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火球,冰天雪地尽头跃然而出,染红了半边天,也烧透了茫茫冰原,铺垫了一层鲜红的光影。
巨筏贴着鲜红透明的冰面,飞速滑行,郭樵与巨小虎一左一右奋力划冰,叶小烟横卧巨筏,正酣然而睡,鼻翼翕张,胸口起伏。她负责夜间警戒,一夜未眠,日出之后便放松警惕,舒展一下一夜困乏。
茫茫冰原尽头,呈现出一道起伏的屏障,渐渐接近时,郭樵长长吁了一口气。他们终于走出茫茫冰原,看到了陆地。
虽然陆地之上也是冰雪覆盖,荒芜一片,却给久困冰海的他们频添了一份温暖。
一路困倦而卧的大猫,陡然来了精神,飞身跃离木筏,开始在茫茫雪野之间飞奔撒欢,茫茫雪野顿时被它折腾的一片斑驳。
舒展筋骨之后,大猫便飞窜而去,消失在起伏的雪野深处。
靠岸一刻,郭樵指挥小虎一起将木筏拖上雪野,靠在一处避风港。睡熟的叶小烟幽幽醒来,默默起身烧火煮饭。
无论她的心有多痛,她都会保持一种安静的态度,安静的做好一个仆人该做的事。
炊烟袅袅而起之时,大猫也飞奔而回,嘴里叼了一只滴血的白鹿。
常年茫茫冰雪覆盖之地,连鹿都是一片纯白,染上了一片冰雪颜色。白鹿只是江湖中的一个传说,可是在这一片冰寒之地,却是一种很自然而然的存在。
“大猫,别伤害它!”郭樵陡然而起,目光如电,厉声冲着大猫一声呼喝。
大猫吓得全身哆嗦,赶紧丢下嘴里白鹿,乖乖的退到了巨小虎身边,怯生生的望着郭樵兀立的身影。
白鹿落地,挣扎而起,想要逃逸,踉跄几步,又栽倒在雪地。
郭樵一个飞纵过去,将它按在雪地,发现它腰间,后腿已被虎齿咬破,一片血肉模糊。郭樵急切回头:“师姐,过来帮它包扎一下。”
叶小烟见主人召唤,立刻快步上前,麻利的掏出针线,替白鹿缝合撕裂的伤口。挣扎的白鹿见他们并无恶意,放弃了挣扎,温顺的倒在了郭樵怀里。
缝合上药之后,郭樵松开了白鹿,白鹿一个飞跃,凌空一跳,跃出三丈外,四脚飞扬,踏雪飞驰,眨眼间便消失在雪野深处。
“小郭,一路向南就是海边,我和小虎会在海边等你,等你一起渡海登蓬莱,拜访剑圣。”叶小烟望了一眼痴痴凝视白鹿消失的郭樵,幽幽的说道。
“师姐,你说什么?”郭樵蓦然而醒,疑惑的看着叶小烟。
“没事,我们该用晚餐了。”叶小烟缓缓转身,回到了袅袅炊烟升起之处。
夜很静,天空很蓝,寒星满天。
叶小烟,巨小虎卧倒木筏休息,郭樵面对篝火,痴痴的发呆。他执意要顶替叶小烟守夜,这一次剑仆居然没有坚持,将值夜权托付于他。
呦——
一声细细的长鸣,透过了熊熊的篝火。
一只雪白的白鹿出现在火光对面,一双柔和的目光,透过火光凝视郭樵。郭樵没有动,目光与它一碰,冲它默默点头。
白鹿小心翼翼的靠近过来,居然靠到了郭樵身边,前腿跪倒,冲着郭樵呦呦鸣叫了几声。
郭樵似乎领悟了它的意思,缓缓起身,高大的身躯跨上了它伏地的鹿背。
就在他坐上鹿背一刻,白鹿腾空而起,开始在茫茫雪野之间飞奔。一轮寒月自东方跃起,洒落了一地冰冷的银辉。
白鹿雪野飞驰,眨眼间已飞越雪野,腾空跨越到白雪皑皑的群山之巅。郭樵再一眨眼,腾跃山峦之巅的白鹿已腾空踏上山间浮云,飞驰在一片茫茫云海之间..
透过云层,郭樵俯瞰到了茫茫山川原野,也俯瞰到了江湖之间的芸芸众生。
啸——
一声凄厉的枭叫,刺破了茫茫云海,一只长翼巨枭破云而起,压向了郭樵。
杀!
郭樵自白鹿之上奋然而起,挥刀直杀而上。
一阵恶风扑面,冲起的郭樵已被一股巨大的压力压制,眼前一黑,脚下一空,从茫茫云海之间跌落..
阳光夺目,郭樵幽幽转醒,立刻飞身而起,警惕四周巡视一圈。
四周雪野茫茫,荆棘遍地。
他已伫立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脱离了叶小烟,巨小虎。
自从踏入江湖,他还是第一次独自而行,心底深处莫名升起一丝恐慌。
他以为昨夜只是一场噩梦,醒来一刻才知道那不是梦,而是一场破梦之旅。他挥刀破梦一刻,梦碎落,他也自梦中坠落,跌落在一片陌生之中。
晨风吹拂,右臂一阵刺痛,郭樵才发现紧握巨刀的右臂,衣衫已被划破,手臂上留下了几道血痕。
显然那是巨枭留给他的伤痕,也是噩梦留给他的伤痕。
一阵香味随风扑鼻,郭樵腹中一阵翻滚,升起了强烈的饥饿感。
嗅着随风而来的香味,郭樵已捕捉到了一处袅袅而起的炊烟。他收拾疲惫的身形,踏着雪地朝那一处炊烟升起的地方走去。
翻越一道低矮绵延的雪白山丘,前面一片密密麻麻的白雪山林,山林深处一处密集的院落,炊烟自院落的一处红色屋顶的红色烟囱袅袅而起。
见到人烟,郭樵立刻兴奋的飞奔起来,几个飞纵,一道一仗二尺高的红色围墙挡住了他的脚步。
这种矮墙,他本来可以一跃而过。
可是这是人家的私人地方,怎能随便翻墙而入?
郭樵收住脚步,开始绕着围墙疾步而行。此一处院落并不太宏大,约莫一炷香,郭樵已绕到了院墙南侧。
远远望过去,朱红的大门禁闭,门口居然守卫了两个红衣长袍武士。一顶宽沿顶戴压到眉头,看不清他们的面前。
两名武士松松垮垮的站立着,各自擎起一柄三股长柄叉子。
门楣之上一道红色牌匾突入郭樵目光,郭樵顿时愣在了当场,匾额之上赫然三个飞舞的大字:景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