福气。”

青河听爹这么说只好把那一千元钱装了起来。张玉亮说进城了把自行车放在四合院里,给冬梅说一声,汽车来时放车上捎来,现在没有轿车子了,应个急还少不了它。”

青河点了下头,就出门去推自行车。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一直把青河送到庄外面,青河骑着自行车走了,这时候照壁市场上,已涌满了等着看大戏的人。

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回到屋刚坐定,王耀忠姨父进屋了,他对任文锦说:

“亲家请到我屋里坐坐、吃顿饭。”

任文锦不好推辞,拿了几样礼品,就和张明月、张玉亮去到东厢房里。王姨娘迎着说:“我们住到你这里好几年了,我们常在你屋里吃饭喝酒,你们却从未来我们屋里吃一顿饭,今日把亲家请过来,还了这个愿吧。”说着话,让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坐定,王姨娘就上了菜,少不了鸡、猪肉、羊肉、鱼之类的菜肴,吃了饭菜后,王姨父就拿出了酒,每人喝了几盅。

正这时,见一个细条个的人来打听任大老爷,任文锦忙从东厢房里出来,车姨子也从她屋里出来,车姨子对细条个的人说:“你们过来的早啊。”又指指任文锦说:“这位就是任大老爷。”又对任文锦说:“他就是请下唱戏的戏班仝班主仝班主是陕西陈仓班的,他们是从新疆转回来的,路过肃州,又恰逢过大年,被我请上了。”

任文锦听了车姨子介绍,就和仝班握了握手,让到西上房屋里坐下……这里张明月、张玉亮巳在姨父家吃好了饭,也回到了西屋,任文锦进到屋里对张明月、张玉亮说:“车姨子也真能干,把陕西过路戏班请到我们庄上演来了,把肃州戏班子的鼻子都气歪了。”

张明月、张玉亮笑道广年年请他们来演戏,他们也习惯了,看的人也看惯了,今年请上陕西人的戏,保证就比肃州班子新奇一点。”

任文锦说广那是肯定的,不然能从新疆一路上唱到肃州。一会儿了,我们三人都去看,到底唱得怎么样?”

三人各加了件衣服,正要准备出门走呢,不想,龙三爷和他的夫人杜春燕领着两个孩子来了。一进大院,看见任文锦他们要出门,就知是去看戏的,就笑着对任文锦说“先给任大老爷拜个年,又要打扰你们看戏了。”他作了个揖又说“有件特别重要的事和你商量商量。”说着话进了屋,张明月、张玉亮迎着杜春燕及两个孩子去了北倒座屋里,王妈也准备去看戏,一看来了客人,先忙着在两个屋里上茶,后又去厨房里准备饭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