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朝木台上的花盆望去,那里头却是空空如也,哪还有自己捡回来种下的白色小花。
“你!”司舞指着少年吃惊至极:“原来你是花灵!”
“我本不想出来的,只是那窗户没关严实,风总从窗缝内渗进来,我在那花盆里实在冷得很。”少年捂着方才撞上木台的地方,恢复了淡定,皱眉解释道。
方才司舞到没仔细瞧,现下看去,那少年眉眼鲜艳,倒有几分锦华的惑人神色。只是本洁白如雪的衣服却沾上了丝丝血迹,现在已经干透,转作暗红。司舞走上前去,担忧地问道:
“你还好么?”
那少年抬了头,淡淡说道:“一点小伤,无碍。”
“那闪电都劈到你身上了,怎么可能无碍啊?”司舞皱着眉,她一点也不相信这少年的话。
“那是历劫的天雷,我修为还不够抵挡这最后一道天雷,要不是被天雷劈打回原形,落入这园内,遇见了姑娘你,我约摸就真的灰飞烟灭了。”那少年抬眼望向司舞,神色却是超乎年龄的坚忍,他音色清朗,漾开一丝笑意,说道:“多谢姑娘相救,姑娘是?”
“啊,我是司…三公主雪书,昆仑界三公主。”司舞应道,却险些说错了话,司舞咬了咬唇,似是怕少年发现不对,便转了话题:“你伤着哪儿了?严不严重啊?我去给你找些药来。”司舞说完便欲转身,却是被少年一把抓住。
“没事的,能挨过天雷,就已经很幸运了,这些伤很快就会好的,是我不好,惊醒了三公主,我这就回花盆里去,三公主您也早些歇息吧。”那少年说道。
司舞的手腕被少年握着,却只感受到阵阵冰凉,司舞抽回手,反握住少年冰凉的手,皱眉道:“你手都凉成这样了!”
司舞手心的温热传入少年肤下冰凉的血液中,少年被握得不好意思了,避开眼咳了咳说道:“是有些冷。”
“那这样,你别变回花盆里了,睡我的床吧。”司舞松开少年的手,行至床前,伸手欲整理床上的锦被。
少年一脸吃惊:“我和你睡?”
“你想什么呢!”司舞转过身来瞪了少年一眼,“当然是你自己睡!”
“那你睡哪?”少年走上前来。
司舞整理好床上的锦被,抬头望了一眼不解的少年,说道:“我睡够了,现下也不困了,你且先在我床上休息吧,床上总比花盆里暖和,明日我再叫露珠替你整理间客房出来,你也不用再变回花儿了。”
司舞说完,那少年却是站在原地,望着司舞未挪半步。司舞见他这般,走上前去将他拽到床边:“你愣着干什么,快休息啊,休息够了,伤才能好的快啊。”司舞俨然化作一个母心泛滥的大姐,将那少年摁下,替他盖上了锦被。
“从未有人对我这般好过…”锦被里的余热温暖着少年每一寸肌肤,他启唇缓缓道。
“你只是碰巧遇见我罢了,换了谁都会跟我一样的,况且,你是花灵,我有个很好很好的朋友,他也是花仙,救下你时,我倒是想到了他。”司舞又行至桌前,提了茶盏,倒了一杯茶递给少年:“喏,喝茶。”
“谢三公主”少年接过司舞递过来的茶,谢道,复又问起:“三公主将才梦里,梦见了什么?倒似很伤心。”
司舞愣了愣,想起梦里那悲伤的女子,轻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是啊,只是个梦罢了,可是为何自己会那么难受呢,倒好似,感同身受过一般。
“对了,你叫什么?”司舞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方才的梦,又想起自己还不知这少年姓名,便问。
“我不过一个花灵,修行万年,也没遇见过几个人,自然没有人给我起名字的。”那少年望向司舞,笑了笑:“我这条命是三公主救的,不如,三公主给我起个名字吧。”
司舞坐到桌前,撑着下巴噘起嘴来:“唔,容我想想。”司舞转了转眼珠,不一会儿却是无力叹道:“起名字好难啊,等我想到再告诉你吧。”
少年看见司舞这般噘着嘴苦思冥想的可爱模样,笑意更深了些:“三公主,我…可以叫你书儿么?”
“自然不行!你一个小屁孩,怎么着也得叫我姐姐。”司舞回过神来,瞪着少年说。
“谁说我小了。”少年收了笑意,严肃地很:“我可都两万岁了。”
两万岁?司舞心想,雪书公主也不过一万九千岁而已,这眼前的小屁孩居然两万岁,她才不信呢。
“说得倒跟真的似的。”司舞嘟起嘴,一脸不屑。
“我是说真的,要不是天雷把我…”少年启唇,却被司舞打断了去:
“好啦好啦,你两万岁。不跟你计较这些了,你快睡吧,再不乖乖休息我可要反悔了,小心我把你再扔到园子里去。”司舞故作凶巴巴的样子,谁知那少年却并不害怕。
“书儿,那我睡了?”那少年笑起来,拉过身上的锦被,笑颜灿然。
“说了要叫我姐姐。”司舞又瞪了少年一眼。
“书儿,你别走。”少年躺了下来,枕间还有阵阵残余的香气,他唇角微扬,合上眼柔声说道。
司舞没再纠正,只是轻柔应道:“我不走,你安心睡吧。”司舞望着那少年,他长长的睫毛盖下来,衣裳松开,露出锁骨下的伤痕来,暗红的血痂附在上头,叫司舞蹙起了眉。
一定很疼吧。
司舞叹了口气,似凭空多出了个弟弟,她望着少年的眼里满是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