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文锦才拆开青河的信,细细地看了一遍,信上说……杨超哥做得对,他为新中国的黎明爆出了一朵大红光亮。肖大漠总工是我们的带头人,他对我们说玉门油矿是中国唯一的产油矿,它是工友们用心血干出来的,它没有任何罪,我们要誓死保卫它。”
任文锦看过信,几乎要哭出声来,他暗暗地擦了一把泪,把信给了张玉亮,默默地坐在椅子里。张玉亮看完,又把信给了李兰,李兰从头读了出来,青松听了说:“爹、妈,这是一封多好的信,不应该难受,应该高兴。”
任文锦笑笑说:“我这是太高兴了。”张玉亮、李兰都笑了。
城内的枪声时时在响,儿个人盼着取药的青海、冬梅快点回来。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两人间来了,任文锦起身问:“药安全拉走了?”
冬梅回说安全拉走了。”
冬梅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说迟了,该休息了。”就出门走了。
任文锦、张玉亮也说休息,青海、青松、李兰出门去了。花花却不出门说:“爷爷、奶奶,我睡在你们屋里吧。”
张玉亮说行,挨我睡吧。”
任文锦问花花你为什么要睡我们屋里?”
花花笑着说:“我爸爸、妈妈说叫我瞅着你们睡觉呢。”
任文锦、张玉亮听着笑了。花花挨奶奶睡下了,还没等任文锦睡下,花花已经睡着了。
过了两天,街上几乎没有了老百姓,全是当兵的来回窜着,打砸抢事件屡屡发生,警察局和戊戌区的军人也不见维护街道秩序了。听人们讲,从东路下来的解放军先头部队屯兵下河清、营儿、总寨、三起铺,从南路下来的解放军屯兵金佛寺、红山、东洞一带,把国民党部队驻河西总部围了个三角形,切断了东西要道网开一面地留下了北通沙漠的一条死路。这种围而不打,打而不围的局势,使得河西总部的最髙长官陶峙岳将军于一九四九年的九月二十五日,终于举起了义旗,宣告解放军进驻肃州,按照当时老百姓的话说:“肃州城里响了大炮了,解放军把住了东南北门,国民党兵换了衣服,改变成解放军了。肃州和平解放了。”九月二十八日,街上贴上了公告,要求商家开门。市民们探头探脑地在街上行走开了,解放军的宣传队在大街小巷宣传“共产党是穷苦大众的救星,是专为穷苦百姓谋利益的”,“解放军纪律严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原来是做工的、经商的,不论干什么事的,现在就原业。”
任文锦对郭冬梅说:“洋商场、饭馆该开门了。”
郭冬梅笑着说:“爹,昨天中午商场、饭馆就开始营业了,昨天早间就对你说了。我巳经给闫妈说过,今日中午不做饭,我们全家人去我们自己的饭馆吃饭,好长时间;没有在自己的饭馆吃饭了。街上的人还不多:进饭馆的人更是可怜,我们自己人不给自家的饭馆长长光,别人哪能去呢?”
任文锦听了,忙拿起镜子照了照自己的模样儿,说:“我这脑袋有点不对劲儿,昨天说了的话怎么今天就会忘呢?”
张玉亮说:“你这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现在解放了,晚上也没有了枪声,街上的秩序也在好转,休息好了就会好起来的。”
任文锦说但愿这样。”又转脸问郭冬梅:“吃饭的事,你光安排我们一家儿?”
郭冬梅说:“医院、汽修厂、洋商场的主要人手也来参加。”
任文锦说你前面的那几句话说得对,我们自己人不去光顾,别人哪能去呢?这三个地方,只要是我们用的人,这几天内都让去吃一顿饭吧,要高兴,大家都高兴、高兴。”
郭冬梅笑道:“爹既然这样说,那我就让任桂芝重新排班。”任文锦点点头,郭冬梅笑着出门走了。
中午,任文锦、张玉亮去酒店吃饭,把闫妈也喊上了。到了酒店里,青海、青松、李兰、蒲珠、车姨子、车小妹,还有青梅、杨毛毛也领着一帮孩子到了。一会儿柳花、娜塔莎也来了,大小人坐了两桌,郭冬梅高兴地说:“开张两天了,光顾的人不多,我们自家人轮着吃几天,眼热一下不敢来吃饭的人。”大家听后都笑了起来。
任文锦望了几眼蒲珠,蒲珠没怎么笑,但比起前一段时间来,她已经开朗多了。其实,蒲珠也在望任文锦,两人目光相遇时,不由得都笑了。任文锦问杨毛毛:“你的布店开门了没有?”
