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一大早我看到前山好几十人种一片地,谁家那么多人口?”茹娟见小翠对她有亲近感了,便试探着问。
“这才哪到哪?”小翠说,“大家都这样啊,睁开眼主动去地里劳动,村长提前几天就告诉该干什么了。现在,采山菜的,栽人工林的,搞野兽驯养繁殖的,几百名劳动力按能力分派,没有偷奸耍滑的。谁耍心眼?滚!”
真是天方夜谭!不是亲眼所见,茹娟一辈子也不会相信会有这样的地方。“村长说发工资?给谁发工资啊。”
“咱这里吃粮吃菜足够,秋天分的吃不了,可穿的呢?村里就给大伙发工资,搞事业的钱嘛。有三百块的,有五百块的,全是书记、村长说了算。”
“那能公平吗?”茹娟好奇地问。
“不公平?你选他干什么。”刘小翠反问道,“书记、村长自己特别廉政。谁要是手伸长一点,大伙马上政变,另选。”
村里没电视,据说是有关部门不给接线。茹娟吃过饭,迷迷登登就睡着了。突然,房门被敲响,小翠开了门,见门口站着俩着装警察,连忙笑着说:“靳所长啊,请。茹姐,这是咱村派出所的靳所长。”
不是黑村吗,怎么还有派出所?茹娟正犯疑呢,那所长冲茹娟敬了个礼:“茹女士,请出示身份证。”
“身份证?我没带啊。”
“那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什么?”茹娟有些不解,“能看看你的证件吗?”
那所长把自己的证件递过来,茹娟一看,火就上来了,原来是村里私自造的警官证,照片上面盖着村委会公章!
“你们有什么权力私自假造警官证件?”茹娟忿忿地质问,“这是犯法的。”
“兄弟例行公事,请给予支持。你有话对村长、书记说去吧。”
茹娟哭笑不得。“所长”把茹娟带到村委会办公室。
办公室里灯火通明,“书记”张大水、“村长”王永范端坐在办公桌后,“所长”指令茹娟坐在对面一张破椅子上,面对“领导”。说是办案,却不用“所长”,俩“领导”开始了对茹娟的审问。
“姓名?”
茹娟说:“二位,你们这样做是非法的。你们无权这样审问一个公民。”茹娟也不是很精通法律,尽自己所知,给他们讲了一下有关法律。
“嗯?”两位“领导”有些理屈。
“我根本管不着咱们村合法与否,也不关心这个。”茹娟说,“但是,我想问你们,你们是共和国公民不是?”
“这还用说。”两位“领导”异口同声。
“那就得依照法律办事。”茹娟高声说,“你们不敢这么对待我的。”
两位“领导”也算遇到了难题,因为这里的“领导”从来说一不二,没人反驳。他们悄悄议论了一阵,书记说:“给茹同志换张椅子,倒茶。”
茹娟坐下后,“支书”陪笑说,“听小翠讲,茹老师有下顾本村当老师的意思,我们感激,但是,必须对你的身份核查清楚。我们担心有不良企图的人混进来。刚才我们可能不符合法律,靳所长,明天你去买回一些法律书来,咱们在喇叭上宣读,不但领导要懂法,村民们也得懂,别让人笑话。”学法为的是别让人笑话?茹娟差点喷了茶!又听“支书”说:“茹同志,但是,你今天必须对我们讲清楚,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对我们村的情况那么关心?”
“其实我完全可以拒绝回答。”茹娟说,“但是,我也是堂堂正正,怕什么。实话说了吧,我是个作家,听说咱们这个村挺特殊的,就想来体验一生活,写点东西。”
“哎呀!”两位领导还有俩“警察”的眼里立刻放出蓝光,激动得浑身哆嗦,“书记”、“村长”一反常态,冲过来跟茹娟握手,“可把救世主盼来了!怪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茹娟想不到一个作家身份就让她在瞬间改变了地位,她疑惑地问:“写东西是正常的呀,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
“作家同志,您有所不知呀。”“村长”激动地说,“我们这个村的冤枉大去了。我们盼望有个记者能替我们说句话,可是,那些记者只会跟着当官的屁股转,所以,没有人敢来这里呀。”
“这么惊险?”茹娟说,“我还真不信那份邪。告诉你,我有位老师在北京人民日报当编辑,你们若是相信我,就把冤枉说出来,我替你们写,写出来捅到国家报纸去,如何?”
“恩重如山哪。”两位“领导”赶紧要下跪,转念一想,现在不兴这个,就改为鞠了三个大躬。
村长马上打开喇叭,喊:“刘小翠,马上把茹作家接回去。明天起,你不用上班,专门伺候作家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