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追仙传之一笑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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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入梦

桌上红烛静燃,屋内却是阒无丝响,针落有声。司舞轻咳了声想打破屋内沉寂,抬头迎上东岳帝君的目光,两人皆是喜冠红妆,却难免尴尴尬尬,相顾无言。

“仙子。”倒是东岳帝君先开了口。

“帝君有何事?”司舞哑着嗓子问道,今晨起来便感觉乏力得很,将才在这屋子里坐定后,反而脑袋晕晕乎乎起来。若说刚进屋那会儿尽是新奇,忙着打量从未见过的婚房,倒没感觉出不适,这会儿却觉得身上燥热起来,口干舌燥,十分难受。

司舞暗暗担心,可千万别是因着昨日落水受了寒,今日便病了,倘若真是病了,她运气还真不是一般地差。

“昨日灯会上那柳公子可跟你说了什么。”东岳心中自昨日起便一直觉得那柳公子来历不明,现下有了机会,便打算从司舞嘴里打听出点什么。

然话刚出口,东岳帝君便觉察出司舞语气中的不对劲来,转了身望过去,却发现司舞靠着床沿没精打采,一张俏丽的脸蛋此时却是涨得通红。

“仙子哪里不适?”东岳起身,欲走向司舞。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点热,口里干得很。”司舞摆摆手,示意东岳自己没事,“可能是累着了,刚想起今天一天都没进水,这会儿该是渴了,我喝点儿水便好了。”没待东岳走过来,司舞已先一步起了身,走到桌前提起了鸳鸯杯。

司舞倒了些水进杯中,提至唇前,还没容东岳帝君阻拦,便抬头一口气倒了下去。

喉头却是袭来一股浓烈的辛辣,酒酿的醇香绕在司舞舌尖,却叫司舞不那么畅快。辛酒入喉,司舞皱皱眉头,龇牙咧嘴,忙搁下了茶盏。

“我道这壶里是白水,没想到却装的是酒。”司舞抱怨。

“成亲之日,当合卺而醑,洞房之内备的自然是酒。”东岳说道,却见司舞吸了吸鼻子,扭了头拖拖沓沓地准备往床边回,谁知将将提脚,却被脚边矮凳牵绊,竟是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也许是恐她摔倒,东岳的手匆匆伸出,握住了司舞纤细的胳膊,司舞却是下意识地拽住了眼前人的袖袍,倒是连带着东岳帝君也一起跌落了下去。

慌乱中,一缕青丝散乱开,拂过司舞的脸蛋,司舞拨开那一缕长发,一转身,面颊却是蹭上了东岳帝君的耳垂。

一个炽热,一个冰凉。

司舞一惊,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正准备离开,手却被东岳帝君紧紧握住,不得动弹。

东岳起身,伸手欲覆上司舞的额。

司舞忙别过头,想要躲开,谁知东岳帝君的手还是抢先了一步,探出了她额上热度。

“你烧的厉害。”东岳收回手来,蹙眉说道,司舞额上的滚烫还停留在他指尖未曾消散。

“都怪我,昨日自己不小心落了水,许是因夜里又睡不安生,着了凉,这会儿便病了,帝君莫担心,不过是区区风寒,没什么大不了的。”司舞偏着目光,没敢看向东岳帝君的眸子。

“你去床上歇息着,我去叫下人送些热茶姜汤来。”东岳第一次道出难得的好语气。

司舞本想拒绝,可想想东岳帝君那性子约摸也不会听自己的,而且现下自己着实难受,姜汤倒能驱驱寒气,叫自己暂且舒服些。便没阻拦,只是在床榻上靠着歇息下来。

晕晕乎乎盖着锦被歇了会儿,下人便送了姜汤过来,东岳端了姜汤,大步行至司舞床前,“把它喝了。”东岳递过姜汤,认真说道。

几大口姜汤下肚,空空的药碗递回去,司舞只觉得头晕的厉害。

夜已深,却是无眠。

贴着双喜窗花的窗被外头的风扰动地咔咔作响,房内本还是静谧至极,却不知从哪里钻进一丝莫名的风,将将好吹熄了搁在桌台左边的燃着的花烛。一道黑影从窗外掠过,稍纵即逝,东岳猛然起身,还没容司舞反应过来,他已先行追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司舞一人,原先还亮堂的房间此刻却暗了下来,司舞揉了揉眼,残烛微弱的光芒映入眼中,飘飘摇摇,仿若下一秒便会幻灭。

“小娘子。”轻柔的声音在司舞耳畔响起。

司舞抬了头,将屋内扫视了番,却并未寻得这声音的来路。

“小娘子。”又是淡淡的一声,飘渺而邪魅,似魔药一般灌进司舞的耳中。

司舞听得心里颤颤,“帝君!”司舞朝门外喊去,却没有回答。“东岳帝君!”司舞提高了声音,屋外却依旧安安静静,悄无声息。司舞不由地拽紧了身前的锦被,锦被拦在身前,却依旧没拦住那鬼魅的声音。

“小娘子,你还在犹豫什么呢?你的情郎在这呢。”这声音再次在司舞头顶响起时,司舞的眼光已不明晰,脑袋里愈发沉重起来,困意骤然袭来,司舞只觉得昏昏欲睡。

“来吧,入梦吧。”一句又一句,细弱蚊蝇,终是叫司舞抵不住绵绵睡意,安安静静地入了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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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大宅子外头,欣长的身影立在角落暗影里,目光如锁,牢牢盯着那大红灯笼与双喜大字不肯移开,隐在黑暗里的一张脸,不言不语,阴晴不定。

那身影走出暗影来,一举一步似是焦急,锦白的月袍被夜风挟裹,鼓散出阵阵花香。

“公子这么晚了,急急忙忙地是要做什么?”清风明月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这声音甚是好听。

月白身影却是没理会,依旧往柳家大宅门口行去。

“怎的,你我二人可都一万多年没见了,今日重逢,都不聚上一聚么?昨日见到她,我便传了信给你,你非但不谢我,还连瞧都不肯瞧我,锦华呀锦华,我看重色轻友说得便是你了。”嗔怪声响起,折扇轻轻,扇落满地月光。

听得这一言,前面月白锦袍的身影才止了步子,扭转过身来,观见眼前之人,方舒了眉心,露出丝惑人的笑意。

“重色轻友,还真被你说中了,至于聚或不聚,琉璃,等我找到司舞你我二人再谈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