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天,任文锦问冬梅时,冬梅说:“银行我问过了,兰州没有托收的迹象。”任文锦听了,更有点犯愁。
且说汽车修理厂里,开进了八辆国民党部队的大小车辆,要让检修。其中有两辆吉普车,班子恭一看挺眼熟的,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马上打开发动机的车盖,瞅了瞅引擎号,一个熟悉的号码映入了眼帘:382496。班子恭马上警惕起来,他望了望站在一边的十几个大兵,没一个是他认识的。他就对金贵、罗金刚、任青云、任天祥等人说:“你们几个人各带一个人分头检修,不要轻易找我。”金贵、罗金刚、任青云、任天祥齐答应着。
原来,那辆吉普车是他当年在云南时修过的车。现时这个部队从新疆往内地返,路过肃州又碰在他的眼底下。修车是小事,怕有当年熟悉他的军官认出他来,又要随部队去,那就遭了,所以他要避个茬儿。他回到屋里,把娜塔莎喊进去,把这件事告诉了娜塔莎,对娜塔莎说:“事情可能会有点不妙,那么多汽车摆在我们这里,部队上肯定会来个当官的。一旦我露了出来,他们还会让我随部队去的,你心里有数,我还会回来的。”
娜塔莎听了,一下抱住班子恭亲了起来,含着泪说:“他们不会加害你吧?”
班子恭说:“不会加害的,只会给看起来,像牛马一样地使唤,为他们修车。”两人正在说话,不想郭冬梅进了前屋,问:“班师傅在家吗?”
班子恭应声儿从里屋出来,强笑着问道:“郭经理有什么事?”
郭冬梅说:“我进了修理间,前后门都有当兵的站岗,专修他们部队上的车,你可知道?”
班子恭说:“我知道,我刚进来不大一会儿,我给金贵、罗金刚、任青云、任天祥作了交代,叫他们四个人先带几个人修那几辆车。”
郭冬梅说我听金贵说来了个当官儿的,要找你呢?”
班子恭一听这话,知是有人认出了他,就把这个部队和他的来历给冬梅说了。郭冬梅一听,马上说那你快回乡里藏起来。”
班子恭说:“看来我是逃不脱这个厄运的,请你给大老爷说一声,过不了三个月,我会回来的。藏,反而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郭冬梅说那我回去给我公爹说,给你想个办法,藏远一点,藏到野麻湾去。”
班子恭说:“没用,只是他们会问你们要人的,一旦要不上人,会砸坏这修理厂的,我还是亲自应付他们的好。”正说着话,两个当兵的押着金贵走到门前,后面跟着一个当官儿的。
班子恭忙迎出来问:“有什么事,冲我来吧,他只是个做工的人,押他做什么,放了他。”
后面的那个当官的嬉皮笑脸地说哈哈,我以为班大师不出来了。几年没有见,班大师变了一个人,你可认识我是谁了?”
班子恭望了一眼,马上说:“当年的陈班长,现时的……”
那两个押金贵的大兵说陈连副。”
班子恭说陈长义当副连长了,不简单,祝你高升。”
这个陈长义笑道你可记得我们的营长庞欣,他现在是团长了。他出疆时就听人讲,你在肃州开汽车修理行,他发誓路过肃州时,把你弄到手,果然不出团长的神算。”
班子恭也笑笑说弟兄们可都好。”
陈长义笑道:“活下来的都很好,死掉的都光荣啦。”他又对那两个兵说:“放开这个人。”班子恭给郭冬梅使了个眼色说问候大老爷,不要再犯老毛病。”娜塔莎要冲出门去,被郭冬梅拦住了,班子恭朝后望了一眼,给郭冬梅和娜塔莎摆了下头,示意叫她们不要过来。
汽修厂的大门口,已有部队站岗了,地方上的人进不去大门。陈长义对班子恭说:“把这些伙计鼓动鼓动,快些把我们的车修好,明早就要东行。”又说:“赶快把那辆吉普车修出来,团长等着见你呢。”
班子恭问:“团长见我做什么?”
陈长义说:“你曾经是营长的红人,现时你又将成为团长的红人了,有了你,他的车子不坏,他怎么不想你。”说着,两人进了工房。金贵、任青云、罗金刚、任天祥、任天勤、任万年、任惠新等一帮子年轻人,正抱着膀子怒目而视,班子恭觉得不对劲,就先对金贵、任青云、罗金刚三人小声说:“把话传开,不能胡闹,我被他们抓去,还会回来的,你们好好地干你们的活儿。”
金贵等三人点了头,班子恭又亲自检查了那辆吉普车,查出毛病来了,换了几个小部件,车就发动着了,班子恭开着,陈长义坐上,去见庞欣团长了。
郭冬梅急急回到家里,就把汽修厂班子恭的事给任文锦说了,任文锦一听,就立起身来,要去汽修厂,冬梅急忙拦住问:“爹,你去汽修厂干什么?”
