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
2002年9月3日中午近12时,当南航3592次航班载着“救命药”飞抵河南郑州上空时,一度狰狞的死神,在一场跨省爱心接力赛中最终低头服输,悄然溜走。在此之前的25个小时内,无数热心人为营救一名18岁的山西青年的如花生命,穿越晋城、郑州和上海三地进行了跨省的爱心接力。
晋城热心人寻找救命药
2002年9月2日上午11时许,晋城人刘晓清到晋城郊区游玩,突然听到有人喊道:“有人被眼镜蛇咬了。”听到喊声的刘晓清急忙赶到跟前。被眼镜蛇咬伤的人叫李忠民,今年18岁。在他经过山间小路边的一片荒草时,突遭眼镜蛇的袭击,右手的食指被咬伤,剧毒在疼痛的刹那涌进了他的体内,只几分钟,指头就变成了黑色。他浑身发抖,倒在地上。周围的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看蛇的样子好像是北方极少见的眼镜蛇,有剧毒。这可不敢耽误。”刘晓清赶紧找了几个年轻人手忙脚乱地把李忠民抬到轿车上,一路疾驰,赶往晋城市人民医院急救。
“这里没有解蛇毒的药呀!要解眼镜蛇毒必须用抗蛇毒血清。”晋城市人民医院的急诊医生一见病人就慌了神,眼镜蛇是毒性很大的毒蛇,被咬中以后、如果不能及时治疗,蛇毒就会通过血液流入心脏,导致心、肾、脑等器官衰竭,危及病人生命。送病人的几个年轻人被这坏消息吓住了,看看表,已近中午12时。这时,李忠民的父亲李双正也闻讯赶到,一看儿子面无血色,吓得不知所措。
医生用止血带把李忠民的右手臂扎住,防止毒液扩散到全身。医院只能进行简单的救治,却不能清除他体内的剧毒,他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看到李氏父子孤立无援,热心的刘晓清连忙和同伴商量:“我们分头联系人找药吧,帮帮他们。”
于是大家纷纷开始往晋城的各个医院、医药公司打电话联系蛇药。问遍了晋城所有的医院和医药公司,得到的全是坏消息。找到了“救命药”,却远在千里之外。
怎么办?刘晓清想到了在郑州开饭店的姐姐。“我姐在郑州开饭店,离这里不远,不知道那里有没有这种药。”刘晓清马上拨通了姐姐刘晓华的电话,“姐,我们这里有个人被毒蛇咬了,你能在郑州找到蛇药吗?”一听妹妹的话,刘晓华不敢耽搁,放下手里的活儿,立即开始和郑州的各大医院联系。
省人民医院没有!
郑大一附院没有!
郑大二附院没有!
郑州市医药公司没有!
省医药公司也没有!
半个多小时联系了近十家医疗单位,没有一家备有这种药。几乎绝望的刘晓华试着拨通了河南中医学院的值班电话,得到的答复是:“我们这里没有抗蛇毒血清,但有一种治蛇毒的口服药,可能对控制病情有帮助。”刘晓华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光明,立即驱车赶往河南中医学院,取回一包治蛇毒的口服药,这时已是中午一点多。刘晓华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赶往晋城市人民医院。
一路飞奔,14时30分,刘晓华带着蛇药赶到晋城。医生立刻给李忠民服了药。但这种药只能暂时缓解中毒症状,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找到能彻底清除蛇毒的抗蛇毒血清,否则李忠民仍然面临着生命危险。
在焦虑中,刘晓华接到了郑大二附院郝主任的电话:“救命药找到了。”
“在什么地方?”
“在上海生物制品研究所。”刚刚兴奋起来的刘晓华又叹了口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死神也在向李忠民步步紧逼。刘晓清几个人和李双正一商量,决定将李忠民送到郑州的医院,另外派一个人乘飞机去上海购药。看着李双正有点为难,刘晓清忙安慰他:“大伯,您别操心钱,我们先垫上,救人要紧。”当下,李忠民由父亲陪着被抬上了刘晓华的车。刘晓清则和同事一道乘另一辆车赶往郑州市新郑机场,希望能够赶上当天17时20分的航班飞往上海购药。
15:00刘晓清在晋城订好郑州至上海的往返机票。再过两个多小时,飞机就要起飞,而此时,刘晓清还在几百里外的晋城。
堵车。17时了,才走过一半的路程。飞机快要起飞了,心急如焚的刘晓清无奈地给新郑机场客运处打了电话说明缘由,希望飞机能够等候片刻。
正在会议室主持例会的南航当日值勤班领导接到了客运处打来的紧急求援电话称,乘客刘晓清为救一个被眼镜蛇咬伤的小伙子,准备乘坐3597次航班赶往上海,买抗蛇毒血清。但现在他们仍在高速公路上,希望飞机能够等他们一会儿。
让飞机等人,这对机场方面来说,可是个大事,弄不好还会引起一些意料不到的麻烦。但毕竟是人命关天,在场的几位领导经过紧急商量,最后达成了一致意见:还是救人要紧。
他们一面安排人员向乘客做说服工作,一面向有关方面汇报情况。整整20分钟过去了,打电话求救的刘晓清仍没能赶到机场。再等下去,不但机上乘客不愿意,而且也会打乱正常的飞行秩序。新郑机场南航营运部的陈伟霞立即打了刘晓清的手机说:“我们公司在上海设有办事处,我委托他们在上海购药,然后可以托明天上午十点多的航班将药品带回。这样,一方面可以争取时间,同时也可以节省来回的机票钱。你看呢?”
