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问心
有一支曲子,不知不觉就会吹响,不知不觉就会想起一个人,一个热心而善良的男孩子。
那是在我的婚姻之舟触礁以后,为了离开这个伤心地,也为了稻粱之谋,我远避他乡,到一家公司从事电脑工作,从而认识了辉。
与辉的交往是这样开始的。那时我刚到公司不久,有一天我正站在窗前发呆,辉过来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人在山间行走时,被一只老虎追赶,他跑到一个悬崖边,顺着一根青藤溜下去,避过老虎。刚松一口气,发现有两只老鼠在嗑那根青藤,快要嗑断了。这个人手扶青藤,看见手边有一簇鲜红的草莓,就伸手摘草莓来吃。讲到这儿辉问我,你能不能猜到这个人在想什么?我说,是生死由命么?辉说,错了。他想的是,老虎追赶是以前的事,老鼠嗑断青藤是以后的事,而现在,手边就有草莓,为什么不品尝呢?我听了,明白了他想说什么。我说谢谢你。他知道我领悟了,会心地一笑。
独自在家时吹箫吹口琴,一些曲子总是在相应的心情下不知不觉地涌上心头,流到唇边。到公司后没有箫与口琴,不知不觉就会吹响口哨。感觉到或许打扰了别人的工作时,已经吹了好久。我也只有满怀歉意地说一声:打扰你们了。对不起!以后当我吹口哨时,辉就和对桌的同事猜我吹的是什么曲子,以示没有被影响。或者在我吹一些太悲的曲调时,辉会点一支欢快的曲子让我吹,而我的心情果然因此而好转了。辉点得次数最多的就是那支《友谊地久天长》,以至于这支曲子成了我记忆深处与辉有关的一把钥匙,吹起它就会想起辉。
一次偷骑了同事的自行车出去溜,或信马由缰或风驰电掣,胸中的块垒似乎也随风而去。骑了很久才感觉到,有一个人一直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下了车回头一看,是辉。原来他不放心我如此拙劣的车技而特意跟来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辉的友情如和风般贯穿每一个晨昏。已经有人在探听我和他是否能成为恋人。只有我和辉知道,因为那种单纯的友情,我们都忘了对方的性别。一部《红楼梦》可以让我们从早谈到晚,一支《春江花月夜》也可以让我们探讨出其中的幽远深邃。我和辉谈话时公司没有人能插得上嘴,这些纯书本上的东西对那些太社会化的人来说是太陌生太遥远了。我喜欢这种感觉,工作之余可以和一个人谈谈深爱的书深爱的音乐,生活中的不如意也可以暂且抛开。
他想的是,老虎追赶是以前的事,老鼠嗑断青藤是以后的事,而现在,手边就有草莓,为什么不品尝呢?
可惜这种日子并没有维持太久,而且完全是因为我的过错。作为出纳辉知道很多公司的事情,他一向是守口如瓶。一次我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他出于对我的信任而告诉了我。我却在无意中对老板提及。老板不喜欢职员间互通消息,为了杀一儆百而将辉解雇。我向老板解释也没有用,只有一遍遍地对辉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辉只是淡淡地笑着看着我,眼中有几分理解有几分无奈。被我说得不厌其烦后转而劝慰我,让我更加内疚。
辉走了以后,我从辉的角度把这件事讲给别人听,听的人都告诉我:这件事可以原谅,但这个人不能再交。我才知道作为朋友我犯了个多大的错误。后来我收到了辉邮给我的一把阳伞和一盒夜光拼图,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每当撑着阳伞走在盛夏的街头,感受着烈日下的一片荫凉,就会想起辉那如微风拂面般的关怀,脑海中就会回旋起《友谊地久天长》的旋律。而辉,也一定会记得那个“吹口哨的淑女”吧?