任文锦说:“我去见一面班子恭,或者想办法把他弄出来。”
郭冬梅说:“爹,你别枉费心机了,班师傅已给我使了眼色,不要为他犯愁,再说修理厂的大门,已被部队把住,想进也进不去。”
正说着话,青海来了,进门就说:“爹,别往街上去,一切为军方让道。我听说我们的汽修厂已被军方把守住,专门为他们修汽车,他们来肃州最多三天,马上就会开拔的。”
任文锦听着,叹口气说我见不上班师傅了。”
青海说:“爹,你别犯这愁,班师傅一个中国都差不多跑完了的人,从西南边陲到西北边陲,过的桥比我们走的路多,能在肃州立住脚,又干了这么多年,算是有本事的人,难不住他。”
接着,郭冬梅又把班子恭的情况及说过的话告诉了青海,青海听了说:“这你就更放心了,他说能回来,肯定是有把握的。”
张玉亮也在一旁劝说,任文锦只好说:“那就罢了,我等着他回来的消息。”班子恭开着车去了河西师范学校,这个汽车团部住到师范学校里。学校内的大操场里,停满了汽车,团部安在一座二层的教学楼里,陈长义把班子恭领到团长室门口。
陈长义和班子恭就进了团长室,只见一个个头不高,身体胖胖的,留有小胡子的人,他就是团长庞欣,陈长义报告说:“班子恭已带到。”
庞欣立起身来,从头到脚地望着班子恭,笑笑说:“总算找到你了,你不够义气,我从排长就和你混在一起,称兄道弟了好多年,你却不吭不哈地在安西溜跑了’我告诉你,今日把你请来,就不许你再逃跑了。
班子恭听了笑笑说:“我早听说你当团长了’我也在想你,只是没有机会见上你,今日一见,也发富了,更威风了,祝贺你高升再高升。”
庞欣说再升个屁,这次向东行,就是要和共产党大战,我们那么多的部队都被共产党打败了,我们东行也是挨打,把你重新找来是让你把汽车时时给我修好,等吃了败仗逃跑时,不至于车坏了跑不快,你懂我的意思吧。”
班子恭说懂、懂。”
庞欣又问:“那汽车修理行是你自个儿开的吗?”
班子恭说:“不是我开的,是一个姓任的大老爷开的,叫修理厂,不叫修理行。我哪有那么多钱开修理厂,我只是给人家打工而已。”
庞欣笑道:“等战争完了后,我也解甲归田,和你合开一个修理厂,我出钱,你出技术,过几天安稳日子算了。”
正说着话,一个副官进来报告说:“司令部开会,请庞团长马上到。”
庞欣点了下头,又问班子恭说:“你在肃州好几年了,肃州城里哪家餐馆酒席做得好,定一桌吃吃。”又问:“你有老婆了没有?”
班子恭回说我还没成家,光棍儿一条。”
庞欣说:“请你的相好的做客。明天早上就要离开肃州,叫你的相好也知道一下你的情况。”说完,庞团长随那个副官走了。
班子恭和陈长义从团长室出来,陈长义问班子恭现在我们该去哪里?”
班子恭说:“团长让我们定酒席,我们坐车找酒馆去。”说着话,就带着陈长义直奔向四合院。
进到任文锦的屋里,那边屋里的冬梅、青海听着来人了,忙从他们屋里出来。任文锦让着班子恭、陈长义坐下。班子恭笑着对陈长义介绍说:“这位是我的主人任大老爷。”又指了下陈长义说他是陈副连长,庞团长打发陈副连长和我来联系餐馆,定一桌酒席。庞团长说要找肃州城里最好的餐馆,我想再没有比任大老爷的南局更好的了。我无亲无挂,说不一定明天就要离开肃州,让我的朋友知道一下我的情况,所以我只有请任大老爷和四少爷,去陪一下。”
郭冬梅望班师傅,又望望任文锦说:“那我就去南局作准备。”说完,她走出了门。
班子恭忙追出门,前走了几步说:“放在南局楼上。”又小声说:“明天我走后,你对娜塔莎多说几句安慰话,我一定会回来的。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有妻子、娃娃,知道了,他们会断我后路的。”说完又大声说:“今晚吃酒席,多劝吃好,少劝喝酒。”说完,才转身回进屋里。离开四合院后,班子恭开着车去了修理厂。他听了听那几辆要检修汽车的声音,对金贵、任青云、罗金刚、任天祥等几个后生指点了一阵子:这个车该换什么,那个车该检修什么部位,然后小声说:“快些抓紧修好,叫他们尽快离开这个厂子,不然,任大老爷的损失太大了。”四个人会意地点了下头,班子恭对陈长义说:“让他们修吧,我们去见团长。”说完,两人离开了汽车修理厂。
还不到六点钟,任文锦、任青海爷父俩就去了南局酒店。几个人正说话呢,已听见汽车刹车的声音。班子恭在前引路,庞团长、开车的上尉和陈长义,后面是穿旗袍的两位太太,一个小女孩、两个男孩’随着任文锦、任青海也跟着上了天香阁。
天香阁里,班子恭就先给任文锦、任青海介绍说:“这位就是庞团长,这位是庞团长的内弟,陈副连长见过面了,这两位女士一位是团长太太,一位是团长内弟的太太,这三个孩子团长的两个,一男一女,团长内弟的一个男孩。”又对庞团长介绍说我请的两位相好的。”指指任文锦说这位就是汽修厂的主人,任大老爷,这一位是肃州商会的会长任青海。”介绍完后,相互握手,说了几句客气话就人位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