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伟
有的人活得不耐烦的时候,就选择自己杀自己。自杀的方法也千种百样。有的去碰车,有的去跳水,也有吊脖子,还有跳楼的,总之就是达到同一个目的不活的目的罢了。
也见过被车撞了就躺在马路中间的人。景象自是不能观瞻的,一块油布盖上去,单露了乌黑的头发,脚也在外面,连鞋也还是在脚上的。然而人却是再也站不起来的了,因为他(她)的脸也给布盖着,电视上说一个人死了,就盖一块白布在脸上,那就是死了,虽然并不是白布盖着,但不露脸就表示不能再活蹦乱跳地站起来了。一时交通就有点乱,看热闹的和活着的当事人以及去了的当事人,再加上处理事故的警察,有时还有医疗急救的120,其间大约还有活着的或死者的亲戚吧。总之是乌鸦鸦围了一大堆人,车是断不能走的了,有耐不住等的司机不怕违反规定狂按喇叭。没人理会这样的声音,还是一堆人围在一起。总想,得几天还才有得散吧。可是在傍晚你再经过的时候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车流在缓缓地移动者,就好像这里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一个生命就这样没了,可是却什么也没有留下,不曾有人记得吧,那还是一条干净、顺畅的马路。或者在跨越生死界线的时候,造了很大的势,管交通的、管治病的、管看热闹的,还有管传播这件事的人都来了。然而结果也还是一样,生命来的时候或许热热闹闹、轰轰烈烈,走时没有人欢送,寂寂静静地就没了呼吸。
人或者如此,动物呢?也还是同灵异的人类一样吧。我的先生一直想养一些动物来壮大自己的家庭。选来选去看中了生活在水里的鱼儿。几条色彩艳丽的小鱼在一个鱼缸里吐着泡泡,状甚欢快。合家大小围着鱼缸指指点点。女儿更甚,主动要求管理小鱼,包括给鱼换水、喂饲料等一些小工作。在我们理解的范围里,鱼儿还是不致于就死的。可是情形总是让人不忍目睹。头一天的静夜里还吐着泡泡陪你看电视,早上却是飘起来浮在水面上,其状甚是让人心酸,那么就是一条命没了。接二连三地无任何前兆地所有的鱼都走了。它们常让我想到烈妇或贞女的之类的残烈的决然。从来都不预报、无征兆地在我睡醒一觉之后就把自个儿的尸体浮在水面上了。
一些生命就好像他们不曾来过这个世界一样。房梁上、屋檐下住了新客,筑了新窝,连后代都能“唧唧”叫着探出头来了,长全了羽毛就开始试飞了。明明四只的,飞了几日后就只剩下三只了,那一只呢,好像它不曾在这里生活过一样,没有人问它的来去。
大兔儿生了小兔,兔子向来对人是相当的警觉。所以她的儿女们只是在洞口露一下,就“嗖”一下不见了。妈妈识得,每看到一只兔子露头就肯定地说不是先前那一只,怕有几只在洞里面呢。可是最后跟在兔妈妈身后的却只有一只,那些兔子呢,她们竟连太阳也不曾见过就不见了踪影。我能劝说自己相信一只兔子一胎只生一个孩子,像狮子或老虎一样。几年一胎,还只有一个,不能。我不是动物研究专家,更不是兔子钻研家,怕还只得相信那些突突着鼻子的白色小精灵早已走了。
一只狗儿,看到你下班回来,尾巴摇得连身子也晃起来了。堂哥爱得不得了,竟胆大放了言,谁敢欺侮他的小黑就跟谁拼命。我们也爱它,一个异类乖巧聪明地博得一个四合院里每一个人的宠爱。没有人会想到它会死。可是它确实误吃了死老鼠,一只吃了老鼠药的耗子要了它的命,也怪他不该狗拿死耗子。可是怪又怎样,毕竟还是死了。
堂哥大恸着要杀死所有老鼠。用一个以前不知什么用途的箱子葬了他的狗。他的悲伤可以流露,我们却连背后流眼泪的权利也没有。一只狗儿也就这样远离了我们的生活。我一向以为生命是高贵的,却又感觉它的脆弱不堪一击,人或者动物都一样。怕真的只有得了道、成了仙才不致于一摧即残,一生即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