“那好吧。”这个建议很快获得了刘晓清的认可。
陈伟霞放下电话,立即拨通了南航驻上海办事处同事的电话。办事处的丁丁正在休息,接到电话,二话没说,就和同事张海阳立即出发前往上海生物制品研究所购买药品。为防止单位下班,他一边赶路,一边联系,请上海生物制品研究所工作人员将药交给门卫。买到药后,由于此药需要在特定的温度下才能保持疗效,他又找到一位在宾馆工作的朋友,将药冷藏起来。忙完这一切,已是当日23时。
随后,南方航空公司上海办事处的丁丁给刘晓清打来电话,说他已垫付两千多元钱,从上海生物制品研究所购得4支共计80毫升的抗蛇毒血清,并妥善保存在一家宾馆的冰箱里。早已累得东倒西歪的众人闻讯禁不住齐声欢呼。9月3日一大早,丁丁将药送到了从上海飞往郑州的3592次航班。
带着李忠民赶往郑州医院的刘晓华在堵车几个小时后,终于在22时10分将李忠民送到了郑州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外科病房。李忠民的右臂肿得像大腿一样粗,皮肤黑乎乎的,看起来甚是吓人。
在紧急安排李忠民人院后,郑大二附院的领导亲自上阵进行抢救。急救中心的值班人员赶到李忠民的病床前,量血压、供氧气、挂输液瓶、测心电图、清洗包扎伤口……五六个护士在病房里来回穿梭。
22时30分,李忠民被转进普外科病房。普外科牛海鸥大夫因为值班已经24个小时没合眼了。当医院领导找到她,要她做李忠民的主治大夫时,她有些犹豫。她说:“不是我怕累,主要是我从医18年来,从没有接诊过被蛇咬伤的病人,心里实在是没底。”
最终牛海鸥大夫还是接了李忠民这个病人,她向医院提的唯一条件是:包括透析在内的一切抢救设备都要在夜间为李忠民开放。牛大夫连忙为李忠民进行阻止血液回流、防止上肢坏死等相应治疗,这时李忠民呼吸急促,中毒一症状开始加重。牛大夫怕他受毒的肢体坏死,每隔一二十分钟都要去松一下止血带。
3日一大早,刘晓清和朋友就开车赶往新郑机场,专心等着11时50分降落的上海到郑州的航班。听说这趟航班上有一盒救人命的急用药,新郑机场也专门派了辆车在一旁等候。
上午11时50分,载着80毫升抗蛇毒血清的3592次航班平稳降落在新郑机场,早已等候在候机楼的南航河南分公司宣传部负责人姚雪莹,营运部客运处主任陈伟霞带着刘晓清一起奔向机舱。与此同时,3592次航班的空姐也迎了出来,将一只装有4支抗蛇毒血清的盒子递给了陈伟霞,陈又转身将药递给了刘晓清。一行人护着药盒像是在保护一个娇嫩的孩子,立即奔向早已等候在一侧的一辆桑塔纳轿车,轿车当即向市内郑州大学第二附属医院方向驶去。
“药来了,药来了!”12时40分,他们赶到医院,将救命药送到了翘首企盼的医生手中。忙了一夜未曾休息、刚刚端起饭碗的主治医生被一个电话紧急召回。“先送去冷存,要在2摄氏度到10摄氏度之间才行!”一路匆匆赶来的刘晓清还没站稳脚跟就急忙提醒说。
医生随即投入了“战斗”,他们要和死神赛跑。李忠民的父亲激动得想走上前,但又怕自己耽误大夫用药,就默默地往后退去。角落里父亲的目光中闪烁着希望。
牛大夫说:“这种病人处理起来必须格外小的,因为使用抗蛇毒血清很容易出现过敏反应,用药一不小心,就会出现生命危险。”她马上给李忠民做了皮试,李双正、刘晓华刘晓清姐妹、南方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等几十个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李忠民臂上的皮试点。
13时30分,李忠民的皮试“泡泡”像树枝一样伸展开:伤者有过敏反应。为慎重起见,医生先进行脱敏治疗,然后再采取抗过敏式注射。13时32分,将抗蛇毒血清稀释20倍后,0.4毫升的药物被缓缓注人李忠民的体内,然后逐步加大剂量。
13时52分,第二针0.6毫升的抗蛇毒血清开始注射。
14时10分,患者生命体征一切正常。
14时15分,第三针0.8毫升的抗蛇毒血清开始注射。血压、心律等各项指标显示李忠民的身体已经逐步适应了这种药物。
14时45分,开始注射关键的第四针,是未经稀释的10毫升抗蛇毒血清。怕李的身体出现反应,护士的注射针推得十分缓慢,小小一针液体,用了3分钟才推完。
16时50分,又输了10毫升血清。“因为病人没有副反应,所以我观察后决定再给他注射一次。”
几分钟后,牛大夫松了口气:“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只要用药后的几分钟内不出现过敏反应,这药对清除病人体内的蛇毒就算有用了。预计两到三天后,这孩子中毒的手臂就会消肿,一周后全身中毒反应有望消失。山西、河南、上海这么多人没白奔波,他这命啊,有救了。”这时是9月3日17时整。
9月3日21时,记者和主治医生牛海鸥取得联系,李忠民已脱离了危险。死神终于退却了!穿越三地的跨省爱心大营救彻底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