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学利
不时看见家雀儿在窗户外飞来飞去,尤其是凌晨的时候,早早儿喳喳的就开始叫了。今天天气不错,开窗透透气儿,不经心的瞅了瞅,新按的空调就在眼皮底下的空调框里,这一瞅不要紧,哎呀,上面密密麻麻的落满了黑白相间的家雀儿屎,不由得一丝愤怒掠上心头。急忙打开窗户,小心的探出半个身子,眼光贴着楼壁往上看,好呀,楼上那家还没按空调,预留的空调眼儿里已经住进了家雀儿。你看,家雀儿正忙活着飞进飞出,真是“人”不大心眼儿不小,找了这么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家雀儿那小脑袋正趴在空调眼儿里警觉的向外张望,我们终于对视了,家雀儿嗖地一下从眼儿里飞出,落到了不远处与二层楼几乎平行的一棵大树上。继而,又一只飞了出来,与先头飞出的一只落在了一起,相互叽叽喳喳的叫着,看得出,它们的样子很焦急,一定商量着什么。好奇心的驱使,我静静的看着。这时,唊……唊……的微弱叫声从头顶的上方传来,我明白了,原来空调眼儿里已经有了新的小生命。
记得小的时候,家里住的是平瓦房。大约也是这个时节,每天天刚放亮,房檐瓦底下的家雀儿就开始叫了。尤其是刚出壳的小家雀儿,叫的那叫声大,那叫响亮。你饿了叫,我还没睡醒呢,吵得真烦人!终于,我忍无可忍了,准备把它连窝端掉。于是,借来了梯子,掀开了瓦片,掏出了小家雀儿。一共三只,哇,红红的,软软的一团肉,大大的黄嘴岔儿,黑色的羽毛隐在肉里,还没睁眼呢。小家雀儿在我的手里可怜的蠕动着。我还没下梯子,‘老家贼’来了,围着我的头顶不停的飞,叫的声音都变了。看得见,它的嘴里叼着小蚂蚱,尖叫的时候,蚂蚱掉到了地上。
姥姥来了,姥姥不干了,嘴里不停的叨唠:“杀生啊,害命啊,赶紧放回去!”
“就不!就不!”
“你敢!”
“唊唊!唊唊!”“老家贼”在头顶尖叫着,厉声的附和着姥姥。
父亲来了,一笑走开,母亲来了,稍有迟疑:“就让他养几天吧。”我如遇大赦,走下梯子,姥姥满脸的愤怒与无奈。稍许,母亲奇异般的拿出一个小纸盒儿,上面扎了好多的窟窿眼儿。姥姥忙不停的找来小米,还用温水泡了泡,小心的塞进小家雀儿张开的大嘴里。
只一天工夫,小家雀儿就蔫了,叫的也是有气无力。姥姥又来了,脸上带着嗔怒的笑,但是态度好多了:“把它放回窝去,姥姥给你好吃的。”说着,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了一把糖豆:“你听,“老家贼”这一天叫的多惨哪,快把它们放回去,多可怜啊!”说着,姥姥的眼睛发红了。是的,我也听到了“老家贼”没完没了的哀叫,看着姥姥的样子,我也像小家雀儿一样,有些蔫了。姥姥顺势把一把糖豆儿放进了我的口袋。
我又找来了梯子,端起了纸盒,掀开了瓦,把小家雀儿放回了窝里。姥姥笑了,咧开缺牙的嘴笑了。“老家贼”叫了,叫的温存了,叽叽喳喳的。没几天,小家雀儿出窝了,连大带小总共五只,并排站在瓦檐上,欢快的叫着,叫的甜美且有些嘹亮。姥姥看见了,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什么,仔细听,原来是“阿弥陀佛”。
想到此,我找来一块硬纸片盖在了空调上,静静的关上了窗户。须臾,两只“老家贼”又飞回来了,从那天起,我不在开窗,不再打扰这些可爱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