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自习结束后,佳俊牵着小弱的手又来到了那棵“平安树”跟前。它一如两年前的模样,执着地守候在月光下。
他望着怀中那张他所深爱的脸,轻轻地捧起,将自己的初吻盖在她樱桃色的双唇上……
2002年6月8日,吴兴中学门口守满了前来等候的家长们,一张张等待着的脸上写满焦急与不安。
“老刘,你说今天那么热,会不会影响孩子们发挥啊?”李父不安地问道。
“不知道啊,昨天佳俊一考完就打电话回家说今年题目挺难的。这孩子刚做完卷子,收卷时间就到了。急都急死了,搞的我跟我们家那位昨晚上都没怎么睡,早上起来手心都还有汗哩!”刘父道。
“你们家佳俊还打电话回家啊,心态真是好的不得了诶!我们家这闺女一个星期前就让我跟我老婆别给她电话,说要静静心。我们都不敢吵她,只能干着急。”李父边擦着汗边道。
“要不李总您到车子里等吧,天这么热,车里空调吹着凉快!”刘父道。
“算了,反正都快结束了,就在这等等吧!”李父道。
不久,一阵铃鸣声响起,校门外的人群更加躁动起来。缓缓地,一批接一批的学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佳俊……这里这里……”刘父看到儿子,大声地叫道。
佳俊刚跑到父亲面前,李父就急忙地问道:“怎样啊佳俊?今天理综题目难不难?”
“还行吧李叔叔,反正感觉今年题目都挺怪的,都是换着方式考老内容。”佳俊道。
这时,晗凝也从校门里走了出来。李父赶忙上前提过她的包,抚摸着女儿的头,万分疼惜的样子。
车子沿着三年前它来时的路倒走着回去……
“老刘,你说三年快也快啊,转眼孩子们这么大了,都成小伙子大姑娘了!”李父说道。
“是啊,感觉我们送他们来这学校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眨眼功夫大学读完也快的。”刘父道。
“晗凝啊,怎么都不跟佳俊讲讲话,等你以后去美国了想见同学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李父从前座回头对晗凝道。
佳俊听到“去美国”三个字,忽然心中觉得不是滋味。他一面嫉妒着晗凝优越的家庭条件可以给她这么好的教育,一面歉疚着高一时自己对她感情的拒绝。这种心情错综复杂,让他胸很闷。
“三年差不多该讲的话都讲光了呀,刚考完试又那么累,大家都需要休息一下嘛。以后同学会又不是见不着,每年我还是都会回来的啊!”晗凝解释道。
佳俊望着身边的晗凝,想起了三年前他们在这车上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他设想着要是没有之后出现的小弱,他也许会选择跟晗凝走到一起,也许她的家庭背景还能够帮助他实现现实中所不能完成的一些梦想。而一想到这个地方,佳俊突然觉得自己对不起小弱,想狠狠地给自己甩两巴掌。
晗凝下车前,用似乎只有佳俊才能感觉到的音量轻轻地说了句“祝你幸福”,便转身下了车。
佳俊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才蓦然发现自己与晗凝三年来的纠结到了,只化为一句珍重,藏于内心。
一个月后,佳俊收到了杭州大学的入取通知书,而且他如愿被第一志愿机械设计及其自动化专业入取。
他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小弱后,小弱兴奋得一晚上没睡觉。她躺在床上尽情地用自己想象的彩笔勾画着自己与佳俊在杭州的美好蓝图,一笔一划,都能让她绽放一个微笑。
佳俊也同样憧憬着大学美好的自由生活,但唯一失落的是子鑫不能陪他一起进入大学的校门了。
子鑫也预料到自己会落榜,所以没有流露太多的悲伤。他父亲决定给他开一家外贸服装店,来规划他以后的生活。
就像老话说的样,“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同窗三年的昔日同学如今得各奔东西,上大学的上大学,高复的高复,工作的工作,在一起的在一起,分散的分散。
在金壁辉煌的吴兴饭店大厅,这群自以为长大的孩子一个一个向班主任敬着酒,一副副想要把班主任不灌醉誓不罢休的样子。三年来一直严肃的园丁此时此刻也与花朵们打成了一片,好不快活。
到最后结束时,大家也忘了是谁最先发起的对班主任的“酒精报复”,反正班主任的确是醉了。
散场时,大家相互做了最后的道别。这时候晗凝也不再顾忌与佳俊和小弱之间的尴尬,给了他们最为真诚的祝福。人生是没有一辈子都解不开的心结的,两个女人之间也同样。小弱用拥抱还给晗凝自己心中对她的内疚,仿佛这个拥抱比这三年她们之间说的话还要多。要不是因为佳俊,她们之间本来应该有很多话的,甚至可以做最好的朋友。这个拥抱明显对两个人来说,来的是那么的晚。
子鑫通过佳俊知道了晗凝要出国的消息,想在最后跟晗凝说些什么,却都觉得是那么的多余,只得道一句珍重的话来给自己还未开始的初恋画上一个残忍地句号。
他们知道三年对于一整个人生而言显得是那样的不足为重,他们还有很多个三年,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可是,从今往后,他们的路便开始各自分叉。也许很多年后,他们走累了,回过头,看着他们曾经交汇过的青春驿站,也会不禁为此作几分青春的悼念。
这一夜的上弦月,格外的明亮。它似乎在为他们照着前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