杨毛毛说:“早上就开门了’没一个人来扯布,我们来时,又关门了。”
任文锦说:“今日人不多,明后日,人就慢慢地多起来了。”
青海挨他老子坐下了,他笑着对他爹说:“今日早上,军管会的解放军去了’叫我这个商会长好好宣传一下,要求一个商号、一个铺店各抽一到两个人,特别提到了医院、洋商场、汽修厂、毛家食品店、沈家大布店、郭家杂货店、冯家衣店,还有我们的旅店,多组织些人,在大街小巷进行宣传走动,营造一个热闹繁华的市场……”
任文锦听后笑笑说这是一个机会,新朝给你开绿灯,你要积极稳妥地配合,光我们的人就可以组织起一个长队在街上宣传。”
青海说:“那我们明早就组织宣传吧,还要糊一些小旗子,每人一张。”
任文锦说:“糊小旗子的事,我和你妈帮你们糊。”
大家都在听着任文锦和青海的说话,不想娜塔莎惊叫了一声,她站起身,猛地向门外跑去。大家吃了一惊,却看见是班子恭从门外进来了。娜塔莎大而肥的身子,一下子将刚进门的班子恭撵抱在自己的怀里,脸上、额上、嘴上使劲地亲了起来。班子恭想挣脱,是有点难的,只好闭着眼睛让娜塔莎亲去,她亲够了,自然会松开的。然而,班子恭想错了,娜塔莎的嘴停留在了他的嘴上,双手抱着他的头脖不丢,从鼻子里发出了嘤嘤哭声,班子恭拍拍娜塔莎的脊背,歪开嘴来说:“我这不回来了,你丢开我,你看大家伙都在看我俩。”
还是郭冬梅厉害,她往前走了两步说:“我的俄罗斯大姑娘,你把我们的眼睛都看花了,再亲下去,会把你俩的花花肠子亲出来的。”这一说,任文锦、张玉亮歪过了脸,其他人都笑起来了,里面的几个厨师拿刀、拿杖的也出来看热闹,娜塔莎才丢开了班子恭。
班子恭得以“脱身”,忙跑过来跪在了任文锦的面前说:“托大老爷的洪福,我总算跑回来了。”
任文锦、张玉亮忙拉起班子恭说:“再别下跪磕头了,是你的命大、福大、造化大,关键的关键是解放了。”
任文锦把班子恭拉起来坐在了自己的旁边,任文锦问:“你是怎么离开部队的?”
班子恭说:“在兰州被解放军打败了,前面说东逃,一打听无路,又西逃过来了,到了张掖投诚了解放军,又进行了整编。我给解放军说明了情况,就放我出来了,我是从张掖来肃州的。”
任文锦说:“祝贺你安全回来,借今日在酒店吃饭之际,也给你压压惊。”说着,上了菜,斟了酒,任文锦先和班子恭对饮了一杯。
这时,娜塔莎走过来说:“我们夫妻团圆,也干一杯。”干了后,娜塔莎问班子恭说你怎么跑到饭馆里来了?”
班子恭说:“我去了汽修厂,高占星领着我们的孩子在玩,班娜看见了我,一下子扑过来了。高占星又说了杨超哥的事,我难过极了,他说你们在饭馆里吃饭。”
这时,青海、青松、冬梅、蒲珠、李兰等人起身说:“我们祝贺班师傅安全归来,干杯。”
当班子恭眼光投在蒲珠脸上时,看到蒲珠泪光盈盈,忙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走过来一下跪在蒲珠面前,说:“蒲大姐,你别太难受了,你把你的难受分给我点,当初没有你在旅店给我的方便,没有你给大老爷说一声,没有你藏匿娜塔莎,没有你当红娘牵线,哪能有我班子恭和娜塔莎的今日。”
这几句话,说得蒲珠丢了酒杯,也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坐桌吃饭的人乱了,任文锦、青海拉扶班子恭,张玉亮、冬梅、青梅在拉扶蒲珠。拉起来后,任文锦拱了手说班师傅、蒲珠,都收了伤心吧,今日是来吃饭的,伤心的事都已成了过去,吃饭吧。”
班子恭、蒲珠见任文锦给他俩拱手,赶快都收了泪,各坐在各的位子上,冬梅也说往事暂不提了,请大家吃好、喝好。”气氛比刚才好了许多。
饭后,任文锦问郭冬梅下午吃饭的是哪些人?”
郭冬梅说下午吃饭的有运筹胜、柴顺、辛妹、杜春燕、金贵,还有罗金刚、任青云、高占星等人。”
任文锦问:“那几个俄罗斯大夫呢?”
郭冬梅说:“他们几个专聚在一起,给做上一桌俄罗斯传统菜,把普利敦耶夫夫妇请来。”
这当儿,蒲珠走到任文锦跟前说:“大老爷,你瘦多了,该多吃点了。”
任文锦望望蒲珠说:“我知道,你也瘦了,你我同样都要加点饭,把心都放宽点,都想远点、看远点。”蒲珠听了点了点头。
吃饭的人都相互打了招呼,任文锦、张玉亮、青松、李兰、闫妈回了四合院。
任文锦休息了一个多小时,起来就和张玉亮、闫妈做红、黄、蓝、绿的三角小旗。做了一会儿,青松、李兰、花花也进来做了,张玉亮看李兰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就问花花说花花,你妈怎么不太高兴啊,是不是和你爸爸斗嘴儿了?”
花花笑着望望李兰和青松说:“爷爷、奶奶,你们不知道,我妈和我爸就是斗嘴儿了,两人都不说话了。”
张玉亮笑着又问:“为着什么呀?”
花花说:“我妈说,现在解放了,要给很远很远的姥姥家去封信’我爸不让我妈写,所以两人就斗开嘴了。”
任文锦听着笑了,问花花说:“你爸为什么不让你妈写信呀?”
花花说:“我爸说一通信,又要回姥姥家,我爸也要跟着回去,这里的爷爷、奶奶就没有人照顾了。”说完,花花望望李兰和青松。
任文锦听了花花的话,就问青松道:“你真这样想吗?如果你真这样想,那就错了’李兰给老家里写封信,你都要干涉,这就不对了。谁都有父母,你的目的想照顾我们,李兰的父母又要谁去照顾。李兰你只管往家里写信,如果家里来信让你们回去,我也支持你们回去。”青松、李兰听着任文锦的话,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青松望望李兰说:“我是想二哥回了二嫂的家,就不回来了,我怕我回了李兰的家,也回不来了怎么办?她写信就写吧,我也没说她一定不能写。”说着,青松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